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雅子穿上洋装,从后窗翻出。以他们两人的手段,无声无息离开这个院落,不让任何人发现,可以说轻而易举。
别看雅子是女流之辈,但她在忍者中的级别相当之高,乃是密殿流忍术的千代目藏,此种流派和五行世家的水家有相似之处,就是特别善于藏身、隐蔽、跟踪,运动起来行云流水、不露声息。所以雅子和火小邪一起行动,绝无半分拖累。
火小邪、雅子出了院子,疾行不止,很快便远离住所,混入了人群。
火小邪时隔七年,故地重游,看什么都觉得亲切,心情好的无以复加,直带着雅子去奉天最繁华的街道游玩。
奉天被日军占领七年,说起来国人可能觉得不信,经过七年日本占领的奉天,繁华程度远胜当年!原本破烂的街道全部翻新过一遍,路面是水泥铺成,平整坚固,以前污水横流的沟渠也不见了踪影;其他城市基础设施大大增加,电力装置比七年前多出数倍,大街上奔驰的汽车亦是数不胜数。连大街上的行人,衣衫褴褛的也少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奉天恍如旧貌换新颜了一般!张作霖统治下的奉天,十几年如一日,变化甚慢,怎么日本人来了,七年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奉天城市变化大这是其一,其二是奉天的人,最大的变化是大街上几乎随处可见身穿和服的日本人,男女老幼皆有,表情轻松,神态自若,好像不觉得这里是异国他乡。
再看奉天本地的人,他们和以前并没有太多变化,该笑的笑该哭的哭该忙的忙,只是大街上时常能够听到掌柜、伙计们用日语大声的招呼日本顾客,模样态度尽管看着很是恭维巴结,但也是商人的常性,有钱便是爷,并不奇怪。
火小邪一路逛的兴起,原本熟悉的街道显得既熟悉又陌生,着实出乎意料。
火小邪沿路张望,啧啧称奇:七年没有回来,奉天变化这么大啊!看样子老百姓过的不错!
火小邪见奉天比想象中的还好,一副太平祥和的景象,心里最后的一丝困惑抛开一边,笑逐颜开,拉着雅子,一路指指点点,回忆自己在奉天的生活,说来给雅子听。此时火小邪再讲幼年的经历,又是另一幅心态,恍如过眼云烟,什么委屈和辛酸都可一笑置之。
雅子津津有味的听着,不时被火小邪逗的轻笑,眉目之间尽是温柔。
两人走过了几条街,不远处人群渐密,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摆摊的商贩密密匝匝看不到头。火小邪心里一算,笑道:雅子,差点忘了,今天可是奉天的大集!热闹的很!来,跟我来,如果走运,还能看到大戏呢!
今天还真是奉天的大集!一条大街上热闹非凡,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比七年前的奉天更甚!游人中多了许许多多的日本人,商品也多了很多日本的玩意,彩旗如林,自然也多了很多日本的各色招牌!感情是中国人、日本人的一次大聚会!
火小邪笑念了声有趣,心想奉天已经是中日文化混合之地,中国风不减,日本的东洋文化也是相得益彰,两者融合在一起,丝毫不觉得别扭。
按土贤藏丰教育给火小邪的,中日同文同种,皆是大中华的一份子,实在不必分出你我,日本若能得到中土大陆,打造大东亚共荣圈,届时破除国界,华夏一统,何乐而不为?
火小邪回到奉天,本来害怕日本人占据东北,会如同满清入关时那样,有扬州十日屠,有种族隔绝人分贵贱的事情发生,可这次亲身体会,耳闻目睹,熟悉的店铺一家未倒,生意反而更加红火,熟悉的老板、伙计的面孔一个不少,红光满面,未见愁容;满大街上,中日民众相处融洽,两国文化和谐共存,根本不象清朝覆灭时,众人言传身教,说那满族是如何如何残忍,削发易服,屠尽汉血忠良,两者格格不入。
火小邪已经认为自己是日本人,所以内心中竟为日本侵略开脱,想道:满族不是统治了三百年吗?也没见人反抗,晚清时还处处受人欺负,割地赔款,丢尽了脸面。现在日本人比满清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万幸万幸!东北万幸!若不是日本人,奉天没准还是又破又旧的样子呢!
火小邪有所不知,东北沦陷之后,日本在东北采用的是安抚政策,不仅减除以前的苛捐杂税,而且大兴土木基础建设,改善中国人的生活;公办教育,学费一律全免,并不强迫只能学习日文,尊师重道,倡导华学之博大;鼓励通商,税费极低;重整律法,一切行为有法可依,有制可寻;中日合作开荒分田,解除土地矛盾;支持中日两国人民通婚,不设种族界限。诸般现代化的举措,公平公正,哪是东北国人敢想的!
日本为了将东北完全占领,真可谓煞费了苦心,从中国历朝历代的教训中吸取经验,行仁道而抑暴政,顺应民心所需,想民所不想。这般举措,还真算得上廉政、勤政,是相当优秀的政府,在东北的整个日据时期,经济、文化、艺术等都取得了重大发展,比民国军阀统治,的确好出了很多。所以二次世界大战中,东北的中国人有数万参加日军,远征到东南亚等地,而且大多数并非日军强迫。日本战败后,东北仅中日混血儿就有数万,大多东北日侨不愿撤离东北,早已把东北当成故乡,最后三令五申,没收财产,限期驱逐,这才被迫回国。
日本安顿下东北,无疑得到了一个大后方,在东北获得的各类资源更是数不胜数,难以计算。
可以说,日本人的确是个好贼,侵占东北后,不是一味掠夺,而是知道****民心才最为关键,可得长治久安。
火小邪带着雅子,一路游玩,也是自得其所,其乐融融。只是唯一有点小小的麻烦,就是雅子长的实在漂亮,一身女式的洋装,更显出她的身材姣好,惹得无数人评头论足,垂涎欲滴,不住的猜测火小邪、雅子的身份。
火小邪也不计较这些,食色者性也,人之天性,只要不来骚扰他们,便随他们看去。
两人走到一个买中式绢花、手绢的小摊前,火小邪心头一乐,大大方方,也不还价,的给雅子买了一朵绢花,一条丝巾。那老板听出火小邪是奉天口音,又衣着不俗,带着绝色美人,一边收钱,一边巴结道:这位爷,您是给日本人做事的吗?
火小邪嗯了一声,但一回想觉得此话刺耳,说道:给日本人做事怎么了?
老板忙道:挺好挺好,我是看大爷出手不凡,身边的姑娘又象日本人,所以瞎问了句。您千万别见怪!
火小邪看了眼雅子,又问老板道:你怎么看的出谁是日本人?
老板说道:气质不一样,气质不一样。象我们这种做小买卖的,察言观色的多了,能看个大概齐。
火小邪呵呵一笑,又问道: 那我呢?我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老板听的一个激灵,脸上浮出惧意,居然一下子吓的哆嗦起来,说道:大爷!我说错了话,您千万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
火小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怎么回事?我没有生气啊。
老板几乎要跪下来,只是一个劲的念对不起,又是鞠躬又是抱拳,差点眼泪都要流下来。
火小邪啧了一声,低念了声莫名其妙,不愿在此扫兴,带着雅子走开。
雅子靠在火小邪身边,低声道:小邪,你不高兴了?
火小邪努了努嘴,抹了抹脸,说道:脸上也没有写字也没啥不高兴的,就是觉得莫名其妙。雅子,你觉得刚才那人为啥一下子怕成那样吗?他以为我是谁?
雅子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雅子也不明白。
火小邪见雅子的认真表情,呵呵一笑,将雅子一搂,说道:瞧你这个认真的表情!又不是什么事,我已经懒得去想了。
话到此处,火小邪突然眼前一亮,脚步微停,看向前方一侧。
雅子是个明白人,目光立即顺着火小邪看去。
火小邪暗笑一声,说道:雅子,有贼。
果不其然,在人头攒动之间,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正眼神东张西望的游移不定,专门躲着别人的眼神,向路人脖子以下的衣裳包裹上打量。
火小邪见此人眼生,绝对不是数年前奉天荣行的,回想起当年自己也混在人群中偷鸡摸狗,不禁哑然失笑,又与雅子低声道:终于让我碰到一个贼!呵呵,这个贼显然是个新手!照他这样子,没准就会发现。
火小邪带着雅子慢慢前行,火小邪微笑着不断瞟着这个小贼,又说道:雅子,你看他下手了!这个倒霉蛋,偷错人了!绝对会被发现!
火小邪说话间,那个小贼已经把手伸向了一个正在低头买货的女子,那女子跨了一个鼓囊囊的布包,依稀能看到有硬物的痕迹。小贼手中亮出一个刀片,就要将布包划破。可是刀片刚刚把包下划出一道小口子,就听那女子一声尖叫:你干什么!偷东西啊!偷东西!
那小贼一下子着了慌,抱头鼠串而去。而差点被偷的女子一直尖叫着追赶:抓贼啊!有小偷啊!
火小邪耸了耸肩,说道:真够差劲的!下五铃都排不上!荣行无人了吗?
那小贼胡乱逃串,从火小邪身边不远处跑过,火小邪暗骂道:这个笨蛋!这时候往人堆里钻不是找死吗?
果然,那小贼跑不了多远,就脚下不稳,摔了个满地找牙。嘀嘀嘀的警笛声响起,就见迎面有几个警察拨开人群追了出来。那小贼爬起来还想跑,可被人群堵住了去路,眨眼便被警察追上,按倒在地,束手就擒。
火小邪看的有趣,对雅子说道:警察来的好快!我以前在奉天的时候,荣行都已经把警察收买了的,警察根本不会管,坐地分钱就是。
雅子问道:这下子把他抓到了,会怎么样?
火小邪说道:换以前就算让警察抓到了,花几个小钱就能放出来。现在嘛,说不好,先看看吧。
那几个警察把小贼拎起来,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男子,抓着小贼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骂道:你妈的,赶在老子的地头上偷钱!活腻味了!
那小贼哆哆嗦嗦的,也不敢说话。
火小邪定睛一看,便认出了打人的这个警察是谁,他就是七年前,火小邪用金叶子收买的无赖李大麻子。当年奉天众贼被抓,李大麻子、候德彪带着人去翻耗子楼,让火小邪教训了一顿,并让他们去打听日本人把荣行的人关哪里去了,可是因为火小邪碰到了烟虫、花娘子,夜盗张四爷的大宅,不得不离开奉天,所以再没有与李大麻子他们见面。七年之后,原来的地痞流氓,竟然成了抓贼的警察,这个世道的变化真是奇特。
站在李大麻子身旁的瘦警察,就是候德彪,这两个无赖混球,竟混成今天这个人模狗样的。
李大麻子抽了小贼两个耳光,吩咐手下将小贼押走,犹自不停的骂骂咧咧。被偷东西的女子赶上来,千谢万谢,十分感激。李大麻子、候德彪假惺惺的陪笑,还问道:没丢东西吧?没丢就好,下次小心点。这番说完,大街上再度恢复了平静,如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火小邪眼见着李大麻子、候德彪他们一行人离去,刚才那两个耳光,虽不是抽在自己脸上,却也觉得脸上涨涨的。
火小邪对雅子轻声说道:雅子,我想帮帮忙,你随我来。
雅子点了点头,紧随着火小邪。
火小邪看清李大麻子、候德彪他们的去向,折了个近路,超到他们前面,在巷口处等着他们到来。
李大麻子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敲小贼的脑袋,骂道:小兔崽子的!回去有你好受的!妈的,敢在老子面前偷钱!你知道现在偷东西的下场吗?看我怎么弄死你。
候德彪一旁附和着:老大,这次一定要先问他是谁的徒弟,谁教他偷东西的。
李大麻子不耐烦的骂道:知道了!你当这身狗皮好穿啊!
李大麻子,候德彪,你们好啊!巷口慢慢走出一男一女,那男子正歪着头,看着李大麻子他们。
李大麻子他们一愣,一打量这对男女,一下子没有认出来是火小邪,目光却被雅子吸引,顿时惊为天人,眼冒淫光。
李大麻子碍于面子,没有多看雅子,却见火小邪穿着、气势都不是普通人,心里多少打了打鼓,上前一步小心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七八年前的外号。
火小邪笑道:贵人多忘事啊!我这身衣服,候德彪七年前还想要的。
李大麻子脑筋笨,还是没有想起来,而候德彪已经认出了是火小邪,惊叫一声,说道:是火小邪!
李大麻子经这一番提醒,再一看,便也认了出来。
李大麻子吓的哇一声叫,退后几步,抽出了警棍,喊道:火小邪,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现在是警察,可不怕你!
火小邪摆了摆手,上前一步,说道:李大麻子,不要一见面就这么凶,我管你现在是做什么的。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李大麻子、候德彪一个激灵,都暗念了一句:送钱?
李大麻子这回立即反应过来,唰的一下换出一脸笑容,说道:啊!啊!啊!过了这么多年了,差点都忘了。火小邪,那时候我们第二天可是去等了你一个晚上的啊,还以为你是玩我们呢。
火小邪笑道:不好意思,那天风声太紧,我躲不过,就跑到奉天外面去了。
李大麻子虽说脸上带笑,可是皮笑肉不笑,依旧握紧了警棍,说道:火小邪,你看到没有,我和候德彪现在可是警察,专门抓贼的,你老实点,不要乱来。
火小邪抱拳道:当然不会!李大麻子,候德彪,好久不见了,很想和你们絮絮旧,是否方便啊?
李大麻子说道: 你没看我押着犯人吗?你住哪?我可以去找你。
火小邪说道:李大麻子,我看这个小贼挺可怜的,要不你先放了他?咱们好找地方说说话?
李大麻子叫道:放了他?你开玩笑吧,现在的奉天没有荣行当年的规矩了。我放了他,让关东治安厅知道了,我可担待不起!
火小邪哦了一声,从怀中夹出一片金箔,拍在手上,说道:规矩还是可以有的,全看你们怎么去做了。
李大麻子、候德彪又是眼前一亮,彼此对视了一眼,颇为心动。
火小邪再拿出一片金箔,拍在手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李大麻子吞了口吐沫,突然一转头对众警察说道:兄弟们,咱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候德彪立即喝道:哎呀,好象是抓错了!说着一摸小贼的脑袋,叫道,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委屈你了啊!
众警察全部应和,上前与小贼称兄道弟,将小贼送绑。
火小邪再走上前,将两片金箔塞到李大麻子手中,笑道:谢了啊。
李大麻子左右一看,赶忙把金箔收好,回头叫道:既然抓错了人,还不把让别人走?
轰的一声好,众警察让出一条路,由那小贼离开。那小贼感激的看了火小邪一眼,拨腿就跑,眨眼不见了踪影。
李大麻子见人跑了,对火小邪笑成了一朵花,说道:火大爷,您看想和我们说些什么?当年的约定还算数吗?
火小邪说道:当然算,咱们现在就去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