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夕扫了一眼躲在屏风后的人露出的双脚,上面穿着绣有金丝的飞凤祥云图样,而且双脚的脚码很小,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
她与顾淳同行,朝顾淳使了一记眼色,让顾淳注意一下屏风的方向。
顾淳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很快的扫了一眼屏风之后,也发现了有一个身影躲在其后,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魏帝打了个照面。
他和顾妍夕先是齐声拜见:“魏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都请起吧!”
“谢魏帝!”
顾妍夕起身后,并没有直视魏帝的面容,因为帝王不同于普通人,他的面容称之为龙颜,而龙颜是不能容许他人直视,这是对帝王大大的不敬。
但是凭着顾妍夕刚才看过魏帝的面容之后,对他有了初步的认识,从他的面相看,他位于中年,朗眉星目,身形虽然发胖了,但是仍有一种帝王的威慑力从他的身上散发。
虽然他表面上笑的很友善,但是他笑容中藏着微寒之气,可见他也是笑里藏刀的帝君。
魏帝伸出手,示意顾淳和顾妍夕坐到他手边的长椅之上。
顾淳和顾妍夕拜谢道:“谢魏帝!”
魏帝眼眸里含笑问道:“贤王能来魏国探访,真是我们魏国的荣幸!”
“魏帝言笑了,本王来这里也是受父皇所托,想来这里和魏帝您好好谈谈两国联盟之事。”
魏帝笑道:“这当然是好事了!不知墨帝近来身体可好?”
“父皇一切都好!”
“外面有所传闻,贤王现在也是墨国的太子,未来的储君了吧?”
顾淳客气地笑了笑:“以后的事,谁都难以预料,但愿本王能有所才能,将父皇交代给本王的江山社稷都能管理妥当!”
魏帝用欣赏的眼光扫了一眼顾淳,同时也在深深的算计着,从他的身上是不是能得到什么好处。
“魏帝,这次本王来魏国,还有一事相求!”
魏帝点了点头,抬手道:“贤王且说!”
“不知道小公主炫丽可在?本王想与她见上一面!”
魏帝一听贤王这次来魏国是为了见炫丽,炫丽虽然是他的宝贝女儿,他舍不得将她嫁给别人,但若是能利用这个女儿稳固江山社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眼睛笑的都要眯起来了,显然龙心大悦,很赞同这两个人见面。
“小公主她……”
“唉……”
碰!
殿内的屏风突然间倒了下来,砸在了地上,将上面的策马奔腾图样摔的破碎了。
顾淳和顾妍夕循声望去,只见那是一身金丝凤袍的女人,她头上戴着凤冠,长长的金珠流苏垂在了面颊两侧,将她一副艳丽的容貌映出了几分雍容富贵。
顾妍夕和顾淳相视一眼,二人大概猜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听说魏国皇后艳丽无双,看来这句话并不假,这个人正是魏皇后了。
魏帝见魏皇后吓了一大跳,露出娇嗔的模样,他心疼的跑了过去,握住了她纤纤的十指,柔声道:“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摔倒受伤了可怎么办呢?”
魏皇后面露娇态,一副惊恐未定的神色,一双眼睛沁着泪光,柔声中带着颤音:“皇上,刚才可吓死臣妾了,臣妾……”
她望了一眼顾淳和顾妍夕的方向,露出一副难以为情的神色:“是不是刚才有些失礼了?毕竟躲在屏风后一直未出来,一出来还这样丢您的颜面。”
魏帝伸出手揉了揉魏皇后的面颊,一副溺的模样,毫不把顾淳和顾妍夕看成外人,在他们面前就露出着魏皇后的模样。
“贤王又不是外人,他这次来魏国,是想见丽儿的。”
魏皇后看了一眼顾淳和顾妍夕,与魏帝笑着相携而来,迎上了顾淳和顾妍夕。
顾淳和顾妍夕自然是要拜见魏皇后的,而魏皇后优雅大方的朝他们微微一笑:“都请坐吧!贤王能来魏国真是贵客,可是很不巧……”
她难以为情道:“丽儿她生病了,这些日子在殿中修养,太医说了她的身子最好不要见人。”
魏帝露出很惊讶的神色:“丽儿又生病了?平时看她叽叽喳喳的,到处乱走乱跳,怎么这些时日,时不时的听说她就生病了呢?”
魏皇后苦笑道:“谁知道这个丽儿,表面看起来很坚强,可是身子骨其实很弱的,每次患病都要卧很久才能下地走动。”
魏皇后与魏帝就像是恩爱的夫妻,在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将顾妍夕和顾淳都置身事外一般。
顾妍夕与顾淳相视一眼,感觉魏帝惊讶的神色,还有魏皇后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简直就是矛盾相碰,很难让顾淳和顾妍夕相信魏皇后的话。
顾淳轻叹一声:“看来这一次本王要落空而回墨国了。”
魏帝见顾淳叹息,也露出很为难的神情,看了一眼魏皇后,而魏皇后一双如水般的美眸转了转,话语委婉道:“贤王您若是不忙的话,可以子魏国皇宫多住上些时日,等到丽儿她身上患的病治愈了,本宫就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
魏帝一听,忙赞同道:“这个主意不错!贤王若是不急,就在魏宫里住上几日吧!”
顾淳想了想,只好答应道:“也好,本王正巧想在魏宫里走走看看,那就在这里住上几日,也好等小公主身上的病治愈了,与她见上一面。”
魏帝和魏皇后很高兴能听到顾淳能这样回答,二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魏帝很快宣进来他的贴身太监,让他亲自去准备一下贤王的住宿,而且交代他了一些事,让他速去准备一下。
顾淳和顾妍夕当然也不想在魏帝的龙汶殿待上太久,待魏帝的贴身太监办妥了顾淳的住处之事回到殿中,顾淳和顾妍夕与魏帝和魏皇后辞别,二人随着魏帝的贴身太监到了一座比较清静的大殿中休息。
魏帝的替身太监对顾淳和顾妍夕说了一些客套的话,然后顾淳和顾妍夕以路途遥远,在路上奔波的有些累了,打发走了这名太监,也遣走了候在殿中伺候他们的宫人。
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顾妍夕查看了一周,没有墙外有耳和其他可疑之处,这才与顾淳谈起话来。
“二叔,你有没有觉得魏皇后说的话有些怪怪的,魏帝的表情又那么的惊讶,以我的判断,魏皇后这是在说谎。”
顾淳星眸有暗芒划过:“魏皇后听说在宫中很有手段,曾经她并不受,可是自从她生下了炫丽公主,魏帝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对炫丽倍加疼爱,而魏皇后利用一切的手段,通过小公主和宫中其他妃嫔争。最后的结果,是那些妃嫔们死的死,亡的亡,不死的就被送进了冷宫中,能留下来的两三个,也都是她手中的傀儡,不得不佩服她竟然有这样的高明手段。”
顾妍夕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魏皇后,光从魏皇后的面容和举止上看,尤其是初见,的确给人很好的印象,可听了顾淳说的话,了解了她的事迹,这才发现她还真是一个蛇蝎美人,与曾经鸿国的孟太后恶毒的手段不差上下。
顾妍夕想起一事:“魏皇后曾经不得,难道她没有生下大皇子吗?”
顾淳轻叹一声:“她空有美貌,却不能为魏帝诞下皇子,而后因为生下炫丽公主,患上了怪病不能怀有身孕了……这也是魏皇后比较悲哀的事情了吧,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帝才对她爱更深。”
顾妍夕听了顾淳的话,不由得淡淡一笑:“或许在别人听来,魏皇后是一个很悲哀的女人,可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利用魏帝的同情,从而得到了想有的权利,让曾经想要与她争的妃嫔,都不能全身而退。”
顾淳很赞同顾妍夕的看法,这个魏皇后的确是一个很蛇蝎聪明的女人,她擅长的就是利用魏帝的同情,制造一些虚弱的假象,从而掌握了权利,用权利报复曾经与她争的妃嫔。
“如今魏皇后谎告炫丽生病了,卧不起,很显然她已经知道了炫丽的所作所为,是想找办法包庇她的女儿!”
顾妍夕分析出了关键。
顾淳认同道:“你说的不错,可能她早有耳闻,我这个贤王与炎国皇后素来有交情,怕我是来魏宫找小天,将小天救走。”
“我有些等不及了,好在可以确定一件事,炫丽在魏宫,那么小天也一定在魏宫之中。我想今晚就去探探炫丽的寝殿,看能不能找到小天。”
顾淳摇头道:“不可,我们刚来魏宫,又引起了魏皇后的怀疑,所以今夜她一定会命人紧守炫丽的寝殿,怕炫丽有危险!”
顾妍夕其实也有想到顾淳所说之事,只是她现在真的太担心小天的安全了,以至于进到魏宫后,就一直搜寻着小天的下落。
作为母亲的人就是这样,担心自己的孩子,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可以不要理智,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只想将孩子救出水深火热之中。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小天,但又怕顾淳会阻拦她去找小天,所以表面上赞同道:“好,那我们静观其变。”
魏宫,千桦殿。
炫丽正在发脾气砸着殿中的东西,奢贵的瓷器玉器都被她砸的粉碎了,她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将殿中吓得双手抱头到处乱窜的宫人们都赶出了大殿。
一身绣金凤袍的女人被一干人簇拥着来到了千桦殿,听见殿中刺耳的瓷器、玉器碰碎之声,还有这些宫人们抱着脑袋躲在殿外怯懦的样子,这让魏皇后不悦的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她问了平日里跟随炫丽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小初。
小初见到是魏皇后,忙跪拜:“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小公主她因为被困在殿中,不让她出殿,所以正闹着、发脾气呢!”
魏皇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丽儿怎么还是刁蛮的性子不改?要是她一直这样下去,非闯出大祸不可!”
魏皇后命人将殿门打开,她刚要迈进殿中,就看到一个瓷瓶砸在了脚下,吓得她退出了大殿,惊魂未定的伸出手拍了拍胸口。
“丽儿……”她发怒了:“你是不是想连你母后也一起砸碎了?”
炫丽一听是魏皇后来了,忙从瓷器和玉器间有空隙的地方踩踏出来,朝着魏皇后笑盈盈一拜:“母后,丽儿给母后请安!”
“请安?有你这样请安的吗?要不是本宫刚才躲的及时,早就被你的投来的瓷器砸中了脑袋。”
炫丽有着与魏皇后七分相似的容貌,所以模样也是娇丽出众,她吐了吐舌头,很羞赧道:“母后,瞧你说的,好像丽儿真的要害母后您似得,丽儿刚才真的是不小心呢!再说了,您把丽儿这样关在殿中,又不让丽儿出门,丽儿怎们能受得了呢?”
魏皇后斩钉切铁道:“受不受得了,这几天你都得在殿中闭门思过!”
说完,她冷冷瞪了一眼其他站在殿门外的千桦殿宫人:“你们快去将大殿收拾好了!”
“遵命,皇后娘娘!”
宫人们进殿去收拾被摔碎在殿中的瓷器玉器碎片,而炫丽还想和她母后撒娇,却被魏皇后凌厉的眼神瞪来,吓得她一个字都不敢开口了。
待殿中都被宫人们收拾妥当了,魏皇后先走进殿中,而炫丽不知道为何魏皇后不理不睬她,她紧跟着魏皇后也走进了殿中。
魏皇后一进大殿,见炫丽也走进了,将其他宫人都遣出了大殿。
整个殿中,只有她和炫丽二人。
“丽儿,你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个男娃怎样处置了?”
炫丽垂眸,像是很惭愧道:“母后,都是丽儿不好,没忍心在宫外杀了这个男娃,将他藏到了地下室中。”
“贤王来魏宫了,说来这里,是要见你!”
炫丽一听,贤王可是墨国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怎么会来魏宫想要见她呢?
她现在已经对阮经轩死心了,眼前有这样的一个美男子要见她,她岂不是桃花运来了,又岂会想起阮经轩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贤王真的要见我吗?我先好好装扮一下在见他,不然他一定会笑丽儿丑的!”
魏皇后见炫丽一副花痴的模样,没有继承她聪颖的智慧,不由得皱起眉头,提醒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贤王与炎国的皇后可是亲戚,他来魏宫难道你真的猜不出有何目的吗?”
炫丽一听,粉红色的嘴巴长大:“我差点忘记了!”
“但也不排除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想来魏国联姻,他现在是墨国的太子,未来的皇上,要想巩固江山社稷,就要和我们魏国联姻,娶你为魏国的皇后。母后为你想过了,这几日谎称你生了大病卧在上养身体,等到你将那个男娃的事情处理好了,母后在给你和贤王制造个机会见面,看看他有何目的!”
炫丽笑的脸上都要开了花,点头如捣蒜一样:“好!好!”
因为她只听到了魏皇后说,贤王有可能是与她来联姻,若是她嫁给了贤王,将来一定是墨国的皇后。
一国之母,这样诱人的权利,怎么能不让炫丽高兴的忘乎所以呢。
魏皇后见炫丽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轻叹了一声,在离开前嘱咐道:“一定要记住母后的话,这几日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就在千桦殿里称病养伤,就连你父皇来了也不要告诉她你没有生病,知道了吗?”
“丽儿知道了,母后您慢走!”
炫丽满面花笑,将魏皇后送走。
待送走了魏皇后,她早已安分不下来激动的心情,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起来,望着铜花镜中的美人面,她双手捧在脸上,幻想着与贤王相见的画面,一张脸晕红发烫起来。
到了深夜,魏宫里陷入了沉静。
宫灯将魏宫映的如同满天星辰,到处都是明亮着,但毕竟是深夜,不会有太多的宫人走动,只有巡逻的侍卫在重要的大殿前,魏宫门前,再就是一些重要的巷子中穿梭守卫着,而一些偏僻幽静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人多去注意和察觉。
顾妍夕一身黑色衣装,面上罩着黑巾,跃在墙瓦之上,动作轻盈谨慎如猫,在穿过一条巷子时,她望见一个宫女端着夜宵的木盘子走在空旷的巷子中,她找机会将这个宫女抓住,威胁她不要出声。
“不要叫,若是你敢大叫,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宫女吓得浑身抖颤,声音也发颤问道:“这是皇宫,你想怎么样?”
“想向你打听一个地方,炫丽公主的大殿叫什么?在哪里?”
宫女感觉到脖颈间一阵冰凉,吓得交代了实情:“炫丽公主的大殿叫千桦殿,沿着这条巷子走到尽头,然后转到左手边的巷子走到头就到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怎么敢骗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妍夕眯起眼睛,一掌将她打晕。
在黑暗的巷子角落里,她换上了这个宫女的衣裳,端起了木盘上的夜宵,按照这个宫女所指的方向走去。
前面隐隐约约能看到是千桦殿的门匾,顾妍夕深深吸一口气,准备进殿试探小天的下落,却在这时身后有一股冷意传来。
她感觉到后胸口有人拿匕首抵住。
“别动,不然杀了你!”
这个声音,怎么会这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