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护士叫走了卫砺,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卫砺眉头紧锁着回来了。
“医生怎么说?”我连忙问,看着卫砺那副表情,突然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心惊肉跳的了,孩子都已经没了,还能有更坏的消息吗?
“医生说……你吃了过量的米非司酮片。”卫砺一脸疑惑,“米非司酮片就是堕/胎药,但是这东西是处方药,没有医生开出的处方,根本买不到,你怎么可能会吃到那种东西?”
我呆了呆,脑子有些懵。
我之所以流/产,居然是因为吃了过量的堕/胎药?
“药物流/产必须在怀孕49天以内,你都已经快五个月了,所以才会出血严重,在你昏迷的时间里,已经做了清宫手术。”卫砺越发疑惑,眉头皱得死紧,眼神很复杂。
这么说,这个孩子之所以没有,不是我自己不当心,而是我被人害了。
到底是谁,居然给我下堕胎药,让我的孩子胎死腹中?!药物流/产是必须要去医院做的,自己私下里做,一个弄不好就会大出血,那可是会死人的!
这得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想要我的命啊!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越往深处想,越害怕,心口直抽,疼得无以复加,却忍不住继续想下去。
在那天的晚饭之前,我一直都好好的,可是当天晚上就出事了,那么,堕胎药一定是下在晚饭里的。
而晚饭是我妈亲手做的,纪蓉经常会帮她打下手,桃子也喜欢过去凑热闹,她俩特别喜欢粘着我妈,一口一个“阿姨”,叫得特别亲热。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诺诺,你想到了,对不对?”卫砺突然问,眉眼间闪过一丝锋锐。
“不可能……不会的……”我怔怔地摇头,“我妈绝不会害我!桃子更不会害我!蓉蓉也不会害我的!”
“是你妈,还是蓉蓉?”卫砺颓丧地问,“你也怀疑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
我一个劲儿摇头,喃喃着“不可能”。我死也不相信,我妈会要我的命,纪蓉对我那么好,会做这种事情来害我。
“可是除了她们,还能有谁?”卫砺凄凉地笑笑,“诺诺,我想不到,除了她们两个,谁还有下手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我无力地捂住眼睛,整个人都抖了。
卫砺摇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这样想的,可是……”
“我已经报了警,等警察调查吧!”卫砺叹口气,颓然往后仰,靠在墙上,捏着额角,“诺诺,我只希望……不是你妈……”
我妈进来的时候,我跟卫砺都还没从刚才的推测中缓过神来,她进来之后,直接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摸了摸我的手,皱眉道:“手这么凉,快盖上。”说着就把我的手挪进薄被里。
“妈,你知道米非司酮吧?”我怔怔地问,没看我妈的神色。
她的手颤了颤,说:“那不是流/产用的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吃了过量的米非司酮,所以孩子没了。”我死气沉沉地说,将目光转移到我妈脸上。
她的手倏地握紧,眼睛猛然大睁,震惊地叫道:“什么?!你吃了米非司酮?!那可是堕胎药啊!你怎么会吃到那种东西?!”
我摇头,惨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的晚饭里,下了过量的堕胎药,所以我的孩子才会离开我。”
我妈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嘴唇直打哆嗦,她眨了眨眼,眼泪就涌出来了,泣不成声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堕胎药?!怎么会?!谁要害你?!谁要害我的女儿?!”
“我不知道。”我心如死灰,缓缓摇头,“已经报案了,让警察来处理吧!”
我妈身子一软,从床上滑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边尖叫:“怎么会?!到底是谁?!谁这么恶毒?!”
老实说,我不相信我妈会害我,也不相信纪蓉会害我,可是当天的晚饭只有她们三个人经手,桃子是绝对不可能那样做的,除了我妈和纪蓉,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怀疑对象了。
但我也找不到怀疑她们的理由,真的,一丝丝理由都找不出来。
两天之后,卫砺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叠很厚的打印文件。
他冷着脸,眼睛里喷射出想要杀人的烈焰,咬牙切齿地瞪着我,狠狠地把文件拍在床头柜上。
我心头突地一跳,没顾得问又发生了什么事,拿起那叠纸看了看。
一看之下,我顿时傻眼了。
居然是一份通话记录,时间跨度很长,从我上次宫外孕流/产出走之后,一直到出事的前一天。
通话的内容,居然是我和季成的所有联系,很大一部分都是比较暧昧的,什么“我还爱着你”“我们结婚吧”“我怀孕了”“我不在乎,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一起养大”,往后翻,是一份开/房记录,有我在成都遇到季成那段时间的,也有我刚到昆明的。
再往后,是一叠打印的照片,有一些我和季成在一起的画面,场景很熟悉,姿势很暧/昧,画质不是很清楚,应该是监控视频的截图,由于角度关系,显得两个人关系特别亲密。
卫砺掏出手机,放了一段视频给我看,画面上是我和我妈坐在客厅聊天,声音特别逼真。
自从源缘被偷之后,卫砺就在婴儿房、客厅、大门口装了监控,这段视频是真的。
但是谈话的内容就很扯淡了,程萌必须要换肾,而我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动那么大的手术,除非把孩子拿掉,出了月子动手术,否则程萌必死无疑。我妈的情绪很激动,一直在哭,我特别烦躁,最后被我妈以死相逼,不得不答应,但是怕卫砺反对,只好偷偷地做了药流。
这些分明都是假的,但看起来,却连我自己都差一点就相信了。
“程诺,我真的没想到,原来是你一手策划的!”卫砺咬着牙,死死地瞪着我,那满眼怒火,仿佛要烧死我似的。
我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知道这是假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卫砺相信。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投奔了季成,并且我也曾经为了求卫砺放过季成,而答应给他生孩子。我跟季成有过一段婚姻,在我没有爱上卫砺之前,季成的的确确是我的真爱。
那份通话记录做得太细致,连我曾经换过电话号码,用了别人名下的电话卡的通话记录都有,时间地点一丝不错。
而那段视频,是我妈哭着跟我道歉,情绪特别激动,甚至要给我下跪,声音也跟我和我妈的声音一模一样,就连我自己都分不出真假。
甚至照片里的人也是我和季成,时间地点完全吻合,角度找得也很好,显得特别亲热。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跟卫砺翻脸成仇。可我却百口莫辩,无从分说。
“我只能说,这是假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我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拿不住那些纸张。
卫砺呵呵地笑了:“假的?视频里的人不是你?声音不是你的?照片里的人不是你跟你那个见鬼的前夫?通话记录不是你的?”
“公安局给我提供了一份通话记录,我不相信,这一份是我拿着你的身份证去营业厅亲自调出来的!”卫砺低声嘶吼,“程诺啊程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无话可说。
有些人神通广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根本不是能用常理推测的,伪造的通话记录既然能从营业厅调出来,一定是有高人动了手脚。
连杀人犯都能被弄出来,死了二十二年的人都能现身,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妈已经落魄到连给女儿治病的钱都没有的地步了,她没这个能耐做这么复杂、这么细致的事情。
那就只有纪蓉了!
我默默地看着卫砺,突然就想通了。
自从纪蓉说了要辞职之后,就一直出岔子,先是源缘失踪,订婚被迫取消,现在婚期将近,又出了这种事情,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纪蓉设计,阻止我跟卫砺结婚!
陈娟和张勇都是很淳朴老实的人,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偷孩子?况且还是偷我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孩子!再说,他们又哪来那么灵巧的心思,想得出各种方法逃避我们的追查?
可要是纪蓉暗中帮助,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至于这一次的栽赃陷害,暗中下毒手,那也有了解释。
纪蓉能在卫砺无心公司事务的时候,一力承担起整个卫氏的决策,可见她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这样的人,什么事情办不到?她绝对有这个能力!
她一直都很爱卫砺,却在源缘出现之后突然转变了态度,疼爱源缘,对我也特别友好,很容易就卸下了我所有的防备,她潜伏在我身边,一步一步地引导我跳进她挖好的坑里。
现在我虽然想通了所有的真相,可是那又如何?没有人会相信我,毕竟证据确凿,不容我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