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喜还不知道,她被褚淮西给惦记上了。
更不知道褚淮西的心思就是,不管是把顾欢喜娶回褚家去,还是褚家嫁个女儿给顾城,这姻亲定要结起来才是。
顾欢喜馋橘子,顾城便不着痕迹都端到她面前,温柔低语,“今日少吃几个,留两个明天吃,我托人问问看,哪里有这个橘子卖,买些回来你慢慢吃!”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稀罕不,反正不怎么吃这东西。
但欢喜爱吃,家里也有钱,不会短了她这几口。
“嗯嗯!”顾欢喜点头。
专心拨着橘子。
胖嘟嘟的手抓住橘子,慢慢又仔细的剥皮,然后搬开,一瓤一瓤的吃着,秀秀气气不紧不慢。
褚淮西想到家中两个妹妹,是从来不会自己剥橘子,都是丫鬟剥了橘子皮,还要剥去里面的瓤衣才慢慢吃着。
当然也是顾家没有丫鬟的原因吧!
褚淮西如此想着。
吃了两个橘子,顾欢喜又拿了两个装在口袋里,才笑眯眯的对顾城说道,“大哥,我去玩了!”
“去吧!”
顾城看着顾欢喜出了屋子,才笑了起来。
“子链!”褚淮西唤了一声。
“褚兄有事?!”
“事倒是有点,不过这事我和你说不妥,改日我母亲会亲自登门,到时候再说吧!”褚淮西暗示道。
顾城不是傻子。
褚夫人亲自上门是为了什么。
脸上神色未变,但心里确实不舒服的。
不管褚淮西想为谁做媒,顾家都不会和褚家结亲。
其他听明白褚淮西这话的同窗也笑了。
说起来,顾城如今的举人,还是第一名解元,褚家本身家底丰厚,褚淮西姑母嫁到许家,许家可有一个许贵妃,贵妃下面还有二皇子。
顾城到了帝都,那便是有了依仗。
真要结亲,对顾家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
顾城其人,心性沉稳,自有谋算,从认识到如今,就没见他有过什么改变,褚淮西这橄榄枝抛出,顾城未必会接!
“再说!”顾城低语。
褚淮西也不再提这事儿,说起了其它的事情。
顾家今日格外的热闹,一群老头坐在一起,说的面红耳赤,多数都是激动、羡慕,也有人恨不得这顾城是自己家孩子。
“开席了、开席了!”
顾老汉忙起身,“族长,咱们过去吧!”
老族长点点头。
先前他远远的看了一眼顾木,瞧着长高不少,气色也不错,脸上也有肉,笑一直挂在脸上,瞧着都自信不少。
看来顾老汉一家对他不错,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跟着顾家,比跟着村里任何一家人都好。
“旺财啊!”
“族长!”
老族长颔首,“顾木那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阿木啊,我和老三他们商量过了,等开年了,让他去学堂读书,他若是有本事学上去,咱们就让他去读,若是没本事,就练武去,总不能荒废了!”
老族长错愕了一下,“去学堂要花不少钱吧!”
“这孩子懂事,再说到了我家,便是我们家的人了,既然是我们家的人了,没有道理欢喜、雍儿都去学堂,他留在家里!”顾老汉说着,靠近族长一些,“族长,指不定将来咱们家又要多一个举人老爷了!”
老族长愣了愣,笑了起来。
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没错。
顾木去顾家,甚好!
菜肴都是用大碗装的,鸡鸭鱼肉都极其丰盛,素菜倒是少了,不过乡下人也会吃的,好吃的也不少,如今生活虽然好了,但是面对这般丰盛、又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是忍不住大快朵颐。
这可是开远县最有名的酒席师傅啊,据说当初在醉仙楼做大厨,后来出来自己做酒席,下面一溜徒弟,徒弟的水平虽不如师傅,但是人家配料多,烧起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很多人吃了午饭就走了,剩下的菜也还有,顾老汉便让本家的晚上也留下来吃,顾城送了褚淮西一行人,才转身朝家里走。
顾欢喜坐在炕上发呆。
今儿真是太热闹了,她也被众多女孩子围着各种讨好,她不太喜欢这样子。
“呼!”出一口气,躺在炕上,拉了被子盖住,闭上眼睛。
或许是累了,所以她睡的很香。
罗氏进来瞧着,心疼的很,给掖好被子,又出去了。
等罗氏出去一会,顾老实又进了屋子,搬了凳子,坐在炕边,看着顾欢喜睡觉。
傻兮兮的笑着。
又怕有人来喊他吵醒顾欢喜,也给掖了掖被子出了屋,走了几步,顾老实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挂着肆意的笑。
日子这般过着,真好!
罗家
罗秀才歪在床上,咳嗽着,罗陈氏在一边骂骂咧咧。
“真是白眼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回来说一声,虽不是顾城,但那也是顾家人啊,这么多年,咱们算是白养这个女儿了!”
罗秀才沉默。
以前秀兰孝顺,时时回来,带的东西从来不少,他们也没短缺过吃的,如今秀兰不回来,他才发现,原来嘴里说着孝顺的,未必孝顺,而不说话的,却在默默做着。
“你要是没事儿做,就出去吧,别在我跟前骂骂咧咧,我懒得听你叨叨!”罗秀才沉沉出声。
因为生病又没得到好的照顾,脸色不太好,这会子又咳嗽起来,整张脸都发青。
“……”罗陈氏被气的一噎,看着罗秀才的样子,到底不敢太放肆,真把罗秀才气死,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忙上前给罗秀才拍着背,“好了好了,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跟我较真什么,别气了,好好养着,咱们孙儿也出息的很,将来定比顾家那几个强!”
“……”
罗秀才闻言沉默。
无声叹息。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晚辈,真和顾家比,全部加起来都不如顾家一个顾城。
第一名解元啊,只有去考过的人才会明白,那是多么的难,每一场三天,三天里就呆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吃穿住都在那里,是多么的憋屈,很多人压根受不住,更别说安心考举了。
一时间,他忽然想起那句老话,爹蠢蠢一个,娘蠢蠢一窝。
罗陈氏目光短浅,又偏心、自私自利,也难怪会寒了秀兰的心。
他只是担心,他没了之后,这一家子要怎么办?
“……”罗秀才又叹息一声。
好久之后才说道,“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
“……”
罗陈氏想要说点什么,见罗秀才不理会她,气呼呼的出了屋子。
眼瞧着就要过年,老大、老幺倒是在家里,可老二却在县城,说那边生意忙不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谁稀罕他回来!”
只是心里空落落的,罗陈氏不免有些寂寞。
这人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一旦有了比较,便会觉得难受。
罗耀祖从外面得知了顾家今日办酒,因为顾城考中了举人,还是第一名解元,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尤其是他没有儿子的情况下。
“哎呦,罗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罗耀祖抬眸看着面前的人,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是谁。
“罗兄,走,去我家,让我媳妇做两个小菜,咱们好好喝!”
罗耀祖这会子只想着酒,喝了酒脑子糊涂了,就不那么难受。
举人老爷,他也想啊,可是他连秀才都考不上。
真真是讽刺。
跟着这人到了他家,一个漂亮的女子便迎了出来,“大哥,你回来了!”
看着罗耀祖,错愕了一下,便羞红了脸。
罗耀祖看着她,眸子微微眯了眯,多的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
长得真好看,比章氏好看多了。
且如今这么冷的天,她穿了厚实的袄子,腰还那么小,想来脱了衣裳会更小。
再看她上面挺俏、下面圆挺,生过孩子的章氏更不能比。
“美芝,快去让你嫂子做几个菜,再弄几壶酒过来!”
“哦!”
史美芝应了一声,临走时还看了罗耀祖一眼。
罗耀祖被这一眼看的心都化了。
这酒是越喝越多,罗耀祖醉的路都走不动,便在史家歇下。
罗耀祖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人在说什么,只是他头昏脑涨,什么都没听清楚,便陷入了昏睡中。
史美芝看着罗耀祖,“大哥,真要这么做吗?”
“不急,咱们慢慢来,如今只是试探试探,你放心吧,大哥不会真把你折进去!”史折义安抚道,眼神有些飘忽。
史美芝点点头,算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罗耀祖是有家室的人,真要她去勾、引罗耀祖,她也觉得丢人。
“去煮醒酒汤吧!”
史美芝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罗耀祖,转身去了厨房。
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站在门口的史折义。
爹娘早逝,她算是哥哥养大的,因为长得好看,来说亲的人不少,可是大哥一直没答应,如今却要她勾、引罗耀祖。
史美芝怎么也想不明白……
傍晚时分,顾欢喜醒来,慢慢的下了炕,先去方便好,才推开房间门的,小堂屋的炉子上,少着热水。
拎了壶子倒了一些在木盆子里,又加了冷水试了试温度,才拿了布巾洗脸。
漱口,再回屋子打开小箱子,自己抹了香膏,又把乱糟糟的头发拆开。
“醒了!”顾安笑眯眯的进来。
接过梳子给顾欢喜梳头发。
只是他的手劲实在是大,扯的顾欢喜头皮疼。
“嘶,哥哥,你轻点!”顾欢喜小声抱怨,扭头怒视顾安。
顾安嘻嘻嘻一笑,“我这不很少给你梳头发嘛,你放心,接下来我保证轻轻的!”
“那你记得啊!”
“嗯嗯!”
顾安确实轻了不少,只是到底没干过这事儿,笨手笨脚的,好歹还是把头发给梳顺了。
“欢喜,我给你编辫子吧,这个我会的!”
“会不会很丑?”
顾安舔了舔唇,“应该不会吧!”
“那好吧,你给我编吧,再丑我也不嫌弃,谁叫你是我哥哥呢!”
只是当看着那两条又毛糙又难看的麻花辫时,顾欢喜后悔了,她就不应该说大话的。
“别说,还挺好看,再配两朵绢花,就更漂亮了!”顾安说着,还真拿了两朵绢花给顾欢喜戴上。
把镜子拿到顾欢喜面前,“你看看,好看吧!”
“嗯,好看!”顾欢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顾安。
顾安搔搔头,“这是第一次嘛,就别嫌弃哥哥了!”
“……”顾欢喜深吸一口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嫌弃了,不过我要惩罚你!”
“怎么惩罚?”
“你也梳成麻花辫,我给你梳!”
“不要!”顾安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顾欢喜掩唇哈哈哈笑了起来。
伸手捏着自己的麻花辫,又拿了镜子看了看,“其实还是蛮好的!”
笑眯眯的收拾了一下,走出屋子的时候。罗氏笑着进来,见到顾欢喜的样子,“你这头发……”
“娘,哥哥给我编的,好看吗?”顾欢喜甩了一下辫子。
罗氏伸出去的手抬起放在顾欢喜头上,“好看,我们欢喜最漂亮了,去玩吧,这边娘来收拾!”
“我等娘收拾好再一起走,娘牵着我走!”
罗氏觉得窝心极了。
微微颔首,快速把木盆收拾好放在架子上,又把顾欢喜的布巾拧干,挂一边架子上,才擦干手牵着顾欢喜准备出去。
“娘,您忘记了抹香膏!”顾欢喜连忙提醒。
罗氏脚步一顿,“那娘这就去抹!”
自从她学着打扮后,顾老实在某些方面倒是更没节制了。
但作为女人,她都三十来岁,自然希望丈夫离不了自己,而不是嫌弃自己,去外面找人。
拿了香膏抹在手上,罗氏感觉到自己的手细腻了很多,才牵着顾欢喜出了院子。
“……”
看着顾欢喜那乱糟糟的头发。
来吃饭的人都错愕极了,顾家多疼过这个孩子啊,任何时候见着都干干净净,就没看见她衣服上有哪里脏污。
“这是安儿那小子调皮,非要给她梳头发,给编了两个麻花辫,亏她觉得好看!”罗氏解释着,掩嘴笑了起来。
众人才明白,原来这是顾安给编的,倒也难怪了。
这对别人来说,只是一个笑话、小小的插曲,可对顾欢喜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谁能想到,她顶着两条又丑又难看的麻花辫到大年三十。
“我觉得,我这编麻花辫的手艺还是有进步的!”顾安一本正经说着,拿了一朵绢花,手脚麻利的给顾欢喜戴上。
顾俊、顾琦笑着扭开头。
顾安看向顾木,顾木吞了吞口水,“欢喜妹妹长得好看,三哥怎么梳都好看!”
“哈哈哈!”
顾俊、顾琦忍不住笑了出声。
顾安也笑了气派。
“阿木哥你说的好有道理!”顾欢喜一本正经点头。
顾木顿时红了脸。
他其实是迫于顾安的淫、威,但顾欢喜确实蛮好看,就这么乱糟糟的麻花辫,也是可爱的嘛。
“我,那个,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顾木说完,一溜烟跑了。
心虚的。
顾欢喜掩唇笑了起来。
顾安伸手摸摸顾欢喜的头。
以前希望欢喜快快长大,如今却希望她永远不要长大,就这般天真无邪,他们想抱一下,亲一下也不用顾及,可再过一两年,就要避嫌了。
大年二十九,镖局里已经没了人,田师父正在收拾东西,他要回田家村去。
看着坐在一边不言语的田园,“你有什么打算?”
“师父,我……”田园说了一句,又低下了头。
“不回去看看吗?田家虽然对不住你,但如今也只有那个地方,你能回去了!”
田园沉默。
是啊,如今他去顾家都名不正言不顺,田家……
似乎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师父!”
“嗯?”
“明年我想去走镖!”
田师父错愕了一下,随即点头,“想去就去吧,男孩子,确实应该在外面历练历练!”
田园和田师父慢慢走着。
田园一直低垂着头,田师父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
到了田家村,田师父拍拍田园的肩膀,“回去吧!”
“嗯!”
田园慢慢朝田家走去。
到了家门口,田园看着破旧的门板,有些错愕。
田家似乎越来越穷了。
“田园……”田东明不相信的喊了一声。
田园微微颔首,“东子!”
这个大房的长子,田东明。
一身青布棉衣,只是很旧了,个子不高,还很瘦。
和田园的高大威武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田东明本想奚落几句,可见田园这般高大,到底心里发慌,怕田园抽他一顿,“你回来了,进去吧!”
“嗯!”
田园进了院子,两年没回来,田家确实是更穷了,
田老头、田李氏瞧着也老了不少。
“爹、娘!”田园喊了一声。
田李氏本来见到田园还欣喜了一下,可是看着他空着两手,脸顿时沉了下来。
田老头却淡淡出声,“回来就好,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也在这个家生活了几年,这里总归是你的家,我让你大嫂给你收拾屋子!”
“嗯!”
田园轻轻点头。
多的也不说,跟着去收拾屋子。
他的屋子倒是没人住,就是堆了些东,杂乱的很。
“多谢大嫂了!”田园说了一句。
田吴氏笑笑,继续收拾屋子。
她倒是希望田园去杀猪,那样子家里就不会这么难。
可田园到底不是田家人,逼太狠不行。
东子还要考秀才,名声不能坏。
田园出了屋子,便朝堂屋走去,田老头让田李氏去拿肉,招呼田园坐。
田园坐下之后,田老头吧嗒吧嗒抽烟,两个人相对无言,田园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爹,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您说一声,明年我打算去走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