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诗一路轻快地向内府走去,她的心情非常好,她感到自己很幸运,嫁了一个好丈夫,并不是因为李庆安权倾天下,而是李庆安对她和妹妹的爱护,他不像别的权贵,视女人如货物,刚开始有新鲜感,等腻了就打入冷房,或者送人,这样的事情她听得太多了,但李庆安不是这样,自己和妹妹跟他快十年了,他却疼爱如旧,没有半点嫌弃,这让如诗心中既感动又十分幸福,今晚她一定要好好伺候丈夫,尽心地伺候。
明月的房间在内宅的正中,也是一处独立的院子,虽然占地很大,但布置得很俭朴,没有奇花异草,没有池塘假山,也没有亭台楼阁,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重院子,而且日常用度也和平常人家一样,她的首饰脂粉都是从西市买,而不是从卖奢侈品的东市购买。
所有来拜访她的大臣夫人都十分羞惭,有人敬佩,但也有人讥讽她学王莽荆妻,其实如诗最了解明月,她知道明月并不是天生勤俭,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出生高贵,她是刻意严格律己,早在安西时,她就是十分简朴,善待家人,李请安的衣袍都是亲手缝制,每年冬天还带领安西妇女家眷给将士缝制鞋袜,深得安西军将士的爱戴。
如果说明月是刻意如此,其实也没错,她就是要让自己将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为李庆安的贤内助。
但如诗也明白,明月虽然善待下人、善待军属、善待民众,但她的性格却有十分强硬的一面,她的最大底线就是不容别人威胁到她正室的地位,如诗还记得那年为了玉奴之事,明月和舞衣闹翻了,根本原因就是玉奴的婚事应该由谁来决定,后来舞衣主动认了错,明月也就顺了她的意思,把玉奴撮合给了雷万春。
这就是明月的原则,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她一切都宽容,一切都好说话,可一旦触犯她的底线,她就坚决不让步,这次裴婉儿就是例子,在裴婉儿的事情上,如诗却坚决站在明月一边,她也认为是裴家做得过分了,刚嫁个女儿过来,就要夺人家正妻的位置,这叫什么事。
如诗一边想,一边走进了明月的院子,两名丫鬟连忙施礼:“四夫人来了!”
“你们主母在吗?”
“在的,在厢房和蓉姑娘说话。”
如诗点点头,便向厢房走去,只要明月不在寝房,一般如诗来都不需要禀报,厢房是里外两间,里间亮着灯,明月由于身子沉重,容易疲倦,一般很早就睡了,但这几天李庆安回来,她也强撑着身子,让自己晚点睡。
如诗进了外间,刚要推门进去,却听见明月的问话:“你肯定王爷把那个女人藏在洛阳了?”
如诗一惊,手缩了回来,只听女护卫李蓉道:“我也是听王爷的亲兵说的,王爷上次去了洛阳,把那个女人带去了,就藏在洛阳。”
如诗心念一转,难道是说杨贵妃,这时,又听房间里明月低低叹了口气,“他怎么能这样!”
李蓉又道:“夫人,要不趁这次王爷出征江南的机会,我去一趟洛阳,把那个女人杀了,一了百了。”
如诗大吃一惊,心中暗喊:“不要!”
只听明月又叹了口气,“这件事让我想想,你先去吧!”
“是!”
李蓉转身出来,如诗连忙躲到屏风后,过了一会儿,等李蓉走远了,她才走出来,平静一下内心。敲了敲门,“大姐,是我!”
“是如诗,进来吧!”
如诗推门进去,只见明月坐在圈椅上发呆,见她进来,也有点神思恍惚,如诗上前坐下道:“大姐,我刚才听见你们说话了。”
“哎!”明月叹息一声道:“如诗,你说说看,他回家才几天,又要急匆匆出征,真有那么急吗?我怀疑他是放不下洛阳的那个女人,才这么急要走。”
“大姐,我觉得那个女人也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杨家人也几乎死光了,既然大郎真的喜欢她,你就让她进屋吧!”
明月摇摇头,“你真是傻了,说这种傻话,换任何一个女人我都可以让她进屋,可这个女人是谁,杨贵妃啊!我若真让她进屋,大郎不被天下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才怪,哎!我为了他的名声,整天冥思苦想,可他就管不住自己,男人啊!”
沉默了一下,如诗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大姐不会真的让李蓉.....”
“这倒不至于,真杀了她,一旦被大郎知道了,你也知道那个人的臭脾气,他非休了我不可,我才不会那么傻,再说,我腹中有孩儿,随便杀人,会给孩子们平添罪孽,我只是劝说大郎,现在不要做得太明目张胆了,以为在洛阳就可以带那女人招摇过市,等以后他若真的登了基,或许就有办法了。”
如诗倒是很可怜杨玉环,听明月不杀杨玉环,她便放心下来,不过明月的最后一句话她又生了好奇心,便问道:“为什么登了基就有办法了?”
“这是皇宫里的脏事,你就别问了。”
如诗就像小孩子似的,摇摇明月的胳膊,笑着央求道:“大姐,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奇呢!”
明月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得笑道:“好吧!我告诉你,但你可别告诉别人。”
“放心吧!我嘴牢着呢!”
明月想了想便道:“其实我也是在一本野史笔记中看到的,书上说,隋炀帝的萧皇后被太宗皇帝从突厥接回来后,便养在宫中,太宗经常去问安,书上说那萧后虽年过半百,但依然娇媚异常、美貌绝伦,太宗早在为隋臣时便心仪于她,所谓在宫中养老,不过是掩人耳目.....”
如诗一下子掩住口,眼睛里充满了暧昧的笑意,“大姐,这不会真的吧!”
“难说,虽然是野史,但我相信它是真的,就像大郎,那杨玉环比他还大好几岁,又是做过贵妃,他不是一样迷得不行吗?”
“大姐,你不是说,把杨玉环也.....”
明月点了点头,无奈道:“那怎么办呢?只有这样子了,将来把杨太后养老在宫中,他要去探望,就随他去吧!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我是要面子之人,养在外面,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两人说了几句,如诗忽然想起了正事,连忙笑道:“你看我这个记性,把正事都忘了。”
“什么事?”
“大郎说他三天后出征,想在出征之前把孩子们生日一起过了,他让我和大姐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过?”
“嗯!这家伙还记起自己的儿女,还算有点良心,好吧!这件事我们明天一起商量,我实在有点累了,想睡了,大郎就拜托给你了。”
如诗连忙把明月的丫鬟叫进来服侍,她惦记着给李庆安烧水,便匆匆去了。
李庆安既然决定三天后出征,他便开始忙碌起来,天不亮便起身去了城外军营,天亮后没有多久,明月召集家人在客堂里开会,商量三个孩子一起过生日之事。
过生日是李庆安的说法,刚开始大家觉得怪异,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跟着一起说过生日,而且生日都不能随意改变,不过大家也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也不计较了。
“大家听我说,我一早查了日子,明后天就是吉日,咱们就把日子定在后天,正好也是朵朵的生日,还有两天时间,大家就多多辛苦一下,按照去年的法子给孩子们过生日。”
明月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舞衣是第一次给女儿过生日,她也格外尽心,便笑道:“我说既然是三个孩子一起做,那咱们索性也多准备糕饼,给坊里的每家每户都送一份,就像从前在碎叶一样,大姐看这样行不行?”
明月想了想道:“可是可以,我就担心消息传出去,会有很多来送礼的大臣,这样就没意思了。”
“那就挂个牌子在门口,谢绝送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时,一名丫鬟进来禀报道:“夫人,裴老夫人来了,在门口呢!”
裴老夫人就是明月的母亲裴夫人,明月愣了一下,母亲来做什么?她连忙吩咐丫鬟接母亲到后宅,明珠也要去,明月却拦住她,笑道:“有你的很多活干,你就留在这里。”
她又对众人道:“就按照去年的法子办,如诗去把单子找出来,大家分头去忙吧!今年尽量热闹一点。”
明月吩咐完,便搀扶着丫鬟去后宅了....
后宅里,裴夫人正喝着茶想心事,她今天有两件事来找女儿,两件都是棘手之事。
“娘,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明月出现在门口,裴夫人连忙起身上去扶住女儿笑道:“我来看看你啊!眼看你要生了,我准备搬过来照顾你。”
“娘肯过来,那最好不过了,哎!这次怀孕比上次累,我感觉又是个男孩。”
裴夫人扶女儿慢慢坐下,笑道:“是男孩最好了,大郎就是子嗣单薄,你给他生两个儿子,是他李家的功臣,就没有人能威胁你的地位了。”
明月艰难坐下,这时裴夫人神色严肃道:“昨天你舅舅来找我了,是为婉儿之事。”
明月笑了笑道:“婉儿有什么事啊!还惊动了舅舅。”
“你舅舅给我解释,上次弹劾你父亲是裴遵庆的意思,婉儿根本就不知情,她也没那个心,你错怪她了,你舅舅请求你善待婉儿。”
明月脸沉了下来,半晌才冷冷道:“说起来就像我虐待她一样,母亲请替我转告舅舅,我对所有姐妹都一视同仁,我家里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好,既然她已经嫁到李家,那就请她娘家不要太过于干涉李家家事,这样反而会误会更深。”
裴夫人叹了口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舅舅也是.....哎!这件事我不管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听娘的话。”
“什么事?”
“关于你妹妹的,她的年纪实在是拖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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