坐在豪华到了极致的大堂内,享受着丰盛之极的早餐,飞扬,宛儿,林钰三人心中都有一丝隐隐的不安,看着堂内一边林立着的十数名穿着光鲜的下人,一个个垂手谨立,堂外,仍有人络绎不绝地将各式各样的点心,菜肴送上来,长长的条桌上已是摆满了食物。三人不时疑惑地对望一眼,这飘飘家好大的排场,不过一顿早饭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的排场吗?看飘飘怡然自得的神情和坦然的吃相,很明显她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林钰更是心下惊疑不定,她本就出自官宦世家,对一些礼仪制度的了解可比飞扬和宛儿那是要强上百倍。看着仆人的服饰和厅堂的装束,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明悟。
擦了擦嘴,飞扬放下手中的餐具,身后立时便有人送上了清水用于洗手,一杯浓浓的香茶也随即送到了面前。
“飞扬大哥,你吃好了吗?”飘飘抬起头来,微笑着问道。
飞扬不由一笑:“能不吃好么?这样吃一顿早饭,倒还是我这一辈子的头一次,飘飘,你们家每天都这样吃么?”
飘飘笑着说:“我们现在在别庄中,哪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不过是简简单单而已,等到了我家中,我再请大哥好好吃一顿!”
三人不由暗自吐吐舌头,这还叫简单,只怕今日四人这一顿饭就足以吃掉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费了。
看着林钰和宛儿都放下了碗筷,飘飘挥挥手,下人已是一溜水地将桌上的东西麻利之极的收了下去,飘飘跳到飞扬面前,问道:“飞扬大哥,今天我们准备去哪里玩啊?你先告诉我,我好让下人们去准备一下!”
飞扬摇摇头,道:“飘飘,你是知道的,我们可不是来玩的,呆会我和你林姐姐,宛儿姐姐就要出去办正事了。”
“不就是去找天鹰堡要一个人吗?又有什么难的?我叫一个管家去就可以办好了!”飘飘不以为然地道。
“飘飘,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飞扬道:“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笑老前辈在他们手中,你这样去要,他们只要一句话就将你打发了,你又能怎么样?何况这天鹰堡的后台也是硬得很。”
飘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正想说句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哄亮的声音:“王妃娘娘驾到!”几人不由一愣,除了林钰心中早有准备,飞扬和宛儿都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将眼光看向飘飘。
小跑到厅堂门口,飘飘纵身投入一人怀中,撒娇般地喊道:“小姨娘,我回来了!”不停地将身子在六王妃的怀中扭来扭去。如同一根扭股糖一般。微笑着抚摸着飘飘的头发,六王妃微笑着说:“小丫头,快下来,可别让客人笑话!你还没有向我介绍你的客人哩!”飘飘脸微微发红,眼光不由自主地向飞扬看去。
自从六王妃一进入大厅,飞扬三人就只觉得眼前一亮,都是不由自主地从心中发出一声赞叹。这六王妃哪里像是飘飘的小姨娘,二人倒像是一对姊妹花。林钰和宛儿则更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审试着这年龄和外貌极不相称的六王妃,弯月般的眉毛下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中带着盈盈的笑意,保养的极好的皮肤丝毫没有她这个年龄所应有的松驰,反而显出一种淡淡的光泽,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那种身处高位的从容和大度的神态,更是让在场的另外几个女人自愧不如。
目光轻轻扫过厅中的几人,六王妃也是不由脸露讶色,这两个女子当真是不同凡响,春兰秋菊,各有擅长,几个女人互相打量着,厅中一时之间百花争艳,满屋生春。
脸上微微泛起笑意,六王妃的目光转微边的飞扬,心里不由一怔,这男子必定就是让飘飘倾心不已的云飞扬了,看对对方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六王妃心底不由生出一种亲切感,总感到这个伟岸的男子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个模糊的身影自心中晃过,脸色不由微微改变。
扬州娘娘庙的大门外,龙狂站在小道的尽头,目送着一顶软轿向外走去,脸上忽喜忽悲,神色复杂之极,软轿的轿帘忽地打开,一只晶莹的玉手自内伸将出来,伴随着一张如花的笑脸,轻轻向龙狂挥手示意,龙狂跨前一步,向软轿挥挥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一个人影一闪,旁边的松林中走出一人,站在了龙狂的身前,沉声道:“这李蓉倒真是一个可心的女子,当真是才貌双全。”
龙狂略微偏转头,看着邓鹏,道:“是呀,生在帝王之家,却又这等风范,毫无寻常的王公贵族的骄奢淫逸的风气,着实难得啊!尤其是她在音乐上的造诣更是不非,连智光都佩服不已。”
看着龙狂的脸色,邓鹏忽然笑道:“阿狂,这一回我们将她带回傲啸城后,就让她嫁给你可好?”
龙狂脸色一变,转身大步向后走去,冷冷地道:“邓叔,我已和她约好,三日之后,她将再次到娘娘庙来听智光和尚讲琴,你可要安排好了,万一失手,我们就回不到傲啸城了!”
邓鹏一笑:“你就放心罢,有心算无心,就算哪王公公邬婆婆二人武功再高,这一次也要让他们喝我的洗脚水。只可惜了智光和尚,在这小庙中住了这么多年,这一下也不得不跟着我们回去了,只怕他有些舍不得这如画美景!”
“你这是什么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身着住持服饰的一个老和尚出现在二人的面前:“这几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回到傲啸城,这里的柔山细水,又怎比得过大漠的壮观和激烈。”
邓鹏哈哈大笑着走了过去,二人热情地相拥在一起。龙狂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似乎一直延伸到天尽头的林荫小道,心中感情复杂之极,似是在盼望那小道无穷无尽。
不论龙狂是怎么想的,三天仍是飞快地从他的眼前溜走,站在庙门口,看着一顶软轿出现在了视野中,龙狂忽地有了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极力地平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龙狂脸上堆上了笑容,向前迎了上去。
李蓉仍是轻装简从,几个护卫加上王公公邬婆婆一行人等护卫着她,看到龙狂守候在大门口,软轿落下,李蓉袅袅聘聘地跨了出来,敛首一礼,“劳公子久候了!”
龙狂笑道:“这也没什么,能等候小姐是我的荣光,智光大和尚已在方丈室中焚香煮茶,正自恭候着小姐的大驾呢!请!”
李蓉微笑着当先走去,王公公和邬婆婆二人紧随其后,龙狂打量着李蓉的背影,嘴张了张,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紧跟着走了过去。
不大的方丈室中,香炉中一屡轻烟扶摇直上,整个室中弥漫着一股泌人心脾的香气,正当中,一张古筝摆放在哪里,屋角里,一个小沙弥正摆弄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的水已是烧得滚开,一股股的热气冒了出来。旁边一字摆开了数个茶杯。
看到一行人等坐在莆团上,智光和尚笑眯眯地道:“前日与李小姐结了善缘,今日难得小姐不嫌敝寺狭小,再次光临,智光斗胆,请小姐弹上一曲,也让我辈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李蓉芫儿一笑,道:“智光大师乃是前辈高人,在大师面前,小女子怎敢班门弄斧?”
智光大笑道:“小姐太过谦了,前日与小姐论道,智光已是知道小姐乃是此中高手,还望不吝赐教啊!”
李蓉略微犹豫了一下,情知今日是推托不得了,当下盈盈站了起来,道:“那就献丑了,还请大师多多指教啊!”坐在琴前,伸指拨动几下,叮叮咚咚的琴音一下子在室中回荡起来,又调了调弦,稍微镇定了一下情绪,李蓉两手扶上了情弦。
智光微笑着将滚水注入茶杯中,专心致志地泡起茶来,王公公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智光和尚,心里不由暗自奇怪,这老和尚琴艺高超,看这泡茶的架式,竟也是其中好手,看来未出家前必是长于富贵之家,否则那有闲功夫去学这些奢华享受的东西。将头道茶倾入一边的壶中,智光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杯子中注上水,一股浓郁的茶香顿时在室中弥散开来。
龙狂浑然没有在意智光和尚泡茶的功夫,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弹琴的李蓉身上,李蓉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这本是一首较为欢快的曲调,但龙狂此时听来,总觉得李蓉弹出的曲调中含着一股哀伤之意,乐由心生,看来这些天之骄子也有说不出的烦恼啊!
一曲终了,琴音久久未散,李蓉双手扶在琴弦上,似乎是意犹未尽,双眼低垂,仍自沉浸在乐声之中。
智光轻轻地鼓起掌来,伸手端起一杯香茶,递到李蓉手中,看着旁边的小沙弥将桌上的茶水一一送到室内众人手中。智光这才道:“小姐端地好琴艺,手法娴熟,显然是受过极为高明之人的指点,智光佩服之极,不过听小姐琴声,内含忧郁之意,莫非小姐有什么难以开解的心结么?”
李蓉面色微微一变,轻轻颔首道:“方丈大师高明,小女子确是有些心事难解,倒教大师见笑了!”
智光微笑着坐到琴前,道:“万事万物,自有天定,人所有的烦恼,皆出自内心之念,小姐何不抛开一切,但求心之所安,也就好了!”
李蓉不禁默然,抛开一切,自己抛得开么?心之所安,又从何安起呢?
智光又道:“和尚前些年跟一位高人学得一首新曲,名曰清心普善咒,今日为小姐弹奏一遍,但愿能为小姐略解烦愁!”
李蓉道:“多谢大师了!”
双手扶上琴弦,智光忽然又道:“覃公子,这几日想必你对这清心普善咒也是熟练之极了,何不你我合奏一曲?”
龙狂默不作声,伸手自腰间拔出萧来,微微点头:“献丑了!”
悠扬的琴萧声在这斗室中响了起来,李蓉边品着茶,边倾听着这打动人心的音乐,似微风轻轻拂过,又似山间溪水悄悄流淌,似天上白云悠悠飞过,又如至亲之人缓缓的呢喃,在这一时间,李蓉似乎完全沉醉在了音乐之间,双眼之中一片迷离,手一松,茶杯卟地一声掉在地上,跌了一个粉碎,人已是软倒在一边。
王公公邬婆婆大惊,一跃而起,就向李蓉仆来,不料刚刚跨出一步,两人都是脚下一虚,几乎仆到在地,王公公心中大惊,情知今日已是着了道去,这两人早已心怀不轨,而自己这些人却仍是懵懵懂懂,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坠入对方觳中。
二人同时深深了吸了口气,脸上已是变了颜色,往日浑厚之极的内力此时竟是已无影无踪,邬婆婆张嘴欲呼,智光和尚此时已是闪电般掠了上来,两手分别在两人腰间一戳,跟着十指如弹琵琶,转眼间已是封住了二人身上十余处大穴。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二人一双冒火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二人,心中是十二万分的后悔,早就知道这小子来历不明,很可能来自西域,却仍是放纵公主与此人交往,终于铸成今日之大错。
坐在一边的龙狂仍是不停地吹着萧,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悲哀之色。二人只觉得头越来越重,眼皮上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意识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几名护卫此时还悠闲地在方丈室外的松林中散着步,听着室中不断地萧声,他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小沙弥匆匆地奔了出来,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道:“几位施主,里面那位王施主请众人进去,有事相告!”
几名护怀深信不疑,毫无防备地向室内走去,一踏进房门,双眼一下子直了,手刚扶上刀柄,两条人影已是快如闪电般仆了上来,几人毫无反抗的余地,卟嗵卟嗵几声,都是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呀的一声,方丈室内一扇暗门打开,以邓鹏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王公公和邬婆婆,邓鹏刷地一声拔出刀来,就待砍下去。龙狂猛一伸手,抓住了邓鹏的手臂,“邓叔,他们中了此毒,三日之内,难以醒转,三日之后,我们已到了千里之外,又何必杀他们?”
邓鹏一笑住手。转而问智光道:“大和尚到底在茶中下的什么毒,怎的连王公公邬婆婆这等好手也毫无反抗余地?”
智光笑道:“茶中无毒,这香中也无毒,不过二者合在一起么,可就了不得了!这可是当年我下了大功夫才从一个人哪儿弄来的秘方,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否则以王公公这等功夫,寻常的毒物对他又有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