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璇他们身后的大殿里,没人知道许家反了的事情,如今正是一片混乱。
林翊要赐死淑太妃,死后扔到乱葬岗,不许人收尸。
这不仅仅是死无葬生之地,甚至不让淮安王祭拜。
林翊带着姜璇走了,可太皇太后还在,淮安王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一个接一个砰砰砰地冲着她磕头。
太皇太后一时生淑太妃的气,又是心疼儿子,差点被这个女人给杀了,那边又心疼孙儿,额头都要磕破了。
偏偏,淑太妃听了林翊下的令后,整个人如同被刺激了一样,又仿佛疯了一样,
“灏儿,不用求这个老虔婆,娘死了就死了,你只要记住,我是怎么死的就是了。”
“为什么要让人杀你的父亲,这天下姓林,我为你们林家生了儿子,可到头来,什么好事都成了别人的。
我受了江氏那么多年的气,难道我还要受其他贱女人的气?我呸,做梦吧。
我就是要让她们都死了,死的一干二净才好呢。”
淑太妃的声音犹如毒蛇,发出嘶嘶声,
“这二十年来,我殚精竭虑,如履薄冰,每日里陪笑,陪哭,陪小心,把江氏那个贱人,你这个老虔婆当成神一般的敬着,供着,可你们是如何待我的?
丈夫从来不近我的身,我守着活寡,好,没关系,我还有儿子,只要我儿子能坐上那个位置,我认了。
可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儿子凭什么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我儿子哪里不好?我儿子不姓林吗?”
“林翊,活该你被江氏下药,活该你以后连个蛋都生不出来,不要我儿子送终?哈哈,谁稀罕一样……”
“我儿子要给你送终,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林翊,我去地下等着你们这对贱人下来见我……”
淑太妃的声音凄厉又恐怖,仿佛是在撕咬人血肉的恶鬼所发出一般,然后不过是一息的功夫,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谁一把掩住了嘴掐住了喉。
太皇太后颤抖着,愤怒又难以置信的声音道,
“你……灏儿,这样的娘,还要是吗?这样的娘,你还要求情吗?”
淮安王跌坐在地上,如同幽魂一般,看着淑太妃。
他悄无声息的站起来,浑然不顾身后发生了什么。
林翊携着姜璇的手,两人静静的站在大殿门口,看着暗一一记手刀打在淑太妃的身后。
里头太皇太后双手紧紧的握着凤榻的边沿,竭力让自己不昏过去。
边上的宫人围着太皇太后,又有人将昏迷过去的淑太妃抬下去,好好的大殿,乱成一锅粥。
“你母亲是不是弄了个小佛堂?”幽魂一般的淮安王走到姜璇身边时,姜璇轻声问了句。
淮安王神思恍惚的抬头看了眼姜璇,他总是让她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母妃确实有一个小佛堂。
姜璇目睹了淑太妃发疯的样子,再加上小佛堂,就算没有去佛堂确认,她也大约能想到淑太妃定然也染上了阿芙蓉膏的瘾。
刚刚被一刺激,瘾发作了,就胡言乱语了。
这就是阿芙蓉膏上瘾后对人的破坏性,不仅仅会使人精神失常,敏感多疑,让人产生强烈而且恐怖的被害妄想症。
它还能将一个完整和谐的家庭,瓦解得支离破碎,伤痕累累!
淑太妃怎么样都完了,可连带的,淮安王也完了。
原本一个腼腆的少年,目睹了这一切,将来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把心头的伤给抚平?
大殿里头,兵荒马乱过后,林翊走了进去,里头的碎瓷片等都已经打扫干净。
林翊让永安王母子退了下去,又让人将太皇太后送回永福宫去,大殿里,只有萧越,他和姜璇三人时。
他将那封密递上来的军报给了萧越。
“许家,反了……”
三个人,都没想明白,这个时候,许家拿什么反了?
从许老伯爷两年前的春天,出去后,就一直在各地辗转,他身边一直有暗卫暗中监视。
这一年,许老伯爷在南边的边陲小镇,可当地驻守的总兵是当时萧越手下去出的人,他也在盯着许老伯爷,许老伯爷有兵,他能发现不了?
萧越朝外头唤了声,然后是暗一进来,他把密报给了暗一,暗一接过后点点头,去了一边,片刻之后,又将那密报还了回来。
萧越快速的看了一遍,给了林翊,仿佛解释一般,林翊道,“许邺在砾门关将驻守的总兵给杀了,然后许家私养的军队一夜之间遍布了全城,砾门关瞬间沦陷。
驻守的总兵虽然被杀,剩下的军士群龙无首,由参将带着人和许家私军厮杀,打一场败一场,现在具体情况如何,要等到后头的军报上来才知道。”
“许家的私兵是怎么进城的?守城的人没发现吗?”姜璇问道。
林翊将信又翻了一下,道,“怪就怪在这一点,砾门关虽是南边的边陲小镇,但却是个枢纽,也是商贸小镇,平日来往客商众多,也不至于整支军队混进去没人发现。”
“不说人马,就说那些兵器,盔甲,都如何运入?现在我们都无从知道,大约要等到暗卫那边再次来信才能知晓。”
萧越忽然道,“忠毅伯世子刚刚还入宫见了我,他是代替许邺回来禀报屯田进程的,刚刚他的话里一点谋反的痕迹都没有。
全都是忠君爱国,为国为民的慨然。”
他嘲讽的笑了笑,“果然是许家人,真是滴水不漏。”
姜璇蹙了蹙眉头,道,“刚刚肃王是否查看过那个吊死的太监?有没有异常?”
本来,她是没想到的,可是萧越说刚刚许彬在宫里,许家的人多狡诈,她实在是太知道了。
她甚至不敢去想,这是巧合。
那么恰巧,许家的人在宫里,有人要害她。
那么恰巧,人还是死了。
她相信淑太妃必然是找过那个太监的,既然,许家多年前连姜家都埋了钉子,焉知宫里就一定没有他的钉子呢?
毒品,许家,普济庵。
她第一次碰到淑太妃可就是在普济庵呢。
虽然通过许氏的死,他们知道一部分吸食阿芙蓉膏的朝廷官员,谁又知道还有没有漏网的呢?
也许,可以通过淑太妃查到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人。
“陛下,能否先暂时不要杀死淑太妃?”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淑妃今日的表现就是阿芙蓉膏成瘾的样子,她的交际面,比当初许氏要广的多,说不定能捞到大鱼。”
见林翊瞪着她,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我知道,不是不让她死,是要把她的价值榨干了,想怎么让她死都行。”
她又不是大度的神仙,就算那太监真的是许家的棋子,可淑太妃其心可诛。
此时,淑太妃的关押处,淑太妃的神智还没有回过来,浑身上下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她蜷缩在角落里,不断的用手挠着,想要挠到皮肉里去,将那痒意给挖出来。
门被缓缓打开,有人逆光走来。
见到淑太妃的惨状,来人轻声笑笑。
淑太妃停下手里的动作,竭力的看清楚来人,顿时,嘶喊道,“你这个贱人,为何要揭穿我,你这个贱人,和臭虫一样,躲在角落里发抖的贱人。”
永安王太妃轻声笑着,慢慢的变成大笑,“到底谁是贱人,谁和臭虫一样?你看看你的样子,现在谁愿意来多看你一眼。”
“啧啧,真是可惜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虽然太上皇不让淮安王祭奠你,可我会偷偷的给你烧一柱清香的。”
“乱葬岗上,可是很多野狗的,不知道愿不愿意将你这臭不可闻的烂肉吃到肚子里去。”
永安王太妃厌恶的看了眼淑太妃,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我和你无冤无仇,从前江氏在的时候,也算是互相扶持着起来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淑太妃浑身发抖,痒意去了,怒火上来了,恨不能冲头顶直冲出来,将永安王太妃烧个干净。
“仇?我们确实是没有,可我看不惯你的样子!江氏死了,是她愚蠢。”
“你和我互相扶持?我替你挨了多少江氏的训斥,你都只是躲在后头装无辜。”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平安度日,和儿子一起出府,做老封君。”
“你无论怎么害淮安王都可以,可害太后娘娘就不行,一旦太后真的死了,太上皇会如何?
我的儿子还未成亲,我还等着太上皇给他一门好亲。
我不会容许你破坏这一切平静。
再说,你敢说你没让人害太后娘娘?你还有什么人安在宫里,我都知道。从前你不动也就罢了,可现在,我会都告诉太上皇的。”
永安王太妃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淑太妃,“你好好的去吧,我会让永安王和淮安王相亲相爱,做一对好兄弟的。”
说完,她最后看了眼犹如一堆烂泥一样的淑太妃,走了出去。
出门后,就听到淑太妃‘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
仿佛重物撞在墙上的声音。
永安王太妃漠然的回眸,然后离开这处宫殿。
宫里如今乱糟糟的,她才能钻到这个空子,仅仅白绫赐死怎么行?那太便宜淑太妃这个女人了。
从东宫时,她就一直真心对待淑太妃,那曾想,她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淑太妃的嫌弃。
她还记得当时淑太妃和下人说她不过是一条狗,跟在淑太妃的身后。
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去过淑妃的宫里。直到出宫。
她从来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给儿子找个好妻子,然后抱孙子,平安到老。
至于什么男人,什么高位,她想都没想过。
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何必想那些不该想的呢?
淑太妃的死,还没有传到姜璇这边,三人还在商量秋狩的事情。
原本,是要借着秋狩将京城里的官员带去行宫,也就等于变相的囚禁,隔绝他们和外头的联系,将那些未曾发现染了阿芙蓉膏的官员给逼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后世的毒品,也不会相信那东西会有多少可怕,想要仅仅凭一个说法就扳倒一个根深叶茂的当朝权臣,还是个有功劳的臣,谈何容易?
现在他们是知道许家用阿芙蓉膏控制众人的事情,可毕竟,没有找到许家制造阿芙蓉膏的工具。
要让朝臣,甚至天下的百姓相信,很难。
可秋狩就是一个好时机,不用去找什么工具了,只要将查到的,许家引入阿芙蓉膏原料的证据,再加上那些臣子,女眷毒发,那就是最好的证据。
到时候,再诛杀许家,那就是顺应臣心和民心了,想要一呼百应,那就更容易了。
原本算计的很好,谁也没想到,许家提前谋反,倒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现在许家谋反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只要谋划得当,还是能够将秋狩进行下去的。
“小九,让锦衣卫的人悄悄的将许家在京男丁,女眷分开关押,尤其是刚刚回京的许彬,不能让他在京里四处走动,许邺这个时候让他回京,也许就是让他来联络许家朋党的。”
商定好一切,该分配的人手也分配下去了,该下的旨意也下下去。
至于沦陷的砾门关那边的情况,还要等后面的军报送回来,才能知道。
关于许家用阿芙蓉膏控制人的事情,姜璇还能说上几句,至于其他的朝政,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她离开了议事大殿,先是去了永福宫,看望太皇太后,刚刚太皇太后是真气着了,要是一般的老太天,大约人都已经晕了过去。
太皇太后当时强撑着,回到永福宫就倒下了,传了太医过来诊脉。
姜璇到的时候,宫人正侍候她吃药。
见到姜璇,让她坐下,又朝宫人摆摆手,嘟喃道,“吃来吃去,这些药都是一个苦味,不吃了,不吃了。”
姜璇从宫人手里端过药碗,上前喂太皇太后,“良药苦口,我小时候也不爱吃药,每次吃药都和要命一样。
吃一半,倒一半,一旦生病,就比别人要多些时日才好,后来我爹爹发现了,将我狠狠的揍了一顿,那之后,我就乖乖的吃药了。”
太皇太后笑了起来,“你爹也舍得下手?”
姜璇趁机喂了一勺药,“怎么不舍得,说是狠狠打,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哪里真的舍得下狠手,只是女儿家,到底金贵,一点点力气,就疼的很。”
两人说笑着,剩下的药也就到了太皇太后肚子里去了。
看到空空如也的药碗,太皇太后捶了下床,和边上的沈嬷嬷道,“你看,这小狐狸,说着说着就骗我将药给吃了。”
还不忘记瞪了眼姜璇。
沈嬷嬷用帕子将太皇太后的唇擦了擦,“那是娘娘您甘愿被新媳妇哄着呢。”
其实,姜璇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太皇太后在宫里寂寞,如今多了个人说话,心里也是开心的。
所谓爱屋及乌,她爱林翊这个儿子,自然也就接受了姜璇这个儿媳妇,更何况,姜璇本也就受她喜欢。
在永福宫哄了会太皇太后,姜璇又去了东宫,太子看起来应该是病的有些严重的,否则,刚刚审问淑太妃的时候,顾皇后不会不出现。
果然,到了东宫的时候,里头一片忙乱。
见到姜璇,有太监进去禀报,之后顾皇后迎了出来。
“大嫂,你怎么过来了。”顾念虽然人在东宫,但那边发生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她本想东宫这边的人审问完,就去永福宫,没曾想,太后倒是先过来了。
对于顾念的这声‘大嫂’,其实还是让姜璇有些不太自在的,她年纪小一些,可辈分却要高一些。
“母亲挂心太子的身体,让我过来看看。”她跟着顾念进了太子寝殿,太子正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怕自己进去吵醒太子,于是在门前站了会,就没再进去。
偏殿的门开着,里头仿佛跪了几个宫人。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顾念拉着她一起坐下,咬着牙道,“原本今日是个好日子,应该开开心心的,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多的事情。
先是你差点被人给推下水去,旭儿这病,也不是凑巧,是有心人算计的。”
姜璇一惊,没想到太子的病也是被算计的。
许老伯爷这是故意算计好的,趁着她大喜的日子,举兵谋反,虽人在千里之外,可京城还在他的指挥下,发生这样多的事情。
先用太子的病,将顾念引开,就算没有淑太妃的一番吩咐,大约,她也会受到其他的伤害,只不过,淑太妃派的人,或者说她动的那个棋子,太过蠢笨。
同时,所有人都低估了林翊和萧越之间的感情。
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起了嫌隙。
“那些人招了吗?”姜璇问道。
顾念摇摇头,“好像铁齿铜牙一般,什么都没说,我准备交给锦衣卫,让他们审去。”
确实,锦衣卫的手段,很少让人扛得住。
“娘娘,淑太妃自尽了……”外头有人进来禀报。
“什么?”姜璇站起来,还想从淑太妃口中挖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呢,竟然自尽了?
而且,淑太妃自尽?怎么可能?她的求生欲多强啊,她竟然会自尽?
姜璇不相信,实在是今日发生太多的事情,让人不得不多想一些,于是她问道,
“淑太妃关押后,有人接近过她吗?”
报信的人是顾念宫里的,支吾了下,顾念道,“有什么就说,太后不是外人。”
那人才道,“永安王太妃去见过淑太妃。”
永安王太妃?姜璇到现在都还没记住她的脸长成什么样,实在是她就和影子一样,坐在那里,只是静静的听着边上人说话,不插嘴,也不附和,顶多就是笑一笑。
永安王太妃去见了淑太妃,然后就自尽了?是永安王太妃动的手,还是说,被刺激了?
她知道,染了瘾的人,是受不住这些的,本身就整个人沉浸在虚幻,难受里,再一刺激,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天色已经晚了,明日让人去请太妃进宫,我有话要问她。”顾念吩咐报信的人。
“娘娘,不用等到今日,我自己来领罚了。”顾念的话音未落,就见永安王太妃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径直跪了下去,道,“我去见过淑太妃,和她说了几句话,谁知道我刚离开,她就自尽了。
本来我是一片好意,是想着姐妹一场,去给淑太妃送送行,可她却辱骂我。
我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她就……请娘娘责罚。”
永安王太妃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姜璇和顾念面面相觑,本来他们还揣测,永安王太妃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只是两句难听的话,她就死了。
“你能否说下,当时你说的是什么?”顾念眼神紧紧锁住永安王太妃,问道。
永安王太妃任由顾念紧盯着,也没有思索,慢慢的将当时的对话,截取了些,回给了顾念。
待两人听完后,心里松了松,不是阴谋,那就好。
虽然说淑太妃死了,失去挖更多人的机会,但马上狩猎就要开始,到时候,定然能激的剩余那些染了瘾的人浮出水面。
原本今日认亲后,林翊就带着姜璇出宫去住的,但今日天色这样晚,事情发生的这样多,也就没再出宫,而是回了他们的新房。
至于永安王太妃做的事情,早有顾念派人去告诉萧越和林翊了。
要怎么处置,就看林翊了。
说小了,这是他两个妾室之间的矛盾,往大了说,那就不太好说了。
姜璇才进门第一日,肯定不会去做发作丈夫前头妾室的事情。
林翊回到新房的时候,姜璇正靠坐床头昏昏欲睡。
听到响动,见是他回来,顿时瞌睡跑了一半。
林翊坐在床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怎么不先睡,万一我不回来呢?”
“你不回来还能去哪里?”姜璇双手绕上他的脖子。
原本今日的事情,让林翊整个人都不好受,尤其是听到许老伯爷谋反的事情,眼下看到姜璇这样软软的缠着他,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头发拢到脑后,笑了笑,“没地方可去。”
姜璇眨了眨眼,“谢谢你今日那样的维护我。”
她说的是淑太妃的事情,今日,他真的是发了好大的火,摔茶盏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值得嫁,甚至觉得有一些些的帅气。
看到她认真的神情,林翊摸了摸她的头发,道,
“你是我的妻,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若是我以后没有保护好你,你可以来和我讨债的。”
姜璇看着林翊片刻,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温热。
她不是没有被人呵护过,父亲,大哥总是对她很好的,可这一刻,林翊的话,让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林翊亲亲她,将她放开,“你先躺下,我去洗漱。”
姜璇软软的,顺着他的动作,躺了下去,想想又道,“你用过饭吗?”
“用过了。”林翊拿起衣物进了净房。
他没有让人进去服侍,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亲手完成。
这分明就不像一个帝王。
想到太皇太后,还有顾念说的,他从前吃了很多的苦,堂堂一个帝王,被逼的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那该是何等的险恶?
她脑子里想着事情,越想越清醒,于是更加的睡不着了。
林翊换了身衣服从净房出来,才发现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正在沉思,这样的小模样看起来尤其的可爱。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半响,才轻轻吹了灯,躺到床上。
“阿璇,你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林翊问道。
姜璇还没从他从前可能很可怜的心情中走出来,声音有些闷,道,“没什么事情想要问啊。”
她也确实没什么想问的,她倒是想知道他从前过的怎么样,但有时候回忆过去,就是揭伤疤,现在也不是好时候。
林翊想了想,道,“今日淑妃发疯时说的话,你没什么想问的?”
黑暗里,姜璇摇摇头,“没有。”
林翊想了想,一把搂着她的腰,将原本离他有些距离的姜璇拉到怀里,
“如果我们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姜璇楞了下,想起淑太妃说的那句诅咒的话,她还以为只是一句疯话,原来,是真的吗?
姜璇猝不及防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都说女人只有做了母亲才完整,可从前她连嫁人都不想,更不要说生孩子了。
林翊半边身子压在姜璇的身上,俯视着身下的人儿。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杜松和皂角的香味,还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她伸手搂着林翊的腰,在他唇角吻了吻,低声道,
“我有你就够了。”
林翊楞了下,人都说男人只要乐意,总是能把情话说的很动听。
没想到,女人也是一样。
可他知道,姜璇不是在说情话。
他感觉她搂在他腰上的手,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她的体温,还是他的体温。
他没有犹豫,人压了下去。
一场猝不及防,但也酣畅淋漓的情事,等到一切结束,两人再躺下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林翊拍拍姜璇的背,哄着她睡,其实也不用哄,她已经累的昏昏欲睡。
“阿璇,我想出征,你同意吗?”
林翊在昏睡过去的姜璇耳边,轻轻的说着。
朝廷里不是没有人,可从前,是小九帮他守江山,如今,也该轮到他回报小九了。
只是,怀里的小人,也不知道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