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想起这番话来,奚兰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者。最后的遗托一般。
她点头,诚声回答:“锦画早已铭记在心。”
余贵妃这才真的安心点头,一切都交代好了,两人这才从鹭西宫中出来。
坐上回府的马车,李淮见奚兰一路上是否有心事。就轻声问:“奚兰,是否有些累了?”
她点头回答:“嗯,这几日睡得不安稳。不过没什么大碍。”
对方目光看得仔细。心想,她不愿说,一定有她的原因,便不再问。
到了王府门外,便见名小厮身前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似在等他们回去。
奚兰一下马车。便认出了此人,是国公府里的一个下人。
“小的奉主子的吩咐,将这些东西交给王妃。”
她目光低垂下去,眉头微动。
李淮走过来,目光也是一愣,他们似乎都不约而同的知道了,箱子里装的是些何物。
没想到,她前一天拒绝了,宁晚缀还会请人送过来。
“好。你回去吧!”不过奚兰并未迟疑多久,她甚至还从随身的钱袋里摸了一些碎银子打赏给对方。
小厮接了打赏,连连感激,很快就离开了!
奚兰看了看眼前的这些木箱子,又看了看李淮。她说:“这些话,从我口中说出来也许有些奇怪,李淮,朝阳是一个因爱而生的女子,你们的曾经已存在,这些东西她珍藏如今,一定是十分珍惜,她不带走,却也不舍得亲手毁了,送给我,也许有丝丝痴怨,不过我不在乎,这些东西,还是给你处置吧!”
李淮眨了眨眼睛,目光从那个半旧的木箱子上移开。
他问:“她希望你如何处置这些东西?”
“她希望,我将它们全部烧了!”
李淮轻吐出一口气:“既然她将这些给了你,你就烧了吧!”
奚兰心头一紧,原以为,他会留下来的,毕竟里面有许多曾经。
算了,她不再想在此事上一再纠结,便让人将这些东西,先抬进府暂放着,至于烧不烧,等从西境回来再说。
夜幕来临之前,王府里来了不少人,瞿王、竺王、宋子耀、季锦江均在其中,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来了,莫恭懿!他们都只为一个目的,便是为李淮践行。
自从上次比武之后,就很少看到他出现,今次跟着季锦江一起出现,倒是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不过来者是客,李淮和奚兰对此人都有感激。
于是,王府中好久未设宴,今夜热闹得让人感觉有些伤感。
这些人,平素都是与李淮交好的,他们心中都清楚,李淮此行不易,但却只能将一路顺风挂在嘴上。
“七弟,来六哥敬你一杯,六哥在京城等你,你快些回来,陪六哥喝酒听曲,乐哉乐哉!”
李淮爽快的接过来,刚要干杯,瞿王又想起什么,笑嘻嘻的对着李淮旁边的奚兰说:“那到时候七皇娣可要准了,多给七弟些自由啊!”
奚兰好笑,回答道:“六哥既然要喝酒听曲,也顺带一起捎上锦画!”
席间一阵大笑,连那全席无话的莫恭懿嘴角都带了一丝笑容。
不久,瞿王又来接着说:“那七弟,这西境的黑玉十分漂亮,你也给三哥带些回来吧?”
“好!”李淮今夜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了!
两个人很快干了,宋子耀也站了起来,手里捧着酒杯。
“子耀就敬胥王和王妃,还是希望你们此行顺利,另外——早生贵子!”
“对对对!没准这一趟回来,我就要当皇叔了呢!”瞿王开心的附和道。
奚兰手里握着的杯子却是一抖,竟从手里掉了下去。
她伸手去抓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稳稳的将那只杯子抓在了手中。
“饮多了吧?饮多了就别再饮了!”抬头便迎来李淮那双看她温柔的俊眸。
她心中稍稍一暖,对他点了点头。
这时,闻王又想起来一件事,他说:“咦,今日怎么不见那个乔小龙啊?光有酒喝实在没趣,不如让乔小龙出来,给咱们舞一段剑助助兴?”
他们平日宴席上,少不了歌舞表演。
而胥王府中,自从玉媚人失踪了之后,舞娘全部被遣散了!
瞿王一听,也说:“本王就说这顿好像少了点什么,还是三哥会享受啊!”
李淮刚要推辞,席桌对面一个人站了起来。
“既然大家兴致如此高,不如小王来给大家舞一段助兴吧?”
莫恭懿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今日喝了酒,心想来都来了,也就别藏着掖着了!布役扔扛。
众人听了,皆是惊喜满满,赶紧拍手叫好。
“哎呀,今天真是来得好啊,还能看到世子爷亲自舞剑!”
说时,莫恭懿已步态轻然如风的跃上了宴会厅,正前方铺着花毯的舞台上。
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引剑入袖,有柔有刚,或飞或退,如舞剑姿配上他那邪俊的脸颊,那叫一个醉生梦死,席间不时传来叫好声。
而坐在下方的李淮和奚兰却发现了一件事,莫恭懿舞的这段,与当初奚兰喝了酒,在临行客栈里给李淮舞的那一段一模一样。
这剑舞就名叫《醉生梦死》,是奚兰当初在柳三剑那里学来的,据说是柳三剑爱喝酒,一天兴致大发编了这段优美而剑气如虹的《醉生梦死》,那么莫恭懿怎也会?难道,他也认识柳三剑?
莫恭懿舞完了,李淮豪气的从主位上站起来,今夜都是大家给他敬酒,他还是第一次向别人敬酒。
“王世子,本王敬你一杯!”
对方拿起自己的酒杯,微笑时,露出洁净牙齿。
“其实,这一杯应该莫某敬你的!”他说这句话,是带着歉意的,不过怕说多了,引起别人多想。
但奚兰却知道,他的歉意从何而来。
那时,在西山上围猎,莫恭懿曾想拿走李淮的护身符。若不是奚兰将护身符拿了回来,那时已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过奚兰听见莫恭懿这样,就越发想不明白,他何以这般?
莫家不是与纳兰氏结盟了吗?此人已经让李权两次丢脸,此刻还不避嫌,莫家怎能容他?
她甚至想,莫恭懿会不会是有何阴谋?所以到处留意席中的细节,比如下毒和外面的动静。
但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见季锦江中途离席,她抓住机会追出来,上前追问道:“哥哥!”
季锦江停下来,回头看见是她。
“何事?”
“莫恭懿到底为何要帮我们?”她相信以两人的交情,此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季锦江就猜到她会疑问这个,他无奈笑答:“也许他真就当你是锦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