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国办寿宴,都要办一整天,而且宾客到得越早越是对主人的尊重。因此,九月初十那天,黎雨馨早早的就被侍儿唤醒,梳洗打扮一番后,与黎爹爹一同赶往李院。
黎家准备的贺礼是一副浮雕的青松图,底板是渡银的,青松是用不同色泽的莹石雕好后拼接而成,寓意松柏长青,夜晚也能看见。这份礼物是在黎雨馨的提议下请工匠打造的,黎老爷拿到成品后,觉得十分合适,青松的做工很精细,寓意吉庆,花费也不多。
父女两抵达李院时,李院大门口已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大门口接待客人的是管家李福和各店铺的掌柜。黎雨馨暗暗咂舌,这不得收礼收到手抽筋呀。
知客引领黎家父女到一个小花厅饮茶,并说若觉得闷,也可到花园里随意走动。
花厅里的人不多,都是城里的生意人,相互认识,与黎老爹寒暄过后,就开始东南西北的乱聊。黎雨馨觉得无趣,跟爹爹说了一声,独自一人到花园逛逛。
此时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李家花园中种植了各色菊花,十分雅致。黎雨馨边走边欣赏,心想李家到底是出了两个官员,品味高雅得多了,不像苏家那么俗气。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前方有个小山坡,上面的凉亭里,有几人正在高谈阔论,于是忙掉头避开,谁知一转头正碰上方步云。
方步云见到黎雨馨又惊又喜。他听说黎雨馨来了,特意到花厅相见,没想到扑了个空,谁知竟会在这遇上。方步云笑歪了嘴,觉得与黎雨馨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不然怎会如此有缘?
方步云似模似样地深施一礼,口中说道:“黎小姐有礼了。黎小姐既然来了,就到凉亭见过我父亲吧。”
这话说得真是突兀,你们没事要我送礼,礼已经送了,还见你父亲干什么。黎雨馨撇撇嘴:“我要回花厅去了,不然爹爹会担心。”
方大人与几位同僚正在花园的凉亭,饮茶、品花、谈论政治与诗画,见儿子装模作样地对着一名少女行礼,猜想是黎雨馨,正好自己也要见见她,偏头吩咐属下去请黎雨馨过来。
这边方步云还在纠缠,黎雨馨已经渐渐不耐,青蛙也敢装斯文。一个衙役打扮的男人走过来,对黎雨馨抱拳行礼,“黎小姐,刺史大人有请。”
这下黎雨馨不得不去了。方步云笑逐颜开地跟在黎雨馨身边,被她一个怒瞪,只得往一旁移移,拉开一点距离。
一到凉亭,方步云就抢着介绍,“这位是我爹爹。”
黎雨馨向方青山和凉亭里所有穿官服的人蹲身行礼,在这里女子是不必向皇族以外的人行下跪礼的。
方青山仔细地打量了黎雨馨半晌,近看这少女的确是漂亮,尤其是眼睛水灵灵的,气质清灵高雅,难怪云儿会念念不忘。于是向同僚介绍说:“这位黎姑娘是小儿的朋友,闺名雨馨。”这句话说得十分有讲究,如果黎雨馨有后台或者别的什么长处,就等于是先帮儿子圈定了这个媳妇;如果没有,则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各位官员“哦”了一声,猜想方青山可能有意定她为儿媳妇,于是先赞美黎雨馨一番,各类华丽的词藻全往她身上堆,再你一言我一语地赞方大人教导有方,教出的儿子真有眼光、会交朋友,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雅的人自然交的是高雅的朋友。
方青山被拍得通体舒泰,捋着胡须微笑。方步云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黎雨馨暗中皱眉,她什么时候成了方步云的朋友?跟他成了一类人?而且这些官员真会溜须拍马,夸起人来可以不喘气,堆积的词汇即使是自恋的人,听了也会惭愧。
李臻见黎雨馨似乎有些不耐,忙说:“黎小姐走累了吧,不如坐下歇歇。”
黎雨馨总算看到了一个顺眼的,走到李臻身边坐下。方步云亦步亦趋跟过去。
众人又开始聊起风花雪月,黎雨馨听得昏昏欲睡,背靠着凉亭的柱子,偷空打盹。
突然一个娇柔的嗓音响起,“侄女珊珊祝姑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方青山笑道:“好,好,难得贤侄女远道而来,快请坐。”
黎雨馨睁开眼睛,果然是叶大小姐,身边还有位出色的男子陪伴。
叶珊珊也瞧见了她,得意地走到她身边,故意高声说,“姓黎的,今日我可是带着雪儿的血统证来的。你最好乖乖地把雪儿还给我,本小姐就不追究你偷盗之罪;不然,本小姐可就要报官了,只怕你这一辈子都要坐在牢里。”
黎雨馨无所谓地笑笑:“抱歉,我今日是来给方大人贺寿的,只记得带贺礼。”
叶珊珊被她一通暗讽,面色有点尴尬,“我自然也是来贺寿的,你休想顾左右而言其他。”她今天带了‘高级法律顾问’——她的正夫,刑部理事官徐子期,非要讨回公道不可。
众官员听到她二人的争执,议论纷纷,方青山皱起眉头,“贤侄女所言可是实情?”
“千真万确。”
方青山略一沉吟,“如此这般吧,今日先给姑父一个薄面,明日你二人再到刺史府对质。”
此时,李管家急冲冲地跑来,大声禀告,“老爷,左相大人亲临李院贺寿,现已在前堂,由夫人和二郎君相陪。”
天禧国的丞相终身任职,身份尊贵,地位超然。如今左相亲自来给他贺寿,这是何等荣耀!方青山激动得立即站起身,拔腿就往前堂走,一众地方官员,也紧紧跟随其后,只留黎雨馨、叶珊珊两人互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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