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蒋老爷子?其实我们从未谋面,只是在医道一途,有很多人拿我来跟他比较,所以才有了南孟北蒋的这种说法,后来又有很多人怂恿我前去跟他较量一番,想来他也受到过同样的骚扰。”
孟百生的话让罗天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当初孟百生口中的所谓挚友,想必也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关系了,只不过当罗天听完最后的那句话后倒是笑了,将自己和蒋老爷子见面的事情说了一些,孟百生闻言倒是一怔,但随后就跟罗天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由于孟百生无法治愈那肉山的恐惧,而罗天对蒋老爷子的认为也只是一种猜想,所以基本上都是无法可依的,而且有些话罗天并不方便对孟百生说出去,他们两人这些年来都是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一丁点的苗头很容易就能嗅到风声,加上孟百生身份职业的特殊性,未必不会影响到他的关系网。
孟百生并没有呆多久就走了,离开的方式自然也是肉山给他开的门,其实现在的肉山已经好多了,在罗天利用漏洞规则逆向使用众生规则消除了它大多数记忆之后,虽然剩下来的记忆仍旧还“积压”在那里,但除了那道封印,现在它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现在的罗天已经大致知道了他的病症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就是太多的记忆因这个世界的特殊性转化而来的一种精神实体,硬生生的将他的身躯撑到了之前那种体积,让他难以行动,但是很显然,肉山也和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事情,就算他想的大多都是无意义的东西,但仍旧会转化为记忆的实体填充它的身躯,最后再度变成之前那么大。
想要解决它的病症,仍旧必须从那道封印着手,因为记忆是不会变成某种精神实体的,至少罗天就不会,所以,看起来应该就是那怪物的主人在它身上下的那道封印的缘故。
那么,该如何从它的口中套出那名主人的名字呢?
此时的肉山还是软踏踏的,但也已经比之前那摊完全平摊在地上的烂泥要多少饱满许多了,现在的它看上去像个椭圆形的球,想必要不了多久它又会再度回到之前那种模样。
“你吸收了那么多人的记忆,应该知道很多东西吧?”
罗天凑了过去,如此问道,由于肉山并没有外在五官,根本难以读懂它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罗天也只能依靠言语来循循善诱。
“啊,那真是太多了,有时候我也很苦恼,要是没有吸收那么多记忆,我是不是就不会变得那么胖了?”
肉山的话让罗天微微一笑,心想你居然还知道,但是你既然有如此异能,想必这就是你存在于世的一种本能,就算你想要有所节制,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我看未必,若非当初你那个老主人给你的体内下了一道封印,只怕今天的你还会更加庞大,甚至会捅穿这间屋子也说不定。”
罗天的话让那肉山再度开始鼓噪了起来,也不知道它是心情激荡,还是因为又开始回忆而让身体增大的某种迹象,不过很快它就继续说道。
“嘿嘿,这你就放心吧,这间屋子也是老主人留下的,你走的那一天对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只要我一直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肉山的话让罗天心中暗暗称奇,不过也多少有些好笑,这种像是拐骗小孩子的把戏竟然它还真的信了,不过这一次罗天倒是站起身来,好生的打量了一下这间阁楼。
这间阁楼已经几乎到了快要报废的程度,如果是放在某处野地里,或许还会引起人的注意,毕竟从外表上来看,这的确有种很阴森的感觉,但是罗天是在这阁楼里面,失去了那种由外而内因探索之心而升起的神秘感,也就不那么好奇了。
但此时经过罗天的观察,阁楼一楼虽然已经完全报废,且因为被这肉山占据的缘故而早已失去了一切有探索价值的可能性,但是那几乎报废掉的楼梯所通往的二层,却有着几间看上去还算是完好的房子,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是否能够查出一星半点关于那“老主人”的线索来。
罗天主意已定,随即跃上二楼,但随即整间屋子就传出了那种仿佛承受不住的簌簌声,罗天见状更是谨慎,随后他穿过阁楼二层的前面两间屋子,但均未发现任何怪异之处,随即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那最后的一间屋子里。
仍旧是毫不起眼的屋子,但罗天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是某种神秘的空间通道一样,只要跨越进去就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
罗天从地上捡起一根烂木头,随即仍进了那屋子里面,但随后也只听到木头落地的声音,却并没有发生任何怪异之事,罗天按下内心的不安,一步步的来到那房间门口,而就在即将步入的那一瞬间,罗天的眼神涣散,猛然间他的眼睛一花,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影。
“那是……”
罗天说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记忆的涣散而看到的某种被意识封印而驻留在此的影像,但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花眼,而是的确看的清清楚楚。
他记得那站着的男人好似在低头思索着什么,而那抱着臂膀、蜷缩着大腿坐在地上的女人在嘤嘤哭泣,但是最为让罗天注意到的却是那女人手指间所垂钓的某个事物。
那是一枚星型物品,对于早已对这个东西烂熟于胸的罗天而言,绝对没有认错的可能。
真的是幻觉吗?
但自己的记忆中又何时出现过这样的场景,以至于那两人也十分的陌生,但很快罗天的心中一动,难道说那男的就是肉山口中的老主人?
不,仍旧是毫无半点线索的猜测。
罗天摇了摇头,最终将自己那朝着四面八方宣泄而出的思绪按下,重新看向了眼前的这间屋子。
屋子的老旧程度和那映照在墙壁上斑驳的年月是呈正比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当罗天试着伸手去触摸那墙壁的时候,随着一阵灰落下,连同这整间屋子都仿佛在颤抖一般。
罗天并没有忘记,这里是一处记忆的世界,换句话说,他如今所身处的这间屋子也必然是存在于某人的记忆当中,甚至于就是那名老主人曾经的居所,那么他是否有可能会在这里留下某样东西呢?
可惜管良和魔能不在,不然的话依靠他们的寻路规则可以很方便的找寻到这样可能存在的东西,不过随着罗天的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定格在了那屋子的一角,一处看上去曾经有被人损毁过的痕迹。
罗天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毕竟这屋子几乎已经承受不住他这样的人的踩踏了,而当罗天来到那一角,随即蹲下身子的时候,他的目光穿透那被刨空的边缘,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然而,这一看不禁让罗天心中倍感疑惑,虽然他并未离开过这屋子,但是屋子并没有密封,他之前曾经瞥过几眼屋外的世界,几乎和这屋子同样的昏暗,但是如今他通过这狭窄一角所看到的竟然是分外亮堂的景致。
随着罗天暗自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既然这是一个人的记忆,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在过去的时候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待过,而他也曾经像今天的罗天这样,将这屋子的边缘一角刨空,而后视图看向外面的世界,而今天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便是当初待在这屋子里的那个人所留下的记忆。
那么,这个人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由于那个角落太过狭窄且低垂,罗天并不能看到太过的光景,但是以他有限的视角去观看,却不难发现,外面是一处亭台楼阁,甚至于俯身在这个位置,他的耳边还能听到溪流的声音以及……女人欢快的声音和一阵阵轻盈的脚步声。
当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罗天的心中不由得一动,他想起了曾经万季安给他说起过的那个故事,那个关于他和温娘之间的故事,难道说,这间屋子就是万季安曾经居住过的那间屋子?
毕竟这是罗天有限记忆当中唯一能够联想到的一种可能,而除此之外,再让他联想也很难将这奇幻的一幕和任何记忆联系在一起,但即便如此,罗天仍旧存有一丝怀疑,毕竟如果说这间屋子属于万季安,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外面的那座肉山的老主人也是万季安了呢?
当罗天带着这个疑问,重新返回到阁楼一层的时候,此时的肉山身躯又再度长大了几分,虽然不及最初的时候,但想来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回到那庞然大物的模样。
肉山对罗天的到来并没有表示什么,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又或者他知道罗天能治好他的病,所以不敢去打岔罗天的心思。
“你听说过万季安这个人吗?”
罗天提出了这个问题,虽然只是抱着十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甚至有可能会触及到肉山吸收的无数记忆当中那交错的部分,但罗天知道这是眼前唯一的线索。
“你是说曾经住在二楼的那个人吗?”
肉山的回答让罗天心中一震,尽管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但心却是怦然作响,没想到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误打误撞的猜测竟然还真被他给料中了。
不过,肉山说万季安曾经是二楼房间的房客,那么也就是说万季安并非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那么这间屋子的主人或许就是当初困住了万季安,将他这位万象王朝的皇帝给囚禁了二百年的那个人。
罗天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竟然会扯上万季安,此时想来,如今的万季安和姜小云自从他们在葬龙谷分别之后又去了哪里,曾经被掩埋的历史又是否会跟这西北十三镇有关系呢?
毫无意义的思索,最终罗天的目光再度定格在肉山的身上,而他再进一步的试探性的问道。
“你知道你的老主人为何要邀请这个人住在这里吗?”
肉山闻言,身躯开始鼓噪,好似在回忆,但如果说这就是他的记忆,那应该无需思考才对啊,毕竟他又不是人,而这里也只是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没有那么多如人类一般复杂而又难解难分的的感情纠葛,既然是孤立的记忆,那么就相当于是一个又一个的词汇一样。
“我想不起来了。”
然而,让罗天再度没有想到的是,肉山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罗天思索了好一阵子,却也毫无心得,最终他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但就在他想要放弃这个话题的时候,忽然间灵机一动,脑海中又有了新的灵光。
既然这是肉山曾经经历过的,那么也就是说这并非肉山吸取的记忆,而是他本身的记忆,换句话说,当肉山和这间阁楼还在现实世界当中的时候就曾经保留过的记忆是否也和人类一样,有着更为复杂的感情交错呢?
罗天看着眼前的肉山,第一次开始重新审视起了他的身份,或者说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待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突然淡淡一笑,以一种老朋友的语气问道,肉山并未犹豫,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我叫弼秽,你呢?”
“罗天。”
“罗天?”
“是的。”
两人的一问一答,却在对方确认了罗天的名字时,那肉山身上的鼓噪变得强烈了起来,随即大声喊道。
“我认识你,主人曾经向我提起过你的名字。”
什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罗天陡然变色,回溯记忆,却是毫无半点能够和眼前这怪物联系在一起的究竟。
“何时?何地?”
罗天知道,如今的问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甚至比他之前循循善诱急于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还要紧迫。
“哈哈,你忘了么,在那个屋子里,你躺在一张床上,全身骨头都碎了,还是我的主人帮你治好了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