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玉珏的小动作,牡丹微微侧过头。馥郁的香味随着她的动作拂过玉珏鼻尖,惹得玉珏下意识的想要皱眉,瞳孔中墨色旋绕,一望无底的黑色犹如深渊。
扶着玉珏的地方有淡淡的寒意,惊鸿一瞥,那双眸子太过骇人。
牡丹下意识的避开那旋涡似的眸子,唇边的笑意妩媚。嚅动了娇嫩的红唇,深吸一口气,声音未响,却通过元气传入了玉珏的脑海中。
“公子不要这么淘气嘛,要是小公子再乱动,小公子好不容易修炼的元气可就白费喽。再说了,今晚奴家就是你的了,奴家怎么会对这么稀缺的雏儿不利呢?奴家这么爱小公子,怎么舍得让小公子中毒呢?那药就是堵住了小公子的督脉,顺便带着一点软筋效果再加上一丢丢散元效果呀。”
略带暧昧的娇媚嗓音,玉珏眸色一滞,墨瞳中寒气更甚。
这牡丹姑娘显然是对自己没有恶意的,但玉珏很讨厌她这种邀请方式。
当然,若是这位牡丹用正常方式来邀请,玉珏也是不会来的。
金色的光辉从身后照下,迷晕般的色彩染在牡丹以及玉珏身上。
牡丹从玉珏冰封般的小脸上移过目光,妩媚的目光循着老鸨的声音看向燃香,随之移动落到挂着“百合”的台子上,已经人满为患了。
台上的百合姑娘,却依然自顾自的弹奏着悠扬低回的曲子。
面纱之后百合姑娘的杏眼含羞带怯,唯有见到牡丹回来时眼底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一丝讽刺,以及得意。羞涩的目光不经意间划过二楼某雅间,如水般的眸光一黯。
而反观挂着“牡丹”的台子上,便是可罗雀一番都够了,三三两两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而且牡丹台子上的那些人,却是几个面黄肌瘦衣衫粗陋的男子。他们站在两个台子相接处,而那暧昧的目光也是直直黏在百合姑娘身上。
由于两个台子比邻而设,只绕了一圈红绸阻隔。
牡丹台子上的那几个男子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挤不过那群獐头鼠目的男子,另辟蹊径垂涎百合罢了。
牡丹目光中酥骨笑意微敛,略一凝眉,眸色氤氲,唇边弧度一滞。令人酥软的笑意流转到二层一个门缝微开的楠木门,笑意顷刻间似流水涌出来,止不住的媚色自眼底流泻乱了众人的眼。
无视众人或暧昧或急切的目光,牡丹自顾自的扶着玉珏瘫软的身子上了楼梯。
来到二层最里端的雅间前,牡丹纤手推开房门。一进门便对上肖千景穿透纱帐含醉的目光,顺势抛了一个勾人的媚眼。
弯曲了食指拂过纱帐,将玉珏的身子安置在铺了软毯,沉香木打造的榻上,并将别在腰间的匕首放在玉珏脑袋旁。
朝着肖千景的方向微微一屈膝,头微低,眼睑似抬非抬,嗓音勾魂媚骨:“殿下~”
“呵呵~干得不错。”肖千景薄唇微启,清越的声音响起在雅间内。肖千景气定神闲的一展折扇,打量的目光在玉珏面容上不动声色一流连。惫懒的眸底划过一丝疑虑与狠戾,最后落在屈膝跪在几步之远的牡丹身上。
从左手边的沉木匣子里一抓,一大把碎银捏在修长的五指间,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暖了冰凉的碎银。
肖千景敛了眸中醉意以及笑意,长身而起,湖蓝色的紧致衣袍更显得身材挺拔颀长。
修长的手指抖了抖衣摆,步履稳健越过跪着的牡丹身旁,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过玉珏娇小的身躯。略过玉珏幽寒的瞳仁,目光骤寒。
扇柄缓慢的拂过玉珏精致的轮廓,唇边的笑意由风流变得凉薄。桃花眼中神色沉寂了下来,掩着跳过窗棂的阳光,厚薄适中的唇瓣吐出的话语薄凉到了极点:“若你不是肖珏月……”
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被玉珏捕捉到,玉珏眸色骤然冷凝,心下讽刺渐起。
这人处在肖珏月记忆中,似乎是个皇室成员。虽说平常对肖珏月没有格外关照,但只要遇见了,却绝对会护住肖珏月的。
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有他的身份:十五皇子,肖千景,已封王,封号“景”。
听到了肖千景的话语,牡丹心下一凛,眸子内诧异之色点点晕染开来。
这女子气势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刃,她的身份,竟是市井百姓津津乐道的废柴郡主?
将玉珏寒眸中的讽刺尽收眼底的肖千景,极淡的勾了勾唇。跨过房间门槛站在栏杆前,瞳孔中掩映着一片淡漠笑意。
牡丹早已将情绪匀称好,低着头面上娇媚不断,亦步亦趋跟在肖千景身后。
闪烁着银光的碎银从肖千景指尖弹射而出,顷刻间碎银巧妙的避开台子上的人头,如雨水倾洒在空荡荡的台子上,发出“咯得”的声音。
声音滞停,台子上的人被那银光晃得眼花缭乱。顷刻间捡起地上的碎银放在牙间猛力一咬,牙根被咯得生疼。内心瞬间被狂喜填充,顾不得压根的疼痛那几人疯了一般拾了起来。
“是真的!真的碎银子!”
“真的?我也要上去!”
“……”
百合台子上的人遽然间一去无回,反观,人群对着牡丹台子——上的碎银趋之若鹜。
台上的人一瞬间空了,百合弹琴的纤指一顿,又在一刹那恢复了拢、捻、挑。动作很是熟稔,极具有观赏性。
被碎银打败的百合孤零零在台上弹古筝,水眸不经意间流转到二层栏杆前——玉树临风的肖千景。
指端蓦的一痛,有丝丝血珠沁出。琴弦染上血腥味,那腥味伴随着香味混入鼻腔。百合面纱下的唇边现出一丝苦涩,美目哀中带愁,风韵楚楚。
指尖微蜷,强忍着指尖的疼痛,百合安然自若的抚着琴弦。心境的变化,连同悠扬清澈的琴音中几不可查的多了一丝哀怨。
妾心可可,奈何郎心似铁。
二层肖千景整齐干净的指端轻扣着栏杆,和着楼下曲子的节拍,略带嘲讽的目光扫过百合面纱之上楚楚风致的杏眼,唇角上挑分外迷人。
拂了拂绣着竹纹的衣袖,肖千景留给百合的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挺拔而修长,决绝而冷漠。
沦落风尘,装柔扮弱,贪得无厌,愚蠢至极。
眼睛再像,也是辱没了她。
局势在一刹那因为天降的碎银而出现了扭转。
将下面的情况收入褐色瞳孔中的牡丹媚笑更深,挑衅的对顾影自怜的百合扬了扬眉。百合的神色牡丹没有去看,转过身精致的红唇边溢出勾人摄魄的娇笑,手指穿过垂在胸前的发丝,微微一福媚声道:“多谢殿下。”
同时又朝着玉珏盈盈一拜,声音媚得让已经瘫软的玉珏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多谢小公子了。”
言罢扭着丰满的身躯转过抄手回廊,来到最近的雅间内,曲腿跪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倒映出的精致面容,目光中得意流转。白皙滑嫩的指腹在面上一抹,汗液润着脂粉沾到了手指上。牡丹秀眉一竖,目光中转过一丝厌色。
捏过帕子细细擦拭面容上的汗珠,将粉底在手心匀称,轻轻地拍在双颊。肌肤白里透红,媚色浑然。
从妆奁里拿出篦子理了理柔顺的长发。拿出金灿灿的牡丹簪子,别在发髻上,整个人显得流光溢彩,妩媚可人。拈来口红纸在丹唇中轻轻一抿,丹唇更加诱人。目光凝在铜镜中的面孔,牡丹白净的指端抚上自己精致的面部轮廓笑得勾人。
做一个乖巧懂得讨主人欢心的玩物,才是迎合主人的最佳方法。
而另一边,肖千景审视的目光在玉珏白皙的面容上转了一圈,最后直直落在玉珏含满了冰霜的墨瞳上。微微勾了唇,桃花眼内冷意森然,寒气溢于言表。薄唇微张,吐出的嗓音喑哑中含着莫名的坚定:“你是谁?冒充肖珏月有什么目的?”
琴音穿过微小的门缝传入玉珏耳中,顺着肖千景带着探究的声音。玉珏清楚地看到了肖千景瞳孔寒冰中包裹着浓烈的杀意,心下讽刺渐起。苍白的面上嘴角向上牵扯,墨瞳中讥讽之色一览无遗。
玉珏坚信,只要肖千景断定自己不是肖珏月,他绝对会编织一个完美的理由,让肖珏月这个名字从皇室人口中抹杀。
肌骨莹润的修长手指捏着匕柄,摩挲了柄上的花纹。细细打量着玉珏精致的轮廓,目光从面上到耳后。与此同时锋利的匕刃顺着玉珏精致的轮廓一点点的摩挲,似要查出玉珏易容的痕迹。
泛着寒光的刃尖略一停顿,细细的在脖颈后划过,皆是平平整整,看不出一丝易容迹象。
随着匕刃的划过,肖千景英挺的剑眉一点点蹙起,瞳孔中杀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点点聚起的疑惑。
他从袖中拿出一小瓷瓶,放在玉珏鼻前。一线日光点亮玉珏精巧的鼻尖,衬得肤色更如吹弹可破。肖千景完全不受影响,神情自若的拔开塞子,淡淡的香味溢出来,袭进了玉珏鼻腔。
那香味自鼻腔进入了玉珏全身,全身的经脉活络了起来。遗失的力气一点点在酸软的四肢凝聚,却只有一瞬间,酸麻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了玉珏的身上,却不似先前一般。
玉珏调息运气,徒劳无功,墨色瞳孔中寒意深了一层,转眸对上肖千景的眼睛。眸底的那点异样被她很好的隐藏了下来,眸中依然清华超人:“景王想干什么?”
肖千景神色一动,冷冽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