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殿内,陆苒珺看着天色,双眼微微眯了眯:“看来已经结束了。”
东篱歪了歪脑袋,“小姐是说今儿个的早朝么?”
陆苒珺没有回答,东篱径自禀报道:“因着大夫人鲍氏故去,远在陈州的大少爷得了信已经在回京途中了,小姐您……”
“随他吧,依着大哥的性子,不会如大伯那般糊涂的。只要他们安分,我也不会为难于他。”
东篱点点头,“据说那黄氏已经有了身孕,小姐您怎么看?”
陆苒珺皱眉,“那个孩子来得倒是时候,不必动手脚,留着那个孩子也算是给黄家一个定心丸。”
“可是这样会不会助长大少爷的势?燕北军还在城外,若是他们有反心,随时都能攻打京都。”
“还不到那个地步,若是没有西北军在,或许他们真会孤注一掷,但是有西北军在,他们就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敢动手。”
况且,她怎会没想到这一层。
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她都不会放过。
“大伯母故去,不仅陆泓文他们会回来,身为长女的陆子媚又怎会少得了。”
东篱惊讶,“小姐您的意思是……将燕北王世子妃给软禁在京都?”
陆苒珺笑了笑,“软禁?我何必软禁她?”
“那是……”
“德哥儿正好缺个玩伴,听闻燕北王嫡长孙聪敏异常,就让他陪陪德哥儿好了。”
东篱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关键。
“小姐真是高明,有燕北王嫡长孙在手,燕北王就是有心思也得掂量掂量了。”
她看了眼陆苒珺,心中佩服,难不成早在当初对大夫人动手时,就已经想好了现在么?
若真如此,那该是多么心思缜密啊!
曾经的小姐,如今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能人了。
东篱弯起嘴角,眉眼温柔。
夫人,您该安心了……
是夜。
陆苒珺端着刚熬好的参汤来到文德殿前,经过通报,畅通无阻地来到陆镇元跟前。
彼时,殿内灯火通明,陆镇元身前的长案上堆叠着高高的奏章以及书信。
带了几分威严的脸上满是疲惫,瞧见陆苒珺,这才温和了面色。
“苒苒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夜深露重,当心着凉了。”
“听说父亲在忙,女儿就给您准备了参汤,也好让您歇歇。”
陆苒珺来到案边坐在一旁内侍加上的椅子上,将参汤端出来,“即便新朝建立,父亲也要适当地休息才是,没的累着。”
“也就这几日,过了这段日子,便能腾出空来陪你祖母和你用个饭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愧疚,自从将她们接进宫以来,还未看过她们,陪她们用过一次饭。
“父亲不必介怀,祖母与我都晓得您政务繁忙,再者说后宫也有诸多事务,祖母也并不空闲呢!”
陆镇元闻言,微微一笑,端起参汤尝了口,眯起眼睛。
“这汤炖得不错,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儿要求父亲?”
“原来您都知道啊!”陆苒珺撅起嘴,“是有一件事儿,还是关系到裴家的。”
“裴家?太子的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么?”
“并非是太子,而是平远侯裴瑾琰?”
“他?”
陆镇元扬了扬眉头,如今朝堂之中已无他裴家插足之地,这也是他有意而为的。
虽说不至于永远压制着他,可这个时候他是不愿意在朝堂看到他的,以免出了什么乱子。
不过,以裴瑾琰的资质,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启用他,不仅为陆苒珺,也为了不辜负那一身令人惊艳的才华。
“他怎么了?”陆镇元状似不在意地询问道。
陆苒珺凝眸,“父亲没看到我让人递给您的奏章吗?”
“奏章?”
陆镇元看向面前堆得老高的奏章,有些尴尬,“咳咳,这几日政务忒多,那个……是什么事儿?”
陆苒珺不语,起身从一堆奏章里头翻了一会儿,陆镇元在一旁也随着她,片刻后,她拿出奏章放在他跟前。
“父亲自己看吧!”
“这是……”
陆镇元微顿,似是没想到裴瑾琰会这么做,面上有些惊讶。
“父亲怎么看?”陆苒珺出声道。
陆镇元默了默,搁下奏章,“他这是认真的?”
“父亲以为呢?裴家原先是支持前朝太子一脉,如今前朝太子已殁,改朝换代。现在,已经没有值得他留下的了。”
陆镇元不悦,“何为值得他留下的,难道我这个皇帝是白当的么!”
“父亲,还请不要为难他,”陆苒珺垂下眸子,“女儿已觉愧对于他,既然他想要归乡,那就如他所愿好了,还望父亲准奏。”
陆镇元未语,对于自家闺女的心思,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可就因为清楚,他才不能轻易答应。
“这件事为父会好好思量,夜已经深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陆苒珺面色复杂,几次张口却又按耐下来,她怕过犹不及。
“是……”
起身离去,陆镇元见此特意命人将她安然送回。
翌日,早朝过后,平远侯府便来了道圣旨,裴瑾琰换上正服跟随内侍入宫。
殿内,陆镇元闻声,刻意推开了面前高高的奏章,看向前来拜见的人。
“微臣裴瑾琰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陆镇元挑眉,看着下头伏地行礼的身影,开口道:“平远侯,你裴家自大兴便是功臣之后,即便后来萧氏掌权,身份也未曾变化。如今大兴复起,为何又要远离朝堂归乡,难不成你对朕有异议?”
“微臣不敢,”裴瑾琰并未惊慌,一脸从容的模样,好似早就算到了般,道:“祖父离世前有言,若是京都大定,便让我送他回乡,落叶归根。既是祖父之命,修之断不敢违背,还望皇上准微臣之请,莫让微臣背上不孝之名。”
“哦?你这是在威胁朕?”
“微臣不敢!”
“不敢?朕晓得的那个裴瑾琰,可不是什么张口闭口就是不敢的家伙。”
裴瑾琰默然,眼帘低垂,并不为之所动。
陆镇元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没有妥协之意,叹了口气。
“裴瑾琰,你可知若是离开京都,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