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搬东西走人。”冲着顾清宛干笑了两声之后,吴媒婆转身一手掐着腰,一手捏着帕子指着站在门口的一群汉子,斜着眉,吊着眼,语气不善的低吼道,“哼,都给老娘轻手轻脚些,碰坏了东西就是卖了你们都赔不了。”
不敢对顾清宛动怒,只好把心里憋着的怨气撒到那些汉子们身上,只见她横眉竖眼的瞪着那一群低眉顺眼的汉子们,心里直呼晦气,今天自己这么倒霉八成就拜他们所赐,瞧那一个个的晦气样。
“哎哎,咱们都晓得。”
其中一个汉子站出来搭腔道,虽然脸色不大好看,但也没有直言顶撞她,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工钱还在那吴媒婆手里攥着。抬着聘礼出门时,马府的官家为了让他们尽职尽责的完成任务,故而把工钱交给了吴媒婆代为保管,其目的就是怕他们偷奸耍滑。
说是等聘礼送到顾家之后,便让吴媒婆给他们结账,可谁成想会出现这档子事,不仅工钱没到手,而且还挨了一顿白眼,可又有啥办法?家里的老小孩都等着工钱吃饭呢,而且瞧着吴媒婆现在的脸色不太好看,所以这个时候他们更不能开罪于她。
见他们没有反驳,而是乖乖的听话办事,即使吴媒婆想在他们身上撒气也找不到理由,于是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那摔碎的木箱,和滚落在外的珠宝,灵光一闪,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那箱子跟前,弯腰捡起一件地上的东西,然后暗地里偷偷瞄了一眼顾清宛,清了清嗓子,随后两手一拍大腿,嗷唠一声嚎叫起来。
“哎哟喂,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不就是想挣几个棺材本嘛,我又没有干啥偷鸡摸狗的事情,老天爷你至于这么整我嘛,现在倒好,银子不仅没挣到,如今还要自己往里面倒贴银子,你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哎呦,我的命啊,咋那么苦啊……”
听着吴媒婆的嚎叫,顾清宛蹙着眉头,伸出手指戳了戳耳朵,一脸的不耐烦,像她这种人最是难缠,就跟顾家老宅的那群人一样,为了不节外生枝,被村里的人闻讯赶来,顾清宛只好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去堵她的嘴,“别嚎了,这是赔箱子的钱,赶紧拿着滚出我家,以后不准再进我家的门,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人言可畏,自古皆是。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成,对自家大姐的名声都不好,大姐好不容易才养成现在开朗的性格,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又让她变成以前那样内向的样子。
听到顾清宛的话,吴媒婆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就那样张着嘴巴,眼神愣愣的扭头看着顾清宛,就像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甚至连眼前白花花的银锭子都没有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拿。
“怎么,不想要?不要的话我可就收起来了。”
顾清宛凉凉的说了一句,完了便要把手里的银子装进荷包,愣神中的吴媒婆听到她的话,急忙上前两步一把抱住顾清宛的手以及她手里的银锭子,眯着眼睛,笑得一脸讨好,“要,要,要,咋可能不要,小丫头出手果然不凡。”
接过银子,吴媒婆立刻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后,一张脸立即就笑成了菊花样,眼睛都快笑没了,算这丫头有眼力劲,知道拿银子出来,虽然只有十两,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摔碎的那种箱子,只需要二两银子就能买到,那剩下的八两银子她就可以自己留下来了,一想到这个,脸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想起那跟自己无缘的一百两,心里还是肉痛的紧,不过好在补回来了一点,也算是个安慰。
“大婶儿,你别欺负我不懂,这十两银子买那箱子可是绰绰有余,之所以给你这么多,是有条件的。”瞅着一脸喜色的吴媒婆,顾清宛两手抱肩,淡淡的说道。
一听这话,吴媒婆的脸色瞬间就消失了,使劲的睁着眼睛瞪向顾清宛,语气惊讶的问道:“啥?还有条件?你有啥条件?”说完,把手里的银子往怀里一揣,两只手还不放心的护在前面,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的看着她,接着说,“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喔,要是你说的条件我办不到,那也不许再把银子要走。”
笑话,到嘴里的肉,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她吴媒婆是啥人?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从她手里抢走银子的,想到这里,一双眼睛不由得暗自打量着面前的顾清宛,心里忍不住嘀咕道,这小丫头莫不是真成精了,咋啥事都要过问?
顾清宛轻笑一声,“呵,大婶儿不必如此紧张,银子既然给了你,我就没打算要回来,再者说我提的条件也不难,只希望你们走出这个门之后,就把今天的事情全部忘记,跟谁都不要提,尤其是我们村里的人,大婶儿,这个条件应该不难做到吧?”
媒婆的嘴里素来都是藏不住话的,这点顾清宛知道也明白,她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只是不希望吴媒婆在村里大肆宣扬,至于以后的问题,就只等出来之后再解决了,毕竟她不能杀人灭口不是。
“嗨,我还当是啥大事呢,原来丫头你说的就是这个啊,没问题,我做主答应了,我不会让他们出去乱说的,你们就放心吧。”她拍了拍胸脯,朝顾清宛保证道。
一听到是这个,吴媒婆提到嗓子眼的心便放回到了肚子里,脸上又恢复了菊花样,呵呵的笑着,抬眼见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对顾清宛小心翼翼的开口,“丫头,那我们就走了,你看,那门?”
“冯婶儿,把锁打开,让他们走。”
“哎。”
站在门口的冯婶儿听到吩咐,先是朝顾清宛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句,随后才从袖子里掏出钥匙,转身走到门前,把钥匙插进锁里,只听的咔嚓一声,锁便被打开了。之后那些汉子们陆续的把院子里的箱子抬了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院子里便恢复了清净。
因为天气渐渐回暖,大地万物开始复苏,田地里的小草自然也不例外,甚至长得比庄稼还要快,那时的古代也没有什么除草剂之类的药物,全凭人工除草,所以过了上元佳节的人们便在家里蹲不住了,一大清早,吃过饭后,就纷纷扛着锄头下了田地,故而这个时间,村里并没有多少人,从而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然的话,光是门口的那几辆马车都要遭到村民的围观。
站在门口,看着马车嘚嘚的远去,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顾清宛和李氏母女俩才微微放下心来,随后相携着走进院子,李氏看着院子里零散的木箱,皱着眉头吩咐道:“冯婶儿,你去把院门关上,然后把这里收拾一下。”
呆在顾元河和李氏房间里一直未曾露面的顾清秀,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了,这才把屋门口的帘子撩开一个缝隙,看着院子里七零八碎的木箱,眼里溢满复杂之色,手不由得握成拳头,眉头蹙得高高的。
“秀儿,你跟娘进屋。”
李氏看了一眼顾清秀,然后沉默的走在前头,顾清秀低垂着脑袋,咬着嘴唇,跟在后面。
快到晚饭的时候,顾元河和顾清璃父子俩以及赶车的冯东明三人才回来,院门关着,冯东明把马车停稳之后,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去敲门,敲了半天的门,才被打开,三人进来的时候还莫名其妙的。
“四丫头,咋还关着门哩,是不是又不想让爹进门了?”伸手摸了摸顾清宛的头发,顾元河开玩笑的说道。
酒楼里的生意很红火,也进行的很顺利,顾元河心里高兴,现在没有外来人干扰,全家人的力气全都往一个地方使,每个人都劲头十足的,就坐等着数银子,能不高兴嘛,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爹,女儿什么时候不让爹进门了,有二哥和冯叔在呢,爹可不许冤枉女儿喔。”听到他的话,顾清宛歪着脑袋看向他,嘟着嘴,一脸不满的嚷嚷着。
“好好好,是爹冤枉你了,爹跟你道歉,行了吧,”看着眼前如此娇憨可爱的小女儿,顾元河不由得笑出声来,一脸慈爱的说道,之后又重复先前的问题接着问了一遍,“今儿咋还关着门,是不是出啥事情了?”
往常他们回来的时候,门都是开着的,今天是怎么了,大门紧闭,而且敲了半天才开门,她们都在家里干什么来?顾元河在心里疑惑着。
“唔,爹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顾清宛不自觉的轻轻叹了口气,她这副样子更是让顾元河心中疑惑,不过却更坚定了心底的想法,今儿家里定是来了什么人,要不然自家小女儿不会这样的,心里想着,脚下不由得快了许多。
等走在最后的冯东明进来之后,顾清宛又锁上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