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车的时候,非凡一直紧跟在楚云歌的身后走着,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舍不得我?”
楚云歌坐下马,毕竟她是犯人,所以手上带着一层厚重的枷锁,马车的两边都站了一排死士,死士的手里都提着长矛,似乎随时都在提防楚云歌逃跑。
楚云歌权当作没有看到站两边的那些死士,带着一种观光游览的心情走在平坦的石板路上,还能跟身后的非凡开玩笑。
非凡走在他的身后,尚书大人临走之前吩咐过他,让他一路伺候并且监视楚云歌的一言一行,防止她有任何逃跑,同时监听她有什么泄露情报的话语。
而这一路走来,他每时每刻都在她的马车里,跟她共处一室的呆着,可是遗憾的是,他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任何关于骗走军饷的事情,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一样,她完全一个字都不提,整日里都是吃喝玩闹,要么就是说一些没头没尾,让她听不懂的句子来调侃他。
他一开始很是厌恶楚云歌这样对待自己,可时间久了以后,发现她说的那些话也不是那么难听。似乎是听习惯了,有时候她不说话,他还会觉得马车里太过寂寞冷清。
到了明月城以后,九黎刑部大牢越来越近了。
非凡知道,押送到刑部大牢以后,他看守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厌恶她了,甚至觉得有时候她调侃自己的话也是很有趣的。
在楚云歌走下马车的那一刹那,非法突然之间意识到,这次离别后,他很有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楚云歌了。
万一楚云歌真的是囚犯,那她岂不是真的死定了。
所以,看到她清秀的脸庞上洋溢的那抹灿若夏花的微笑,非凡很想说一句:“你要小心。”
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去,只觉得,说这样的话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当尚书大人知道了,会不会以为他这些日子学坏了,已经心术不正?
千言万语涌在心头,非凡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碍于有这么多人在场,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盯着楚云歌的背影,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后走着。
希望这条通往刑部大牢的路,更慢一点,长一点。
“非凡,我很快就要坐牢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看我坐牢吗,怎么一点也不见你高兴?”楚云歌的脚步变慢了一些,回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非凡,笑着问道,“不是吧,难道你真的舍不得我进监狱?没事啦,说不定关我几天就放出来了。”
“……”非凡稍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琉璃似的眼瞳里暗淡无光,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对了,尚书大人有没有派人给我一间干净一点的牢房?他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住特别脏乱差的地方。”楚云歌走了两步以后,又回头看向非凡,继续聒噪的说着。
“我不知道,大约尚书大人已经给刑部尚书吩咐过了,会给你一间环境不错的牢房
吧。”非凡走了两步,终于对上楚云歌笑盈盈的视线,低声回答着。
“好啊,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有一间不错的牢房住着也好,我还没有进过刑部大牢门呢。”楚云歌发自内心的感叹着,“虽然以前也做过牢房,但也只是普通县城里的小牢房而已,明月国京城内的刑部大牢,我想待遇和环境应该会比小县城强上许多。”
“等你进了大牢,你也许就出不来了。”
非凡弱弱地说了一句,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会尽量说动大人,让他允许我进来探望你一次。”
“探望我?”走在前面的楚云歌脚步一顿,有些差异地看着非凡,“为什么要看我?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我是骗走你们国家军饷的人,是罪人哦。”
“可是……总觉得,你似乎也没有那么坏。”非凡双手握在一起,五指互相紧扣,纠结地绕着手指头,“而且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如果真的被杀头了,那多残忍……”
楚云歌闻言勾唇一笑,眼神里布满温柔,可嘴巴还是冒出了一句调侃的声音:“没想到你小子还知道怜香惜玉了。”
“这不是……不是怜香惜玉。”非凡赶紧抬起头反驳着楚云歌的话语,“我只是看你这么年轻,才比我大一两岁就要被砍头了,觉得你很可怜。才不是怜香……”
“哈,在我眼里,可怜跟怜香都是一个意思,差不多的。总之呢,就是你舍不得我。”楚云歌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无赖地说着,“反正你就是对我有感情了,不过小少年你也不要害怕,我都给你保证了,我一定不会被砍头的,安心啦。”
非凡跟在楚云歌的身后,不在说话了。
很快,一段几百米长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绕过富丽堂画的刑部总督府,就是京城内设置的刑部大牢。也是关押每个地方押来的重要犯人的地方。
但凡是关在这里的犯人,大多是死刑犯,而且是犯了至少诛三族的重罪,需要经过三堂会审,昭告天下,然后实施各种刑罚后,才会处以死刑。
而楚云歌关在刑部大牢,等待她的恐怕也是死刑了。
非凡走到刑部大牢的面前后,望着刑部大牢门口房檐下挂着的刑部牌匾,心中五味杂陈,酸涩难当。
负责押送楚云歌进入刑部大牢的队长,看到非凡跟楚云歌都停下了脚步,不得不也跟着停下来,看向非凡,低声道:“这位小哥,劳烦您跟这个姑娘说说,自己赶紧进去吧,里面的一间牢房已经拾掇干净了。我们把人送进去后,还要有别的事情忙呢。”
这是有非凡在场,队长才会对楚云歌的态度比较客气。
要是没有非凡在这里站着,楚云歌但凡停顿一下,就会被两边的狱卒呵斥,甚至痛打一鞭。
因为能进刑部大牢的人,几乎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自然会被这些看管监狱的狱卒们各种折磨,消遣。
“好,不过我家大人有令,说这位姑娘目前身份特殊,不能动刑,你们对她也要多多关照
一些。”非凡点了点头,原本他把楚云歌送到这里,也该走了,但仍不放心,继续把先前就说过一遍的话,有对身边的两个卒子说了一遍。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狱卒连连点头。
“那继续走吧,我得亲自看着这位姑娘入住牢房才行。也好回去跟我家大人禀告姑娘所住的环境。”非凡装起一个小大人的模样,双手背到身后,挺胸昂首的对身边的狱卒吩咐着。
狱卒也知道非凡是尚书大人身边的贴身随侍,出身也不是一般人,不敢有所怠慢,只好继续陪着笑脸,领着非凡跟楚云歌走进了刑部大牢,穿越过前面审讯犯人的会堂之后,就来到了收押犯人的牢房里。
那些牢房也是分了三六九等,最前面的一个区域的牢房还算亮堂一些,每个牢房都有一个厢房那样大,牢房后墙的顶上开车一扇不大的窗户,还有亮光可以从窗户里透进来。
牢房里面放着一张硬板木床,和一床破带着补丁的棉被。
地上铺着干草,牢房的中央放着一张低矮的小桌子,桌子上有茶壶可以喝水。角落里则放着一个恭桶,用来如厕。
这样环境的牢房,在整个刑部大牢里算是环境可以的了。但是让楚云歌住这样的房子,她还是住不下去。
然而这样的牢房,没有点关系,不给狱卒点好处,也是别想住的。
沿着幽暗的走廊再往后面走,就看到了更加小一点的牢房,牢房里已经没有床板和窗户,只有在角落里铺了一层干草垛子,草垛子上扔着一张棉被算是床了。
这样的牢房,狭小又阴暗,里面连一盏煤油灯都不给点,只能靠着走廊里燃起的火把来照亮看东西。
楚云歌一边跟着狱卒的脚步走,一边观察两边的牢房,发现如此狭小的牢房里面竟然还住着两三个人,那几个人见到有新人过来,纷纷从草垛子上站起来,趴在木栅栏前面,惊喜地看着楚云歌,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好像关的太久了,精神已经有些不太正常。
“非凡,这些人是不是在里面关了很久啊?怎么一看我进来,都这么兴奋?”楚云歌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非凡,小声提问。
非凡顺着她的目光,往两边的牢房里看了一眼,低声道:“许是关的太久了吧,看那些人脸上的胡子都快到胸前了,就知道少说也关了三五年。关在这里的人,有不少人以前是当官的,一下子沦落至此,自然会失心疯。”
“……真可怕,囚禁一个人的自由,远比杀了这个人更加残忍。”楚云歌瑟缩了一下脖子。
“那也是他们做了坏事,才会这样的,这是他们罪有应得。”非凡还是保持着老顽固的思想,可对于楚云歌的态度却柔和了许多,“不过……你,你跟他们可能不太一样,所以大约会有例外吧。”
楚云歌听到非凡这样说,玩味地勾动了一下嘴角,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一旁的狱卒突然停下脚步,对非凡说道:“好了小哥,这位姑娘的牢房已经到了。小哥您瞅瞅,是否还可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