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隘外的湖面,飘浮着一具具尸首,散落的旗子覆盖在水面上。
刚刚大战一场,双方各损失一些士卒,场中一片狼藉。
卢龙川甲胄上血迹宛然,脱下头盔,甩了甩汗湿的头发,疲意地吁了一口气,心力交瘁。
此战打至现在,他只觉犹如陷入泥潭,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不知何时才能看到转胜之机。
不除掉陈封,这一仗胜算渺茫,御风真人只能逼退对手,却无法单挑杀敌。
卢龙川不由想到那封“朝廷密信”提到的计策,用众头领性命设伏,让陈封身陷死地……
“此乃贼人奸计,怎能正中下怀。”
他赶紧摇了摇头,打消了刚刚升起的想法。
卢龙川在亲兵的护持中,一路下了城墙,回头看了眼正在使唤部下打扫战场的众头领,眉头紧皱。
他如何察觉不到众头领态度的微妙变化,可裂隙已生,难以补救,即便他审问了那朝廷信使,对方满口不知情,可也不能打消一部分人的怀疑。
手下人心不齐,想依靠兵法在行军作战中胜过龙王寨,如今是希望渺茫了,只能想办法出奇招,此战还得真人出力。
卢龙川眼神一定,决定待会再去拜访御风真人,商议一个办法出来
然而正当他走到中军时,一个传令兵忽然匆忙跑了过来
“报!大事不好了,有人要暗害真人,真人特地唤我来寻统领过去叙话!”
“什么?!”
卢龙川大惊,赶忙大步流星奔向御风真人住处,很快到了地方。
此时这里已经被天机派弟子团团护着,即便看他这个统领过来,也不曾让路,每個人的脸上皆是义愤填鹰之色。
“卢统领!我家师尊屡次相助尔等,你们却在饭菜中下毒,这是甚么道理!”
一个弟子愤怒开口
卢龙川急道:“此事我并不知情,定会严查到底,真人现在怎样了?”
“幸亏师尊玄功通天,能压住毒素,身子并无大碍,如今正在打坐运功。”
“真人没事就好。”卢龙川狠狠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位圣上面前的红人中毒死在这里,那他也别劓围了,直接重新操起老本行算了,反正回去也没好果子吃。
“真人邀我过来叙话,还望通报一声。”
卢龙川赶紧道。
天机派弟子狠狠睡他,还是入帐传话了,不多时便走出来,示意他进去,
卢龙川赶忙走入帐内,一眼便到御风真人盘坐榻上,眉头紧锁,浑身白汽蒸腾,而饭菜撒了一地。
“卢统领,你来了。”
周靖翻掌收功,睁眼开口。
“真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卢龙川急忙询问。
周靖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不久前,你麾下士卒照例送来饭食,贫道不疑有他,吃了几口才发觉不对,饭菜里面竟被人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药性极烈,常人服之,恐怕不消片刻便七窍溢血而亡,不过贫道已用一身法力压制了毒素,例是无性命之虞。”
“真人无事便好。”卢龙川松一口气,随即怒道:“这定是军中奸细所为,真人且顾心,我正去严普此事,撇出肉光,中个清楚。日放产理定全亚香出电排出内电个清禁!
周靖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
“此事便交由卢统领了,只是贫道请你过来叙话,还另有要事相告……这毒素猛烈,贫道虽精通炼丹,可并未钻研过用毒之道,只能慢慢清除,这段时日恐不能再擅用法力与敌争斗,那陈封若是再来,贫道也无能为力。”
他打算假装中毒,将计就计从战事中抽身而退。借口自己会炼丹,却不擅用毒,不管真假,对朝廷而言都是个大大的优点。
而且自己即便有呼风唤雨的神通,也一样像常人会被毒药所制,这点更能让皇帝和朝臣放心。希望暗中的敌人真觉得这招管用,以后一直用毒对付自己
至于不能动手的时间是多久……最终解释权归自己所有
“啊?这……”
卢龙川心神一震,立马有些慌了。
没有御风真人牵制陈封,且不说对方摧城拔寨的勇力如何厉害,单是己方的军心士气,便会不可抑制地动摇。
这些日子,陈封与真人斗法,次次都打得惊世骇俗,早已把士卒们吓坏了,根本生不出与之厮杀的勇气。
一时间,卢龙川对下毒的内奸,恨得几欲发狂,只想将其乱刀砍死。
这时,周靖重新闭上眼睛,道:
“贫道已尽人事,卢统领且出去吧,容贫道调息吐纳,专心驱除毒素。”
见状,卢龙川只得告退。
出了营帐,他已忍耐不住怒火,立马吩咐下去,控制住所有后厨做饭的士卒,再把运送饭食的人一并抓了,全部审一遍。
此事倒不难查,很快,经手过真人饭食的人都被筛了出来,再仔细审问了几次,便终于有人熬不住刑罚,招供了出来。
原来早在出征之前,便有人私下使钱收买后勤士卒,给了毒药,让他们暗害真人
喽啰谈不上忠心,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砸下来,自然不愿拒绝,于是便替人办事。
至于幕后之人,还没有呆到向喽啰表露来历,身份不详。
但能在那个时间段动手脚的,显然不可能是龙王寨,卢龙川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多半是朝中之人所为。
为了避免军心动荡,卢龙川本想压下此事,说成是龙王寨下毒谋害
然而天机派弟子不属于他摩下兵卒,到处宣扬实情,为自家师尊打抱不平。
没过多久,众头领一样知晓了朝中有人收买士卒暗害真人的消息,先是大惊失色,随即便是怒不可暹。 ——
我等在前线打仗卖命,后方的老爷们却想趁此机会铲除异己,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影响战事!这等不顾大局的谋私之人,当真是国之奸臣,面目可憎至极!
可生气归生气,但身为被招安的草寇,他们拿那些借机争权夺利的老爷们毫无办法,众头领都有一种无力感。
而得知御风真人要压制毒素,一时无法动手,众头领都人心惶惶,三军士气动摇
实际上,就算卢龙川想隐瞒,也根本瞒不住。
因为到了第二日,龙王寨再次来攻,陈封阵前邀战,御风真人却一改往日行径,选择避而不出。
见无人出阵,陈封也不手软,直接身先士卒带兵强攻。
这一天,天王寨兵马终于切身体会到陈封的恐怖。
即便有工事防护,也被对方大枪摧枯拉朽破开,脆弱得好似朽木泥塑一般
眼见对方在万军丛中来回冲杀,无人能挡,天王寨本就涣散的军心,更是直接崩
本来还能僵持的局势,迅速急转直下。天王寨兵败如山倒,步步败退,不得不在湖阳地界四处转进,被人跟撵狗似的衔尾追杀,疲于奔命。
天王寨偌大的军势,却如一盘散沙,在陈封势不可挡的冲杀下,开始土崩瓦解一步步遭到垂食。
……
同一时间,京城,紫极殿
又是一个上朝日,群臣正在商议卢龙川前些时日写的又一封求援奏折
“启奏陛下,卢龙川被迫采取守势,剿匪之行已难继续,朝廷应当急速发兵,前去支援。”
庞洪作揖,语气沉凝。
一名大臣笑眯眯开口:“哎,庞枢密多虑了,那卢龙川与龙王寨僵持不下,正好多死伤些贼定,待他们死得差不多了,我等再出兵,此乃渔备得利之道,何必手躁行事。”
庞洪沉声道:“战机稍纵即逝,若等卢龙川败退,我等再出兵,敌方气势如虹,那又如何胜之?
“庞枢密莫要危言耸听,卢龙川麾下好歹十数万兵马,岂会轻易败走。”另一位大臣不以为意。
皇帝点头,缓缓道:“众爱卿都言之有理,不过朕已差遣神霄风灵真人前去相助,想来卢龙川尚能坚持久战,眼下还不是出兵之机。”
他同样想继续隔岸观火,等两边打得元气大伤,再去摘桃子,
当然要是天王寨能直接平定湖阳,他更是开心,能省一大笔军费
群医纷纷附和,都在为这一招听虑无狼少计站沾白直,还在相着等四方两败俱你
庞洪无奈叹了口气,也只好缄口不语。
左相吕文宗笑呵呵,话锋一转道:
“说起来,神霄风灵真人实乃奇人异士,据前线回传,他的法术神通能叫天地变色、龙卷冲霄,与那陈封相争不分胜负,圣上英明神武,引得仙师效力,实乃国之幸也。”
幸帝闻言,微笑抚须,似平颜为受用,
不过在心里,他其实多出了点忌惮,实在是御风真人在前线的表现,有些太惊世骇俗了,当真是吓人。
制衡之道,讲究牵制平衡,皇帝现在也不知能用什么事物制衡御风真人,司天监那群人,似乎在御风真人面前都不够看的。
群臣并未过多讨论湖阳之战,打算继续观望,今日很快便退朝了
宁中君回了司天监,和尹南关起门来密谋,
“不知当前形势如何,我们收买的天王寨嗒啰,是否已经对灵风子下手了。”
尹南小声嘀咕
中中君沉吟:”算算时日,应该也差不多了,最好能直接毒杀那灵风子。”
“……那灵风子精通炼丹,真的会中招吗?”尹南有些怀疑。
宁中君眉头一挑,笑道:
“九虫嘴心砂乃是我不传之秘,本是其中一任堂教在外接得的偏方,源自西强惠术,经一代代改良后更是隐蔽,无色无味,便是银针探之,也无法测出,唯有吃下才知中毒,能让人心而倒逆,眼珠爆裂,当场毕命……除非那灵风子百毒不侵,否则绝不可能毫发无损。”
“我教还有这种毒物?”尹南讶异,连他这个教中高层也没听过,
”这个药方讨干邪道,所以我教先人极少动用,此次为除大敌,我才破例使用
宁中君颔首,顿了顿,继续道:
”即便那灵风子没被毒死,多半也要元气大伤,我已派出在外的俗家弟子,分散藏匿于湖阳周边地界,不论战事如何,只要有机可趁,便蒙面截杀,若是没有机会便静观其变……总之,此需定叫那录风子死在半路,绝不许他立功后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