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璇还在发懵,究竟林翊时怎么发现自己要跑的?
她虽然是早就有走的意图,但一直没有表露出来,就连碧云和碧蓝也是昨天晚上知道的。
碧云和碧蓝是大哥给自己的丫鬟。
如果要背叛,也该是大哥先收到消息呀。
她蹙了蹙眉,难道说林翊并没有把放在她身边的暗卫给撤了?
这个大骗子,姜璇心头愤愤的暗骂。
坐在她对面的碧蓝紧张的说道,“姑娘,怎么办?”她看了看外面的那十几骑,发誓说,“姑娘,奴婢和碧云都没有背叛你!”
车外,常远还在说让姜璇回城的话,姜璇安抚的看了看碧蓝,“我相信你们。”
她探头出去,看着常远,淡笑,“多谢您,只是我不会回去,所有的事情我都写在信里,太上皇他看过后自然就明白了。”
常远拱拱手,恭敬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和上皇说吧。”
顿了顿,他又道,“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小的。”
“如果不为难你,那就是为难我自己。”姜璇别有深意的说。
常远拱拱手,带着点求饶,“姑娘,上皇也过来了。就算姑娘不回去,也请等一等,可好?”
原来不只常远追来了,就连林翊,也来了。
她握着的手,拳头越发紧。
“太上皇是如何发现我走了的?”姜璇声音虚无地问道。
常远恭敬的回道,“太上皇的英明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不如姑娘亲自问上皇。”
又是这样熟悉的回答,虽然刚刚常远追过来是面无表情的,但他的态度一直都没变过,恭敬而不谄媚。
林翊来的很快,在姜璇还在试图说服常远放行的时候。
远处,传来车轱辘的辚辚声,然后是不疾不徐的马蹄声,声音整齐响亮,姜璇透过人群向后望去,就见一列黑压压的队伍逶迤而来。
这样的阵仗,姜璇是第一次见,这是太上皇出巡的仪仗。
知道林翊的身份,见过他穿着明黄常服的样子,也见过他抽刀杀人的狠厉,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摆出这样的仪仗。
确实是气势非凡。
从认识开始,他就是轻车简行,为何今日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列出仪仗来?
她微微抿唇,心中念头转了转,就明白了他这是为了接她。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能有林翊的庇护,已经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
那次太后召她进宫,他跟着一道去了,似乎就是表明,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不用担忧。
但并非如此啊,她跟林翊之间,还是有很深的鸿沟。
她没有让人庇护的打算,也不想被人庇护。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啊。
林翊的仪仗停留在几丈以外,中间的马车却没有停下来,一直到快接近姜璇马车的时候才停下。
常远上前,停在马车边,下了马,低低说了几句话,片刻之后,他到了车头,将车帘打了起来,然后就见林翊一声常服,从马车上下来。
外头天气依然阴沉,整个天地灰蒙蒙的,风停了,四周静悄悄的,林翊一行,虽然人多,却并不喧哗。
偶尔响起马匹的响鼻声。
这样的静谧,却让人无端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常远要帮他披上大氅,被他拒绝了,然后就见他大步的朝姜璇的马车而去,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下去。”他看了眼碧蓝,淡声道。
碧蓝跪着,鼓起勇气,看向姜璇,见她微微点头后,才起身去了车辕上和碧云坐在一处。
“吓死我了,太上皇看起来淡淡的,但是好吓人。”她悄悄的和碧云咬耳朵。
碧云担忧的看了眼车厢,也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被责罚。
车厢内,姜璇的心情有点忐忑,五味杂陈。
林翊坐在主位上,看着右手边的姜璇,长臂一伸,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见她垂着眼眸不看自己,又伸手将她脸颊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问她,
“这天寒地冻的,你准备去哪里呢?”
他的动作轻柔,话语平静,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冷肃。
姜璇抿抿唇,抬头,看向他,“很多地方,先去金陵见哥哥,然后漠北,南疆……”
林翊挑挑眉,“以后我会带你去的。”
姜璇摇摇头,“我自己能去,为什么要你带?”
好像一个小鞭炮一样,她的话里带着火气。
林翊却笑笑,柔和地道,“阿璇,当初骗了你,确实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但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姜璇顿了顿,道,“我从来没有质疑你的真心,只是你一面口口声声的说在乎我,却又大张旗鼓的将聘礼送到我家来,还有,外头那逶迤的仪仗……
你在用这种方式逼迫我……”
“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想把你放在我的羽翼下,让你开开心心的。
我那样的大张旗鼓,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我在乎你,是我看上你,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小觑你。”
姜璇抿着唇,心头一暖,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她心头的那股气,到底还是意难平。
大约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吧。
他虽然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可内里仍然是极度强硬的。
他的强硬,确实不会有人拒绝,可她却不愿意就此妥协。
“逼迫就是逼迫,哪怕有再好的理由,也还是逼迫,可我这人,生来就不喜欢逼迫。”
她紧咬着唇,道,“我谢谢你愿意将我放在羽翼下护着,今日,我可以跟着你回去,可我不会开心,这不是违背了你的初衷吗?
你知道我的性格,看起来软,其实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浑话。”
林翊别过头,看着窗子,不吱声,但是下颌骨绷得紧紧的。
姜璇心里有点酸酸的,她这样确实是任性了,她也不想任性,可心里那股子气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了出去,不管不顾的。
她忽然想起,从前听人说起过的一句话。
女人也就婚前能作一作,一旦结婚,作天作地不但没人理,反而要被人指责。
这一刻,林翊的心有点凉,自己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接她,她还不肯顺着自己。
好半响,他转过头来,眼神冷淡,
“原来是我太自负了。”他有些自嘲,随即又低声道,
“姜璇,你这样的任性,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纵容你吗?”
鼻子一酸,姜璇差点落下泪来,也差点投降,说跟他回去。
只是,她吸吸鼻子,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林翊,我就是这样任性的人啊。”
“你现在才知道吗?”
林翊看着她一双琉璃般纯净,不带一丝恐惧的眼眸,忽然想起初见的那一日,她身上湿淋淋的被他摁住喉咙的样子。
他长长的叹一口气,带着薄茧的手,掐住她的脸庞,问她,“你这颗心究竟是拿什么做的?”
“对那些丫鬟你都体恤的很,为什么就对我这样铁石心肠。”
在林翊看来,姜璇这就是铁石心肠啊。
就因为他隐瞒了身份,她就把自己定罪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早知就应该早早的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但他也知道,如果早早的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大约她也逃的远远的了吧。
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相遇?更不要说她对自己的依赖了。
他的手劲有点大,是真的生气了,只不过在隐忍着。
姜璇没有动,从知道他的身份起,到后来进宫,再到慕容寒,她记起自己的来历,这段时间的种种,委屈,害怕,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突然就顶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哭的,这是非常软弱的行为,林翊其实也没有错,可眼泪不是她能忍的,
“林翊,我就是不想跟你回去,我不想面对你的那些嫔妃,也不想跟她们斗来斗去。
我不想以后因为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变得面目全非。
你就是爱强迫我,我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
整天只能呆在后院。打理家务,生儿育女,哪里也不能去。
你这个霸道鬼。”
林翊一怔,掐着她下颚的手顿时松了几分。
小姑娘的话已经是非常不客气了,普天之下谁敢骂他一句?谁敢说他霸道?
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在意,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按着,
“我不是说了没有妃嫔,只有咱们俩吗?什么斗来斗去?没有人敢和你斗。”
他知道她逃走的消息那一刻,他很生气,甚至愤怒而绝望。
他甚至要质问小姑娘,当初说喜欢他的话都是假的吗?
那和他隐瞒身份有什么区别?
这样天寒地冻的,她准备逃到哪里去?
一个姑娘带着两个丫鬟,哪怕有武艺在身,她知道这天下人心不可测吗?
当时,他就想着追上她,将她掳回京城,禁锢在身边,让她再也没办法逃脱。
她的姓之前只能冠他的信,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担心那些事情。
他的声音放柔了一些,“你要怎么才相信?朕给你写份保证书?盖上玉玺好不好?”
他心里想着,他原来有做昏君的潜质。
烽火戏诸侯算什么?
就是她要,命给她都可以啊。
饶是他声音温和,不断的安抚着怀里的小姑娘,可小姑娘哭的停不下来,
“你的保证书我一点也不稀罕,也不要你写什么保证书,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林翊拍着怀里人的背,笑了起来,“要是做不到,我就是那猪成不成?”
“不要。”她顶了回去。
他是猪,那她是什么?
林翊轻声低笑,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难哄哦。
他原本被阴霾遮住的心,这会像是被柔软的春风环绕着,既温柔有暖暖的。
他把怀里的人紧紧的抱着,
“好,好,不回去,只是金陵就不要去了,要么去我名下的皇庄,要么去你家的庄子上,好不好?”
他温柔的在她耳边低语,还如同对待婴儿一样,搂着她晃了晃。
姜璇慢慢的停下呜咽,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你偷偷的走了,我生气,是因为觉得你对我一点欢喜都没有。”
他轻轻地说,“这天下,喜欢我的人本就不多。”
他想起江氏,想起她塞过来的那些女人,他就觉得悲凉。
他不是不会爱,而是没有爱的机会,他虽然权势滔天,可也还是会害怕。
“答应我,好好的照顾自己,常远你不要,暗卫你不要,我也不强求,但是你父亲的护卫你还是带着吧。
等到钦天监将日子算好,我再来接你,如何?”
他的姿态再软不过,软的她的心都成了一汪春水,姜璇觉得心里平和多了。
他这样的宠爱着她,换一个人,就算不问罪她的家人,也要将她贬到尘埃里了。
他名下的皇庄她不想去,那就去庄子上吧,她记得离这里不远,有个庄子,是父亲买了说要给她做嫁妆的。
而且,刚才慕容会出现的太奇怪了,她也想弄清楚,是她认错人了,还是南燕使团耍了花招。
她轻轻的推了推他,从他怀里出来,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走了?”
林翊笑了笑,她哪里想到,是她的仁义出卖了她。
他让姜虎带着那婆子回城找他,固然是为了支开姜虎,但何尝不是在帮姜虎。
一旦发现她离开了,就算姜崇不责罚姜虎,他也会责罚。
姜虎带着人回城,就成了不知情,而且那样大的事情,既然很紧急,那为何她不跟过来,普济庵的事情本就是她先发现的,再没人比她清楚。
她不回城,必然是有原因的。再联想到他对自己的冷淡,还有一定要把常远和暗卫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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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还想不明白她的用意?
他连小九找他有要是相谈都没去,让人准备车马追了过来。
他从未有过如此大张旗鼓的时候,为了她,他认了。
久久没听到林翊回话,姜璇抬起窝在他怀里的脑袋,“怎么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林翊道,“我就不送你去庄上了,你父亲派给你的护卫我在路上碰到了,也带了过来,至于你父亲那里,我会去说的。”
说着,他先将姜璇弄乱了的头发理整齐,随后站起身,“天色不好,你们就启程吧。”
姜璇见他匆忙的样子,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很忙吗?”
他无奈地笑笑,摸摸她的脑袋,“还好,小九的媳妇怀了身子,最近他耍赖,将一部分事情交给我处理。”
姜璇‘哦’了一声,咬咬唇,还是将慕容会的事情说给他听,没有说具体的来历,只是告诉他让他去查查是不是真的是慕容会病了。
林翊面色一凝,当时他记得小九说过,派了太医去诊治的,太医确认过慕容会确实是生病了。
大约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人消瘦的厉害,有气无力的,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太医那里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当初长宁大长公主犯乱,除了朝臣,后宫使唤的人,还有太医院,内务府各处都整顿过,有异心的,还有不确定忠诚度的人都换了。
既然太医那里没问题,那就该是南燕使团的人有问题了。
果然是狼狈为奸,当初北蛮使团是隐瞒了右日王的身份,这次则是李代桃僵了吗?
或许又都是他们想多了,是慕容会病愈了,但南燕使团没来及上报吗?
车内一时沉寂,林翊过了会问,“你去庄子该不会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吧?”
姜璇老实的点点头。
她不喜欢有危险悬在头顶,慕容会给她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不管如何,她都要将这个毒瘤拔除。
林翊见状,“你要做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要时刻的使人告诉我。”
“使团那边,我也会去查探的。”
他看了眼姜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下了马车,然后示意两个丫鬟进车里侍候姜璇,另派了人驾车。
姜璇趴在车窗上,看林翊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上车,催促他上车,他只着了薄棉衣袍,并未披披风,怕他冻着。
林翊笑笑,并没有和她说的那样上马车,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马车一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
“爷,姜姑娘走远了,您快点上车吧,小心着了风寒。”常远在边上催促。
林翊收回远眺的眼神,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回城,去宫里。”
姜璇为什么会认识慕容会,他没有问,但既然她说了出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叫了护卫统领过来,将姜璇说的那条小道指给他看,
“你带上人,乔装一下,去那条路看看,将周边的地形摸清楚。”
他一直以为京城周边都是固若金汤的,几乎把目光都关注在边境上头,没想到现在京城也有了危机。
果然,还是太过自负了。
……
普济庵里,许氏坦诚了姜珠儿姐弟的生父之谜,她以为可以震慑住许老伯爷。
没想到许老伯爷摇摇头,叹息着,露出一脸的苦口婆心的模样,但那眼神和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以为你一直是聪明的,所以帮着你嫁入姜家,没想到,你其实糊涂透顶。
也怪父亲没教好你。
算了,为父最后一次教导你,让你死也死个明白。”
“父亲,什么死啊死的,您怎么糊涂了,一旦将珠儿送回去,那可是多么好的身份啊。”
她觉察到了父亲的不对,心里也涌上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许老伯爷也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踱步走到她身边,并未将她扶起,就那么席地而坐,坐在她的身后。
“你说的那些什么阿芙蓉膏,什么来历,和父亲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你说珠儿听那婆子的碎嘴,我倒是知道点,你母亲后来把那两个婆子打杀了,就是她们将珠儿带坏,让她作出败坏门风的事情。”
“许家一门,上上下下多少条人命?不能因为珠儿坏了,更不能因为你坏了。”
许氏动了动身子,手上的笔不停歇“我怎么带坏了?如果珠儿和琚儿的身份公布了,谁敢小瞧许家?”
“到时候,您不是很荣耀吗?身份要提高很多,甚至琚儿都有可能坐上高位。”
许老伯爷看着女儿,心头涌起一丝怜悯。
荣耀?高位?大概是死的快吧?
沧海遗珠,可不是那么好来的,更何况,怎么说清楚呢?
他动了动嘴唇,“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珠儿和琚儿的身份?”
许氏摸了摸脖间,又写道,“女儿既然敢让你将珠儿送出去,自然是有铁证的。”
“哦?是吗?东西给父亲看看,要想让人忍下珠儿,还是得物证一起送过去才行。”
许老伯爷声音很轻,听起来又是以前那个温柔和气的父亲了。
许氏本不想将东西交出来,这东西是她最后的筹码,但想到珠儿,她咬咬牙,将脖子上的东西取了下来,
她正要转身将东西给许老伯爷,谁知,她的脖子上忽然多了一条白绫。
白绫是丝绸做成的,柔软冰冷又贴着肌肤,白绫近乎爱怜的套在她还算纤细的脖颈上。
很快的,那爱怜就变成了毒蛇,缠绕在她的脖子上,迅速收紧,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的想要去将那白绫给巴拉下来,无论她怎么扒,都没办法,白绫勒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她手里的东西因为抓挠的时候掉落在地上,她想要问许老伯爷想干什么,可是已经没有机会写出来了。
她已经要无法呼吸,眼里甚至出现白光,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终于知道疼爱她的父亲,原来也会变成魔鬼。
“为父是在教导你做人啊。”许老伯爷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意,“如果你好好的在姜家,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情?
你既然已经保守了这么多年秘密,为何不继续保下去?
你竟然作出如此祸国殃民的事情,你不仅仅会连累许家,还会连累先帝的名声。”
“到时候查下来,许家脱不了干系,你的女儿和儿子也落不了好。”
“我怎么会让许家出一个这样不贞不洁的人?”
“你好好的去吧,你不会白死的,你的死,会让姜家得到报应的。”
许氏不想死,她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她挣扎得越发激烈。
可许老伯爷又怎么会给她挣脱的机会?不断的用力,用力,不知是肌肉发出的声音,还是白绫绞的太紧摩擦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也许,都不是,是许氏的血管和骨头慢慢断裂的声音吧。
让人牙酸。让人毛骨悚然,见之欲呕。
“你不能活了,你也活不了,为父弄死你,就不会牵连太广,还能达到我想的目的。”
“父亲会记得你的,许家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许氏挣扎着,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忽然生出无穷的力量,挣扎间让许老伯爷松了松手,让她猛地吸了口空气。
可是她无法质问,这一口空气能做什么呢?
可是,她想要呼吸一口气已经变成了奢望,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奢侈。
她仿佛看到了未出阁的自己,父母兄弟姐妹宠爱着,她有任性的资本。
她要天上的月亮,她的好父亲也给她弄来,更不要说姜崇这个爱人。
她嘶哑的声音,仿佛蛇鸣,变形扭曲了。
她仿佛看到林棠在嘲笑她,机关算尽,还是没了性命。
谁该嘲笑谁呢?林棠这个死鬼,年纪轻轻就没了,姜崇夫人的名头她才挂了几天?
有她长吗?她虽然是被人看不起的平妻,可是挂着姜大夫人的名头十多年,掌着姜家十多年!
她心里想要嘲讽回去,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好像看到了红红的地狱之火,在她眼前燃烧,她极度惊恐,可已经无力躲避。
许老伯爷到底已经老了,被许氏这样挣扎着,松了手,仿佛力气都聚不回来了,他一狠心,拉着白绫,拖着许氏,靠到墙边,背靠在墙上,双脚踩在许氏的身上,拼命的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许氏不动弹了。
他累的脱了力,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求生欲这样强大,也是,如果她不是这样的能折腾,如何能把自己折腾死了呢?
他用脚将许氏手里调出来的东西,对着光,看了看。
是一块玉佩,上头刻着的是龙非龙。
“父亲,你在做什么?”厢房的门被推开,门口站着许伯爷,许彬父子。
许老伯爷将手中的玉佩收入怀中,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许氏,不甘心的瞪着大眼睛。
他有点嫌弃的撇撇嘴。
刚才太过用力,想要站起来,只能扶着墙慢慢的起身,“你来了?将这里打点一下,记得,要做成被人杀害的样子,明日去顺天府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