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她们吧,此刻他只想在婉柔未回来之前再安安静静的补一个好眠,算计着马车从古镇到飞轩堡总也要比他晚上近一天的脚程,那便安心的睡吧。
守着窗外斜射而来的阳光,躺在那张曾经独属于如沁与他的大床上,回家了的温馨的感觉让他的心里暖融融的,轻展轩安然的睡去了,这一回,那张大床带给他的是那般的沉酣,竟是无梦。
这是自如沁离去后他唯一一次的好眠,又一个夜来了,鼻尖痒痒的,睡梦中他不自觉的抓向空中那淘气的草叶,“沁儿,不许淘气……”梦话一样的吐出时,那草叶却在他的鼻尖顿了一顿,随即便迅速的移开了。
空气里,送来了一抹淡淡的女子的清香,惹得他立时就醒了开来……
那一声“沁儿”依然还飘荡在周遭,轻展轩悄然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里望见的却不是他梦中的如沁,却是一脸迷茫之色的婉柔,而婉柔的怀中是锐儿,原来是锐儿手中的草叶在催着他醒来,“阿轩,吃饭了。”依稀可见婉柔的眸中有一抹泪意。
轻展轩这才想起他醒来前似乎有过的那一声低唤,必是那一声“沁儿”惹得婉柔暗自神伤了。
可是,这样的时候他说什么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了。
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伸出双臂,锐儿就张着小手臂从婉柔的怀里挣了开来冲到他的身上,“王爷抱抱。”
一把抱起他,“看来真要找到你的哥哥弟弟和妹妹们陪着你一起玩了,不然就只会调皮了。”一手抱着锐儿,一手捏着他的小鼻头,刚刚就是他手中的草叶弄醒了他,“柔儿,我们去吃饭吧。”他只当没有看见她眸中的湿润,否则说也说不清楚。
那一餐饭婉柔很快就吃饱了,就连炖了许久的鲜汤也只喝了那么两口,轻展轩皱着眉头,却不便说什么,只得也速战速决的吃完了,这才把锐儿交给飞轩堡的下人带下去玩了。
“柔儿,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着一脸落寞的婉柔,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自己的心却是藏也藏不住的,一开口“沁儿”两个字便脱口而出了,那是梦语,他可以阻止醒着的时候不会犯类似的错误,可是睡着了他又怎么能够把握住自己呢。
不能,他做不到。
婉柔温存的点点头,仿佛刚刚的不快已过去,她淡然一笑的起身,“阿轩,走吧。”
一探手,她羸弱的身子就被他抱了一个满怀,从京城到飞轩堡,不过三天的路程,可是婉柔却明显的瘦了一圈,她的病,唉,看来真得只有找到如沁和欧阳永君才有希望了。
从怡情阁到挽心楼,那一路的风过,微微的夜风让女子禁不住的贴向他的,他无声的任她环着他的颈项,站在挽心楼前时,轻展轩将婉柔轻轻的放下,“柔儿,这里,你喜欢吗?”那是他以为他失去她是他专门为了她而建造的。”
婉柔缓步向前,院子里开得正香正艳的花儿惹眼的灿烂,踏入那敞开着的门时,一缕沉香的香气飘来,那是轻展轩最喜欢的味道。
厅堂里,一道屏风送到眸中,却是一个活脱脱的她悄立在那荷叶之上,仿佛仙女下凡一样的清灵。
她怔怔的望着,泪水却肆意的流淌了下来,“阿轩,谢谢你。”
“柔儿,你曾经被掳的那个地方我会再让人去查探的,我想要知道那个幕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如果我一直知道你还活着,我又怎么会……”人生呀,便是这样造化弄人,以为失去了的,却突然间又失而复得了,可是重新得回的时候,那早先的人生格局又早已改变了。因着婉柔他遇到了如沁,可是……
所有的所有理也更不清,是他错了么?
可是错的那个人分明就是那个制造婉柔死讯的人。
婉柔依然看着那架屏风,“阿轩,去吧,我也想要知道那个幕后的人他到底是谁,抓到他,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恨恨的说着,那人竟然还捏造了她已死去的假象,却又让她悲辱的活了那般的久,她恨呀,更恨那人夺走了她的皓儿。
“甄陶已经在追踪了。”想要给婉柔一个定心丸,这样的事由着甄陶出手,一定可以查出因果来的。
婉柔听着忽地又咳了起来,肩头只不住的抖动着,轻展轩急忙奔过去,看着她有些涨红的脸,真不知道要怎么帮她了。
那一夜,婉柔便歇息在了挽心楼,可是轻展轩却因着琐事缠身忙了一夜,婉菁真是聪明,查到他向着古镇和飞轩堡的方向来了,便立即将宫里未批阅的奏折送了过来,那一切就仿佛一年多以前轻展风在时他一直为着轻展轩代劳一样。
批批点点,一夜竟是到了天明。
也幸亏他在晚饭前睡了那么一刻,否则他还真是撑不住。
就这样连续几天都是这般的度过,婉柔每日里陪着他用过膳后就留在挽心楼里写字作画抚琴,那些不断堆起的奏折,让她也不敢打扰了轻展轩了。
日子就这样仿佛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门外有暗影转来,他抬手一个手势,暗影立刻会意的走进他的书房,“王爷,遍求名医的告示已经分发下去张贴在西楚的四面八方了,至于要散到无相国的也专门写好了传单发下去了。”
“那就好,必要留人在安排好的地方守着,一旦有了王妃的消息,立刻要禀报我。”
“是。”
他着人写了婉柔的病情,却没有说出她的名讳,只是遍求名医,能医好者赏,提供名医线索的人也赏,他一直知道如沁的心善,不管走到哪里,只要遇到伤了的病了的,她必会出手相救,所以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她的名气必会在她所在之处传扬开来,那么只要收到他的告示或者传单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把她的消息告诉了自己,重赏之下必会很快就有答案的。
找到如沁,一来可以为婉柔治病,二来也让他心里踏实些,即使自己真的因为婉柔而与她没了可能,可是至少要让他知道她的安全,知道两个孩子的安全,这才是他心里的最重。
他的世界里绝对不可以少了她的信息,否则他寝食难安,这几日便是一个最好的答案了。
飞轩堡里飘散着淡淡的药香,他一直在不遗余力的为着婉柔用药,虽然那些药都是太医们开的,虽然一直都没什么效果,可是轻展轩却不敢停下来,让婉柔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只是她的咳血却越来越严重了。
西楚与无相的边关,局势也越来越紧张,晓是无相知道再也无法挑起西楚与东齐的战事,便有了霸吞西楚的意思了。
对外,轻展轩只是一个避世的王爷,就连京城里的奏折也是暗暗的送来,再暗暗的送回去。
此时,他一切都小心翼翼的不让人发现他还在暗处里指挥着西楚的一切。
婉菁是聪明的,为了笼住他的心,只要是他的手谕,她无不遵从,这一点倒是让轻展轩不得不佩服她了。
那么一个精明的女人,她不做皇后真是屈了才,可是又是那般的老谋深算,让人不得不防。
边域里他早已在暗中调兵遣将了,他不怕无相的挑开战事,从前他一直恨着白锦臣,一直想要报复他,可是如今因着婉柔的所有一切都还是一个谜团而未解,所以他早就把白锦臣从他要报复的名单中排除了去了。
可是这一回,探子报来的无相领兵的元帅不是别人,正是白锦臣。
他记得那个温雅俊逸的白锦臣,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他就懂得了从前如沁之所以要嫁给他的原因了,可是那一次的接触也让他彻底的明白了白锦臣的心,白锦臣的心里除了升官发财,其它的什么都不是重要的。
眯眼笑着,白锦臣一定是以为他在遁世中,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的发兵而至两国的边域,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西楚早已在暗中布置如何来对付他了。
这一来,白锦臣碰上他,就不是他小气的刻意的要报复白锦臣了,而是白锦臣自己送上门来的。
又是一夜过去了,合上了手中的最后一本奏折,轻展轩一撩衣袍,站在窗前时,风送来,吹起他的发丝拂在额前颈项间。
望着窗外悄起的晨光,有五彩的蝴蝶正在花间起舞,那花香飘来,真美的早晨,可是秋意却也浓了,从京城至飞轩堡,时间已过了整整一个月之久了,那枫叶林的叶子早已红了吧,真想去看一看,可是他却是这般的忙。
沁儿,你在哪里,那些告示,那些传单,发了一个月了呀,为什么还没有你的消息。
总是不信,不信你会收起你的那颗善心,我在等待,等待你出现的那一刻,可是为什么会是那般那般的漫长呢。
漫长的让我已老去了一样,沁儿,我想念无忧和无邪了,可是你却不给我任何的消息,你好狠的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