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把人抱了过来。
冬瑜一到他怀里,就笑了起来。
眯着漂亮的眼睛,含笑的看着太子。
太子很少认真看小孩子,就是他那些儿女,能记住样子的也少。
倒不是长得不好看,相反他那些孩子,长得也不错,娇俏可爱,只是他们见到他害怕,他也没心思去哄。
“吃饭饭!”冬瑜提醒道。
顾欢喜想抱她回来,冬瑜死活不肯。
硬是要坐在太子怀里吃。
“由着她吧!”
难得有个孩子不怕他。
虽不是田园生的,也不是他的血脉,但抱着这孩子,心里莫名的喜悦。
被人信赖和被人喜欢的感觉,竟是这般的好。
尤其是他经历无数大大小小的杀戮,这么小的奶娃冲他笑。
那么多的孩子,他是第一次把这个小女娃给放进了心里。
“吃饭饭!”冬瑜说着,拿着调羹一口一口的吃着。
太子虽没抱过孩子,却知道小奶娃牙口不好,要吃软烂的东西,所以给冬瑜夹了几次菜肴,冬瑜都笑眯眯的吃了。
真真懂事的让人心软软的。
便是太子这般冷心冷肥的人,也软了心肠,慢慢悠悠的陪着吃了一顿饭。
饭后,太子要走了,冬瑜还舍不得放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死活不肯松手。
顾欢喜无奈,让田园强行把冬瑜抱了回来,冬瑜顿时哇哇哭了起来。
“……”
太子看着哭泣的冬瑜,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莫哭了,我会再来看你的,冬瑜听话!”
兴许是听懂了太子的话,冬瑜抽噎着趴在田园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被雨水洗刷后最亮的天空,幽幽的看着他。
太子深深的看了冬瑜一眼,在侍卫的伺候下,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帘子上,太子看了冬瑜一眼,又朝田园摆摆手。
他手里有两封书信,一封是顾欢喜给顾城的,一封是田园给顾城的。
他倒也不好奇这两人都写了什么,总归不过那几件事情。
落下马车帘子,“走吧!”
“是!”
马车蹬蹬蹬远去。
顾欢喜看着田园怀里的冬瑜,捏捏她的鼻子,“你这小家伙,胆子倒是大!”
冬瑜抽噎着不语。
胆子不大不行,这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她自然要胆子大些,先混个眼熟。
看着远去的马车,田园握住顾欢喜的手,“咱们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嗯!”
顾欢喜应声,一手牵着不不。
田府的大门关上,遮住了那一家四口幸福的背影。
田家
但衙门的人一窝蜂的挤进来的时候,田家人惊呆了,尤其是田大郎四兄弟,顿时吓尿,瘫软在地。
“田大郎、田二郎、田大郎、田四郎丧尽天良,逞凶弑母,天理不容,带走!”
“弑母……”
田家人顿时惊呆了。
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一切爆出来的时候,把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惊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田老头站在屋子里,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靠着墙壁,慢慢的滑坐在地。
仿佛听到了田李氏被捂死时的惨叫和求救。
“不,不……”
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
但是这个时候,家里一片混乱,尤其是在这滂沱大雨之中,更显凄凉绝望。
田老头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在一片恐怖之中,没了气息。
是气死了?
还是惭愧死了?
亦或者是田李氏来索命了?
无人知晓。
但有一点,田家彻彻底底完了……
镇丞更没有想到,这才把田家人抓回去,便得知太子殿下在衙门。
惊得他连滚带爬进去,看着那一身黑色锦衣,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轻轻拨弄着的男子,吓的扑通跪在地上,“臣、臣、臣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回话!”
“谢太子殿下!”
镇丞站起身,两条腿都在颤抖。
太子看了他一眼,才说道,“听说,此次冬雷阵阵,你已经找到了原因?”
“回殿下,是的,臣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竟是田家村四子一起弑母,那雷电把他们家的屋顶都劈了一个窟窿!”
太子略微沉思,才问道,“人已经抓来了?”
“抓来了,正准备审讯!”
“那就审吧!”
只是田大郎四兄弟,压根不用审问,早已经吓破了胆子,一审问就全部招了。
太子看着那四个中年男人。
作为浩瀚王朝的太子,这般六亲不认弑母的男人,浩瀚王朝有史以来第一遭,还是四个儿子一起把母亲给杀死了。
“为何这样子?”太子问。
镇丞想了想才小声说道,“朝廷征兵,不愿意拿银子出来买人头,而家中若是有长辈失去,要守孝,因此不用去参军……”
太子闻言错愕了好一会。
战场是残酷的,他知道。
“押解回京!”
等回到帝都,这案子还得交由刑部来审理。
毕竟太恶劣了。
“是!”
这冬雷,让田家的事情,几乎风一般传了出去。
天也冷了下来,还下起了雪。
无论外面多冷,田园都把风雨挡在了外面,把最温暖、最舒适的家留给了顾欢喜。
而顾欢喜也没忙着,而是教村里人做番薯粉,甚至把粉丝、粉皮也捣鼓了出来,一点没藏私教给了村里人,别村人若是想学,也不用来找她,找村里人就好。
或者和村里的妇人聊天,余下的时间,便努力绣那副拜寿图。
她阿爷快要七十了呢。
顾欢喜也把家里打点的很温馨,罗汉床上的靠枕,墙壁上面的布画,给田园、不不、冬瑜和自己做的拖鞋,家里穿的暖鞋。
她每日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嫁衣已经买好,嫁妆有田师父、师娘准备,只管专心等着十二月初八到来。
十一月二十七
帝都
相府
顾城站在窗户边,他已经知道了山水镇冬雷的事情,也知道,二皇子等人,想以此来对付他。
因为他是山水镇出来的,定是他做了什么恶事,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才有了山水镇的冬雷阵阵。
只是……
看着桌子上的两封书信。
顾城没有急着去打开。
一封是顾欢喜的,一个是田园的。
“为什么不看书信?”龙星宸问。
“一时间没想好,看了之后,要怎么去面对!”
“只是一封书信而已,你莫要想多了!”龙星宸劝道。
顾城看着龙星宸,笑着拆开了顾欢喜的书信。
心里顾欢喜报了平安,也说了暂时没回来的原因,她要和田园成亲了。
并告诉他,她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会给一些人造成伤害,如廖玉康。
她希望顾城和廖玉康先说一声对不起,如果廖玉康还在等她的话,当然如果廖玉康成亲了更好……
顾城叹息一声,“真是便宜那臭小子了!”
龙星宸不解,拿了顾欢喜的书信看了起来,好一会才笑道,“其实这样子也蛮好的!”
“?”
“你想啊,这么多年,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就算她清清白白,可是外面的人不会相信,只会说更多恶毒的话来伤害她,不如这般一直和田园在一起,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然后跟田园在一起,过着平静祥和、幸福的小日子!”
“田园……”顾城欲言又止。
他瞧不上。
“相公,你和他已经十几年不曾见过,十几年的时间,一个人的改变会很大很大的,就像你,十几年前,你会想到,你能在二十六岁便做了丞相吗?!”龙星宸说着,轻轻拿起田园的信函,“你看这字,写的铿锵有力,定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且能在冥冥之中找到妹妹,说明他是真心的,这是缘分,要知道我们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没有找到人!”
这是事实。
龙星宸知道,田园一定是极其深爱顾欢喜的。
不然不会只身去寻找她。
顾城没有说话,接过田园的书信看了起来。
看着田园信上说,顾欢喜身子不好,天气寒冷不好赶路,走的太急,也容易伤身,等开年天气暖和了,就带她一起回京城。
他自会给顾欢喜尊荣。
顾城明白,像田园这样子的人,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参军。
亦或者考武举。
若是先成了武状元,再去参军,怎么也能挣个大将军。
“他比我想象中坚毅了不少!”顾城说着,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你是答应了?”龙星宸问。
“哼,答应是一回事,但他竟敢没经过我们同意就和欢喜成亲,这顿揍怎么也逃不了!”顾城恨恨说道。
龙星宸噗嗤笑了出声。
谁能想到朝堂上,那个沉着冷静的相爷,也有这般咬牙切齿的时候。
顾城让人去请了家中兄弟过来,把欢喜、田园的信给他们看了。
顾俊,“该死的田园,他救了欢喜,要娶欢喜,我们也不是不答应,怎么可以这般委屈了她,可恨!”
顾琪,“我要揍他!”
顾康没说话,红着眼眶。
姐姐,姐姐还活着,明年就要回来了。
十来岁的他,顿时落下泪来。
顾恣拍拍顾康肩膀,无声安慰。
顾双也安慰着哥哥,心里一直惦记着对他极好的姐姐。
“让阿爷、阿奶也知晓吧!”顾俊提议。
“嗯!”
这厢为了顾欢喜的消息开心,却不知道阴谋已经靠近。
顾城被皇上派来的人请进了宫里。
这事透着一股子不寻常,龙星宸也看出端倪,便把书信一事压了下来。
几兄弟自然答应,毕竟顾欢喜的下落,越少人知道越好。
顾城进宫前吩咐了几兄弟一些,如今家里能靠得住的也就顾俊、顾琪,顾恣、顾康、顾双虽聪明本事,但到底还小,走出去没人买账。
龙星宸身为公主,相爷夫人,很多事情也不能做,做了会招人笑话。
顾城进了宫。
建康帝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声,“赐坐吧!”
顾城淡然坐下,他明白,皇帝不是想发难他,而是有求于他。
“你跟朕说说,皇位真那么重要吗?”建康帝问。
他是没经过皇位的争夺。
当初三个弟弟没一个人在意这个皇位。
他又从小被封为太子,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责任。
“皇上,一只手有五个手指,五个手指长短不一,粗细不一,再言之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至于皇位,皇上已经立了太子,且太子勤政爱民,堪为天下表率!”
“那二皇子呢?”建康帝问。
顾城站起身,跪在了建康帝面前,“臣此生不会追随二皇子,臣追随的是大道,是名正言顺!”
“没有私心?”建康帝沉声。
“有!”
怎么可能会没有。
要是没有,他就不会对二皇子的人动手,不着痕迹的弄掉他的人,一点一点的安插自己的人,安插太子的人。
二皇子害了他四叔一家,害得他最疼爱的妹妹在外面吃尽苦头,他三弟下落不明。
四叔、阿木、婶娘生死不知。
这些年,为什么不发丧,那是他深信,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不是他婶娘。
那个假的舒阿木……
他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
“你起来吧,陪朕下盘棋!”建康帝说道。
顾城应声起身,陪着建康帝下棋。
见建康帝并不年老,却整个人都是孤寂。
他身边并无贴心之人,对许贵妃他又压根不爱。
或许应该给建康帝安排个红颜知己,一个知情识趣、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造诣颇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