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刘枝下场(下)

“娘,你这是怎么了?”慕香玉不由得惊呼,连忙奔过去和邓嬷嬷手忙脚乱的稳住刘枝的身子。只是在看到门口处翩飞的淡蓝色裙摆时,邓嬷嬷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心里对慕晚歌的惧意也愈发的浓重。

慕香玉瞪了邓嬷嬷一眼,随即转过头,满脸恨意的看着慢慢走来的慕晚歌,抓着刘枝的手揪得紧紧的,待看到她嘴角噙着的那抹浅笑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眸子里快速的划过一丝慌乱。

在兰芝园被人闯入的那一刻,慕香玉早已是坐不住了,求太子不成,只好是回府来斥骂并阻止陶宇,或许别人看着她很威风,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整个人慌乱无神到了什么地步。

这些年,刘枝做了什么事情,她是知道的,更甚至有些事情是参与其中的。清楚内情的人都知道,若是真让陶宇带走了刘枝,那后果又会是如何。

可到了此刻,身为受害人的慕晚歌才不骄不躁淡然自若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让她倍感恐慌。她可不认为慕晚歌是心虚害怕了,一定是还有什么可怕的后招。

慕晚歌这种镇定从容的姿态,无处不在的向她们彰显着她的胜券在握。或许,她们的挣扎在慕晚歌看来,不过是如垂死之人一般,可笑而又滑稽。

因为这一认知,慕香玉心中早已是鼓擂阵阵,就连手都开始发抖了起来。可她还是强自隐忍着心中不断翻腾汹涌的惊涛骇浪,眼神如毒蛇般紧紧的缠上慕晚歌,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立即缠上那人的脖子,张口咬下,结束那人的性命。

慕晚歌淡淡的扫了眼兰芝园内的狼藉场面,又想到刘枝即将面临的命运,心头忽然快意满盛。这快意,来得如此突然而又真实,像九重坚冰被突破终于得以重见天日那般,无比的酣畅淋漓。

她脚下微顿,心中一阵郁闷。刘枝能够伏法,她确实是很高兴的,可为何心中的这种高兴,却超乎了她的想象?莫不是这具身子期待已久的结果终于出现了,才会有如此本能而强烈的反应?

思及此,慕晚歌心中默念了句,若你有知,定要助我!

“歌儿,你来得正好!快点跟陶大人说说,让他带人离开吧。”正在慕晚歌沉思间,慕世明快步迎了上来,满脸诚恳道。

慕晚歌忽略掉心中的异样感觉,回归一片平静,此刻看眼前的情景便如看戏般没有任何的感觉,就连回答慕世明的话语,都显得冷淡而疏离:“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话?且不说我这卑微的身份,单是京兆尹办案,就不是我能阻止的!父亲在朝为官,怎么会不知道京都城的秩序是握在京兆尹手里?他代表的可是当今皇上,尽心尽力捉拿案犯也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天子尊威。上次,他要带我过堂审问,我都不敢说上半句,只得乖乖的跟着他走,这次又怎么敢多嘴?”

话落,慕晚歌便感觉到数道阴毒而又冷冽的目光直直射向自己,可她依旧是脊梁挺直无所畏惧的模样,直让那些人恨不得将她撕裂了。

慕世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低声怒道:“歌儿,为父知道,你心中有着诸多怨言。只是,枝儿有没有做,为父是一清二楚的。你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意图陷害她呢?倒不如让陶大人离开,咱们私下里握手言和,不好么?”

谁想,慕晚歌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慕世明一番,冷冷笑道:“我现在是越来越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了!这就是你对待女儿的态度?这右相府里,谁不知道我只有受欺负挨打的份儿,哪里轮得到我去陷害你宝贝的夫人!右相大人,你可别折煞我了。我倒是希望能够陷害尊贵的右相夫人,可惜老天不长眼啊!我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好人在偏僻冰冷的旧阁楼里遭受着各种疾病的折磨,坏人却于高堂之上享尽荣华富贵?今天,我就非要让门外的百姓们来评评理,看看到底谁是谁非!”

听到她叫自己“右相大人”,又如此冥顽不灵,慕世明早已是怒极攻心,只见他猛地走到慕晚歌面前,右手高高扬起就要狠狠的扇下去。

慕香玉心下一喜,睁大了双眼定定的盯着慕世明的手,心中无比期待着慕晚歌脸上即将出现的五个手指印。

众人纷纷一惊,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大手落下来。

“啪”的一声,有些胆小的丫鬟猛地闭上了眼睛,可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却发现慕晚歌神色淡然的站在原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指痕。

而慕世明却是满脸震惊的跌坐在地上,直到手掌心传来一阵疼痛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死死的瞪着慕晚歌,不敢相信她竟然打掉了他的手!

“慕晚歌,你居然敢公然殴打自己的父亲,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真是天理难容!”慕香玉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期待的五个手指印,心头顿时恼火无比,猛地冲上前指着慕晚歌的鼻子恶狠狠的凶道。

“哈哈哈…大逆不道?”慕晚歌一把拂开慕香玉的手指,慢慢的走了过去,直把慕香玉逼得一个劲儿往后退,可她犹自不觉对方的恐慌,径自欺身上前,冷冷笑道,“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的大逆不道还不是让你们逼出来的?怎么,害怕了?放心,接下来还有更多让你们害怕的东西呢!”

闻言,慕香玉颤抖着双手,猛地捂上自己的胸口,可即便如此都无法让胸中的空气变得多一些。被慕晚歌这么近的逼过来,其浑身强大而冷冰的气势似是幻化成了一只手,紧紧的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不一会儿,整张脸就变得惨白无比。

“既然二夫人什么都没有做,那又怕什么?不过是过堂走一遭而已。”慕晚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笑意冰凉化作碎冰,嗖嗖的往慕世明脸上刮,又见她转首看向陶宇,淡淡道,“我相信,京兆尹是没有理由去冤枉一个什么都没有做的人的吧!陶大人,您说,是吧?”

“五小姐说得不错。慕相,下官多年的清廉官誉不是白来的。既然尊夫人什么都没有做,又何惧于跟下官走一趟?”见到慕晚歌出现,陶宇瞬间松了一口气,否则,以慕世明和刘枝等人的无理取闹,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刘枝带到公堂上审问。

慕世明死死的瞪着慕晚歌,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当真就不放过她?这么多年了,所有的事情也都该一笔勾销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闻言,慕晚歌却是仰天长笑一番,随即冷冷质问道:“京兆尹秉公办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右相大人居然以为他是在苦苦相逼?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否则被皇上知道了,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这右相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命可就没有了!你现在觉得我是在苦苦相逼了么?当年她让人在我的药里下慢性毒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指责上一句半句?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她是你的女人,那我就该任由你的女人欺凌至死么?尊贵无比的右相大人,我真心为你感到难过,做男人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有够失败的。我告诉你,晚了!我会让你知道,你自己是有多愚蠢!不过,既然你说要一笔勾销,也不过不可以…”

“你愿意放过枝儿了?”慕世明顿时一喜,连忙问道。

慕晚歌眸中冰芒遍布,心里却是无尽的悲凉,想着幸亏林秋和慕晚歌死了,否则看到这么吐血的场面,不死也得被气死!今日定要收拾了刘枝,当作是占据了慕晚歌的身体后的补偿吧!

于是,只见她转首看向已微微张开眼睛的刘枝,嘴角一勾,笑意盈盈道:“既然要一笔勾销,那就先算算这么多年来的新账旧账吧!做错了事儿,总是需要接受惩罚的!只是不知道算完帐后,她还有没有命来听你的一笔勾销!”

顿了顿,又见她含笑着看向陶宇,淡淡道:“陶大人,你还不赶紧将人带走么?若是右相府门前的百姓起了什么暴动,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怕是谁都担不起这份责任吧!”

“慕五小姐说的是!”陶宇直接无视慕世明那副黑沉得几乎要吃人的嘴脸,朝着身后的衙役一挥手,沉声吩咐道,“来人,将刘枝给本官带走!若是谁敢阻拦,便以妨碍京兆府办案为由一并捉回去!”

话落,便见几个满脸横肉的衙役抓着枷锁,向刘枝走去,下人们都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咔”的一声,沉重的枷锁便套在了刘枝的身上。

刘枝面色大变,朝着慕世明扯开了嗓子哭道:“老爷,你救救妾身啊,妾身不要去京兆府啊…妾身不去啊…”

“带走!”陶宇朝着那几名衙役冷声一喝,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慕晚歌一眼,随即走上前问道:“慕五小姐可要随本官走一趟?毕竟,此事可是与你有关的…”

“慕晚歌在此先谢过陶大人了。不过,此处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怕是不能与大人同行。待处理完事情后,便立即前往京兆府,协助大人将案情审个水落石出!”慕晚歌朝陶宇微颔首,淡淡道。

陶宇便也不再勉强,冷冷看了慕世明一眼,脚步一转便走了出去。

“老爷,玉儿,救救我啊…”刘枝依旧扯着嗓子吼道。只见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淌在脸上瞬间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发髻凌乱无比,看起来很是狼狈不堪。

押着她的衙役狠狠的拽住了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往前推,脚步一个踉跄便绊倒在了地上,身后的衙役咒骂了一声,伸手一把捞起了趴在地上的刘枝,竟不等她站稳就继续往前推了过去…

“给本相住手…”听着刘枝那伤心无助而近乎沙哑的2求救声,慕世明心中一震,就要快步走了过去,不想眼前一道影子闪过,竟生生被慕晚歌拦了下来。

他满含充血的瞪着慕晚歌,却发现她依旧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心中怒火喷涌而出,阴冷着声音怒道,“本相怎么没发觉,你竟然是这么歹毒的心思,竟然陷害枝儿…”

慕晚歌忽然收了笑意,同样阴沉着脸冷冷道:“我现在这样就是歹毒的么?这些年我身中顽毒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问问究竟是谁歹毒?人在做,天在看,谁做了错事,都是要遭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等着吧!刘枝欠我的和欠我母亲的,今日我要一并讨回来!我倒要看看,证据在前,民愤怨天,你还怎么去维护她!”

“慕晚歌,你不要欺人太甚!”慕香玉指着她狂吼道。

“欺人太甚?好!既然你们都说我欺人太甚了,我若是不坐实了这个名声,还真是对不住你们了!紫纤,甘裳,将所有的人证物证带到京兆府,就让尊贵的右相大人和右相府大小姐看看,我是如何心肠歹毒欺人太甚的!”慕晚歌再也不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如火山喷发般瞬间喷薄而出,满身的怒气直让面前的两人退了一步。

说完,慕晚歌冷冷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孽女,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慕世明歇斯底里吼道。

脚步猛地一顿,慕晚歌快速的转身,嘴角噙着冷笑怒道:“放心!等这件事儿完了之后,我二话不说就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以后,我与你没有任何瓜葛!做我的父亲,你还远远不配!走!”

话落,一行五人已经迅速的消失在门口。

慕世明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晚歌远去的方向,根本就没想到她心中的恨意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在他的眼中,刘枝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即便真的做了什么,也是不足轻重的,私心里觉得都是可以原谅的。可此刻,听到慕晚歌说要与自己断绝父女关系,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言语。他相信,慕晚歌不是说笑的,她绝对会做得出来,那么…

“爹,娘被带走了,这可怎么办呢?”听到慕晚歌要与他断绝关系,慕香玉是很高兴的,可这高兴瞬间便被刘枝的事情压了下去。若刘枝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连带着她的婚事都会受到影响!

世人是绝对不会容忍当今太子妃有一个下毒杀人的母亲的!

被慕香玉这么一问,慕世明顿时也清醒了过来,阴沉着脸问道:“玉儿,你老实告诉爹爹,你娘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你又有没有参与其中?”

慕香玉闻言,嘴唇紧紧抿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后,才无比艰难的点了头!

“你们真是糊涂!”冷冷的扔下一句话,慕世明便风也似的跑了出去。

慕香玉暗自跺了跺脚,也紧紧跟了上去。

太子府。

一身明黄色锦袍的玉云烨正斜躺在软榻上,微眯起眼睛,神情颇是惬意。周围环绕着数名美婢,或端茶盏,或捶背,或捏着腿脚,人人姿色上等,妆容精致,看向元宇倾的眼神里均是透着一股痴迷。

“殿下…”这时,肖扬手执佩剑走了进来,眼不斜视耳不多听恭敬道。

“外面如何了?”元宇倾伸手挑起一名美婢尖尖的下巴,动作轻佻,口气却是无比的沉静。

肖扬瞬间明白他所问的是什么事情,连忙回道:“回殿下,京兆尹已经带走了右相夫人,而右相、慕大小姐、慕五小姐等人也已经赶往京兆府衙,京都城的百姓也都围在了京兆府公堂之外,里三层外三层,甚是热闹。”

“是吗?”玉云烨浓眉一挑,眼中流转的光芒竟让一旁伺候的美婢看痴了眼,片刻后又听他问道,“可有查出慕晚歌手中所握着的是什么人证物证?”

“请殿下恕罪,卑职…查不出…”肖扬面含愧色的低下了头,只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卑职倒是听说了一件奇事,不知殿下要不要听?”

“说说看。”玉云烨玩弄着身旁美婢的衣衫,漫不经心道。

“卑职听说,待右相夫人的事情结束后,慕五小姐要与右相断绝父女关系!不知是真是假!”肖扬连忙回道。

“什么?”玉云烨手一顿,猛地坐直了起来,只一瞬便又躺了回去,疑惑道,“可查出原因是为何?”

肖扬却是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回道:“回殿下,卑职也查不出。”

玉云烨闻言,眼神危险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闭上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沿,不痛不痒道:“肖扬,本宫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竟连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的事情都查不出来。你说,本宫要如何处罚你呢?要不,也将你交给英明神武的元相,让他替本宫调教调教你,也好让你兄弟二人重聚?”

谁想,肖扬却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急道:“殿下恕罪。卑职办事不力,您要处罚,卑职也无话可说。只是,慕五小姐却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心思难测不说,单是她背后站着的人,就足以让卑职束手束脚的。就连青枫卫都在她手上吃了大亏,更别提卑职了…”

只是,越说到最后,肖扬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底气不足了。

毕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个女人手上栽倒,确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元宇倾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手指扬了扬,轻吐出声:“起来吧,下不为例。慕世明那里,给本宫盯紧了,不容许出现任何的差错。至于慕晚歌,就先不必理会。你说得对,她确实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就连本宫都不敢说能够完全看懂她,更遑论你呢?退下吧!”

“多谢殿下体恤。卑职告退。”说着,肖扬便大步退了下去。

玉云烨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一手挑起身旁美婢的下巴,细细描绘着尖细的弧线,眼神迷离却似泛着水雾,径自低喃道:“慕晚歌么…呵呵…可真是有趣啊…”

而此时,京兆府公堂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比上次的还要多出很多,人人都想削尖了脑袋的往里层挤去,都想第一个得到此案的关键讯息。

公堂上,陶宇依旧端坐在公案后,满面肃穆之色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枝,沉声问道:“刘氏,你可知罪?”

刘枝抬起头,挺直脊梁朗声道:“大人,妾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妾身根本就不知道罪从何来,又如何认罪?”

陶宇冷哼了一声,“昔日,你仍未右相府姨娘时,不仅谋害了慕五小姐身旁伺候的于嬷嬷的性命,还与大夫狼狈为奸,在昔日相府嫡女慕晚歌的药里下慢性毒药,杀人在先,谋命在后,这些事实,你还想抵赖?”

话落,围观的百姓却早已是喧哗了起来,纷纷开口指责刘枝的滔天罪行,投向慕晚歌的眼神里更是满含同情与怜悯。

都说,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最可怜,如今再碰上个心肠歹毒的继母,时时刻刻处心积虑的想要下毒害自己的性命,更是让人不由得悲从中来,却又无比的义愤填膺,在心疼慕晚歌过去那么多年艰难历程的同时,又对跪在地上死不认罪的刘枝深恶痛绝!

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倒不如早收拾了早干净,免得脏了地方污了眼!

察觉到周围百姓射向自己后背的指指点点的目光,刘枝顿时慌了起来,连昂磕头喊道:“大人,妾身做都没有做过,你要妾身如何认罪?不错,早年妾身待五小姐确实不如自己的孩子好,可当时妾身还是个小小的姨娘,又怎么能够越过老夫人的权利,为五小姐多做什么?前不久,妾身被扶正得以掌家后,还不是连忙拿出最好的东西送到了五小姐的院子里,又何曾亏待过她?更甚至,不让五小姐叫自己为母亲,也连庶女向母亲请安的礼数,妾身都给五小姐免了,哪里又曾做出谋害性命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来?妾身所言非虚,若大人不信,大可将相府的下人们找来问问,到底妾身有没有亏待过五小姐!”

此言一出,百姓的议论声明显小了很多,显然是被刘枝所说的震住了。

若刘枝所言不假,那其所做作为似乎也有了原谅的理由。

毕竟,一个姨娘的权利确实不大,若将所有的不公都堆到她的头上,也是十分不合理的。

只是,为何这些事情,不曾听到慕五小姐说起过?是不值一提,还是另有原因,又或者根本就是刘枝所讲的那样,怕说出来不利于此案的审理?

一时间,百姓们指责刘枝的视线撤了一些,而看向慕晚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怀疑和不解。

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刘枝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慕晚歌不是意图以民愤来击垮她么?她只要能够让这民愤平息下来,更甚至是转一个方向为她所用,还怕对付不了慕晚歌?

更何况,相爷和玉儿都还没有出现,定是想办法去了。只要在他们出现之前,自己紧咬着不松口,难道还怕陶宇屈打成招?

只是,她自认为心思缜密,却还是瞬间便被慕晚歌洞悉了。

只见她淡淡的看了刘枝一眼,清冷的声音似是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将众人都带入了她的话语中:“二夫人这招顾左右而言他,可真是妙哉。若我不出声,怕是你已经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无关紧要的方面。只是,大人所讲的,并非是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你可别避重就轻了。于嬷嬷的死,我体内残留的慢性毒,不是你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抹杀掉的。你故意不说,是因为心虚了,还是在拖延时间,指望着谁来救你?”

话落,便见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射了回去,眼里满是不屑。若不是慕五小姐心思聪颖,怕是自他们已经被这女人趁机扰乱了他们的视线。如此欲盖弥彰的做法,看来是真的心中有鬼了!

刘枝顿时慌乱了起来,不知为何,现在一听到慕晚歌的声音,她总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感觉自脚底一直快速的窜到脑袋,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神经兮兮起来。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强自隐忍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颤抖道:“妾身不知道五小姐在说什么。那些本就是事实,为何在妾身说来就是避重就轻了!五小姐,妾身知道,你心里对我颇具怨言,可你也不该这么冤枉我啊!妾身没有做过的事情,又怎么承认?难道你非要逼得我以死明志了,才能放过我么?我死是小,若是玷污了你的闺誉,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她眼神有些慌乱的瞟了慕晚歌一眼,待发现慕晚歌依旧是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时,心头的不安迅速扩大,仿若一个无底洞,不停的将自己吸入下方的深渊,周身冰冷刺骨,却又被寒冰所刺,痛彻心扉。

慕晚歌微眯起了双眼,定定的瞧着心虚的刘枝,啧啧道:“二夫人,以前我还觉得,你表里不一的本事挺厉害的。如今看来,这颠倒黑白是非的本事更加厉害。亏这些话你都说得出口,也不怕闪了舌头!不过,今日大人给了你我足够的时间,绝对可以好好的清算上一番,直到所有的过往都清楚明朗起来,什么都瞒不住。”

顿了顿,待发现刘枝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一番后,慕晚歌嘴角一勾,继续说道:“先说‘二夫人’这个称呼,本来是指二房夫人的称呼。可我常常想起那自出生到现在都没能看过一眼的母亲,这才将如此神圣而美好的称呼留给了她。而且,当初生辰宴上,太子也问过我,为何不称呼你为母亲,你当时也说了,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又有什么好深究的。这些话,当时的客人都很清楚,根本就不是你大发好心允许我不叫的。若是你想辩申,倒是可以让大人将人都叫过来,当面对证一番。众所周知,我的身子孱弱多病,连走多几步说多几句话都是一种折磨。而在我被洛王休弃刚回到右相府时,便不辞辛劳顶着夏日的日头从我的住处一步一步的走到你的住处,几乎走完了半个右相府,才能给你请了一次安。可二姐不但不感怜我的这份孝心,反而是要我行跪拜大礼,你当时可又曾阻止过?想必私心里也是很乐意看到我行跪拜大礼,从而满足你高高在上的相府夫人的虚荣心的吧!这些事情,意图如何,经过又如何,结果又是怎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还是你觉得还不过瘾,我不介意将人都带到公堂上来,好好的验证一番。”

不理会即将聚成一道喷薄而出的喧哗声,慕晚歌微喘了口气,轻咳了几声,随后又说道:“至于你所说的,小小姨娘没有什么权利,可真是荒谬至极!这估计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随便拉一个京都城贵妇来问,谁不知道自我母亲逝世后,右相府向来由你掌家的?就连祖母都得对你客气几分!至于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我的院子,更是无稽之谈。若不是我的住处被洛王府抬嫁妆的侍卫婆子看了个一清二楚,你至于下了血本,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我那里么?这些年,谁不知道右相府的嫡女林国公府的孙小姐在你的淫威下,过得是何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破生活!如今你还想要信口雌黄,拒不认罪,也得看看老天爷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啊——”

看着刘枝明显苍白下来的脸色,众人不由得一阵唏嘘,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仅暗地里做错了事儿,还将这些错事都颠倒了黑白,硬是将其说成是自己的恩惠!这人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啊!

“你胡说!我哪里有这么做?”周围百姓的指责声又开始响了起来,刘枝看了一眼,随即朝着陶宇磕起头来,颤抖着声音道,“大人,慕晚歌就是在强词夺理,你可要为我作主啊!相府里谁不知道我…”

“谁不知道你宅心仁厚,端庄大方,是不是?”慕晚歌不咸不淡的接下了她的话,笑吟吟道,“你以为这个名声就可以救得了你么?于嬷嬷的死,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慕晚歌,”刘枝猛地跳了起来,手指着慕晚歌泼妇似的叫嚷了起来,“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于嬷嬷,那证据呢?为何不见你拿出证据来,而是在此大放厥词?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啊!”

“肃静!刘氏,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声喧哗!”陶宇沉声呵斥道,待刘枝又跪在了地上,这才看向慕晚歌,沉声问道,“慕五小姐,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你口说无凭,作不得数!如今你的证据呢?”

慕晚歌含笑着看了刘枝一眼,待发现她一个劲儿的回避自己的目光时,眼里顿时划过一丝鄙夷,这才慢悠悠道:“证据,自然是有的。当年,二夫人害死于嬷嬷后,将尸身丢弃在了相府昔日废弃的厨房里,只需要带人去那里搜一搜,就能搜出一堆白骨出来。”

不想,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进来一道含威带怒的声音:“简直是一派胡言!右相府何时有你所说的一堆白骨?我看你是越来越荒唐了,竟然为了报复自己的母亲,竟然口不择言了!”

说着,便见众人齐齐往后看去,却见一脸怒气的慕世明和慕香玉已经站在了公堂之外。所有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他二人能够通过。只是,每个人心里却是止不住叹息,一家子闹到公堂上,这脸面可真是丢大了!

刘枝则是在听到他二人的声音时,整个人猛地放松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慕晚歌见状,嘴角扯起一抹冷嘲,感慨着刘枝的痴心妄想!自己既然敢将此事闹大,没有足够的证据,岂不是自打脸面自讨苦吃?刘枝可真是太天真了!

慕世明大步走进来,满面阴沉的看了慕晚歌一眼,随即走到刘枝身旁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枝儿,别怕。有为夫在,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闻言,刘枝心中一酸,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全部化作泪水,扑进慕世明怀里哭了起来。哭声不大,却让慕世明心头溢满了愧疚,想着若不是自己教导无方,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直到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而是一味的将错都归咎到了慕晚歌的身上!

慕香玉却是冷冷看了慕晚歌一眼,随即怒道:“五妹,方才我与父亲已经到你所谓的昔日废弃厨房里查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白骨。你还是不要在此无中生有了!若就此放过母亲,相信父亲也会原谅你的顽皮之举的!”

“呵呵…”慕晚歌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坚定而自信的光芒,炽烈的想要刺伤了慕香玉的眼,又听她淡淡笑道,“大人,你觉得他们所说的话,能相信么?”

陶宇意味不明的看了慕香玉和慕世明一眼,随意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足以相信!”

“既如此,那便让京兆府的衙役们跑一趟吧!我既然敢说,那必然是有理可依有理可据的!父亲向来宠爱二夫人,就连为了她都能做出将我母亲降为妾室的荒唐举动来,难保他不会暗自维护着二夫人;而大姐是二夫人的女儿,日后若是成了太子妃,自是要博得一个好名声,难保不会为此毁尸灭迹!大人,你觉得,我说得可对!”慕晚歌偏头看了看陶宇,轻笑浅语着,仿佛她所说的不过是如吃饭喝茶般最简单而又最正常的事情,浑然不觉此话已在其余三人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慕香玉顿时紧紧抿起了唇瓣,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试图以手中不断加重的力度来缓解内心里的慌乱和惧意。

她自认为心计极高,攻心手段非凡,可没有想到眼前这巧笑倩兮的女子轻轻浅浅的几句话便完完全全拆穿了自己的心思,并将之暴晒在了强烈的日光下。力度之重,手劲之狠,范围之广,堪称完美、恐怖!

这样的人,可真是无比的可怕!

这是此刻慕香玉心里如雨后春笋般嗖嗖冒出来的一个认知!

刘枝却是突然停止了哭泣,无助的眼神顿时看向慕世明,待发现他一脸沉静时,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偎在了他的怀里。

慕世明心中却是一震,没有想到慕晚歌竟会如此不留情面的对上自己,只见他阴鹜的看了慕晚歌一眼,那一眼,满含警告、威胁!

慕晚歌无惧的对上他的视线,嘴角的笑意却是愈发冰冷起来,径自冷声道:“大人,你还不快点派人去找?若是去迟了,估计就被人毁掉了!”

陶宇威严犀利的双目扫了一圈,随即一拍惊堂木,沉声吩咐道:“来人,去右相府昔日废弃的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是。”说完,几名衙役快步跑了出去。

慕世明等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慕晚歌的神情太过于镇定,镇定到让他们心里发慌,急需揪住一根稻草来纾解心中的慌乱。

此时,慕晚歌却是感觉到一阵头晕,身形踉跄了一下,直到甘裳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才堪堪站住了脚。

陶宇见她面色苍白,额头上已微微沁出汗珠,连忙吩咐人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围观的百姓则是心疼的看着那面色苍白的绝色女子,心中对慕世明等人的不满与怨恨却是愈发的浓重,一道道犀利而复杂的目光直直射向了他们,暗骂这些人的手段残忍,竟连一名孤苦无依的少女都不放过!

不用多久,离开的那几名衙役又走了回来,只是还带回个长方形的箱子,箱子上盖着箱盖,看不出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但一想到慕晚歌刚才所说的,却多少又能猜到几分。

而慕世明等人则是面色大变,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大。

待衙役将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的白色东西时,众人都震惊无比。

慕香玉的身子猛地往后退,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和父亲晚来京兆府,便是专门去查看了一番的,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此刻,这些东西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大人,我与父亲曾经去查看过,当时并未发现任何的白骨,这些东西又是从何而来的!大人,你不觉得奇怪么?说不定是从别处拿来栽赃陷害我母亲的!”慕香玉短暂的慌乱过后,便冷静开口。

陶宇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几人来说说,这些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回大人,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在右相府管家的带领下,往府内昔日的废弃厨房寻去,却在一处隐秘的灶台角落里,发现了这些白骨。于是,小的便将其带了回来!”几名衙役中的一人顿时恭敬道。

不想,慕世明则是满脸恨意的看了慕晚歌一眼,拍了拍早已慌了神的刘枝的后背,沉着声道:“即便在右相府昔日废弃的厨房里找到了,又能说明什么?谁能说这些就是当年于嬷嬷的白骨,而不是有人暗中安排过去的?陶大人,如此把戏,可别看不出来才是!”

慕晚歌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陶宇一眼,待发现他满脸疑惑时,顿时冷声开口道:“断遥,将人带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所谓的“断遥”是指何人!

而她话音刚落,便见一黑衣男子带着一名中年男子上了公堂,手上还捧着一本册子。

“堂下何人?”陶宇冷声道。

那中年男子连忙跪了下来,低着头道:“草民王允,乃京都回春堂的掌柜。”

“属下断遥,乃五小姐的贴身护卫。”说着,断遥便退到了慕晚歌身后。

慕世明深深皱起了眉头,立即打量起断遥来,心中却是暗自纳闷着,慕晚歌何时竟有了贴身护卫了?为何自己不曾知道一分半分?

而刘枝在听到这两道声音后,整个身子顿时软在了慕世明怀里,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浑身已经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心里对慕晚歌的恐惧正在无止境的扩大,五年前的事情,居然也被她知道了!

慕香玉也是猛地跌坐到了地上,手脚似是被抽空了力气般,无力的垂在了地上,眼里的恐惧顿时溢出了眼眶,强撑着的意志此刻已开始被慕晚歌的可怕一一瓦解。

慕晚歌很好心情的欣赏着几人的精彩神情,手指着王允淡淡道:“大人,当年于嬷嬷不是被人打死的,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而她被逼服下的毒药,便是出自王允的回春堂。这一切,想必二夫人是记得很清楚的!大人可以仵作上来检查一番,看看到底白骨中有没有中毒的迹象,便可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看着刘枝全身止都止不住的颤抖,慕晚歌冷哼一声,从慕香兰那里套出来的话,并没有说明于嬷嬷的死因,想来慕香兰也没有像慕香玉那般亲临现场亲身体验逼人喝下毒药的畅快感的!这一发现,还是她几次研究了之后,才得出来的结果。

之前陶宇带人闯入兰芝园的时候,她没有立即赶过去,便是让断遥暗中安排这些事情。如今慕香玉和刘枝二人的惊骇神情,便足以让围观的百姓看清了一切。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来人,传张仵作上堂!”陶宇眯起眼睛,冷冷命令道。

不一会儿,张仵作便走了上来,按照陶宇的吩咐,对箱子里的白骨认真的检查起来。

众人纷纷摒住了呼吸,静待最后的结果。

“大人,草民检查过后,发现白骨的腕骨和踝骨均已被打碎,而舌骨、胸骨和髋骨处,均有不同程度的黑色现象,明显是中毒后毒性进入了骨头,跟骨头融在了一起。而根据骨头所呈现出来的颜色,草民可以判断出,所用的毒药,该是最普通的鹤顶红!这种毒,草民早年也曾在其他的尸骨上见到过,自认还是不会判错的!”张仵作检查完毕后,连忙恭敬回道。

众人哗然,纷纷愤怒的看向刘枝,没想到此人的表里不一到了这样的程度,竟对一个嬷嬷用起了鹤顶红!

就连慕世明都满脸震惊的瞪着刘枝,慢慢的将她推出了自己的怀抱。若说之前听了慕香玉的承认后还心存几分侥幸,认为她是无辜的,那此刻张仵作验出的结果就已经让他震撼而恐惧了。谁能想到,素日里同床共枕的人竟然如此歹毒,动不动就用鹤顶红将人往黄泉路上逼!

“老爷,不是这样的…”刘枝恐慌的抓紧慕世明慢慢退离的身子,大声哭叫道。她知道,他已经有些动摇了,就要抛弃自己了!若此刻还不紧紧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最后的结果便是众叛亲离了!

见到她如此无助的眼神,慕世明顿时停了下来,直定定的看着她,那犀利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不复往日的温存与笑意。

“大人,于嬷嬷显然是被人先打断了手脚,才被灌下毒药的。我曾听人说过,中毒者,骨头会变黑。故在发现了这堆白骨后,才暗地里让人去查于嬷嬷被人下毒害死的前因后果。果不其然,顺藤摸瓜后便查到了王掌柜的回春堂里。而断遥手中的这本册子,便是这些年来王允所卖特殊药材的记录。所谓的特殊药材,便包括各种毒药、媚药等。还请大人明察。”说着,慕晚歌将手中的册子交到断遥手上,断遥顿时接过,递至陶宇的公案前。

陶宇面色一沉,看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王允一眼,径自翻起册子来。许久,才听到他猛地一拍公案,沉声怒道:“王允,证据在前,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王允一惊,连忙磕起头求饶道:“大人,草民是逼不得已啊!当年刘姨娘,哦,不,是右相府夫人的乳娘邓嬷嬷跑到回春堂里,说是要买些鹤顶红。草民知晓鹤顶红的毒性,根本就不敢卖给她的。可是她却说,刘姨娘是当今右相最宠爱的女人,若是草民不卖给她,刘姨娘就要让右相大人寻个理由杀了草民。草民念及一家老少的性命,这才被迫卖给了她的啊!大人,请您明鉴啊!”

说着,他更加用力的磕起头来,“咚咚咚”的声音回响在公堂之上,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陶宇冷着眼看了看他,随即朗声道:“带邓嬷嬷上来!”

话落,人群里又让出一条道,待两名衙役走过后便迅速合上,不出一会儿又迅速的拉开,邓嬷嬷低着头走了进来,又低着头跪了下去。

“邓嬷嬷,五年前你是否到回春堂买过鹤顶红?是受谁的指使?买来何用?”邓嬷嬷刚跪下,陶宇便立即问道。

邓嬷嬷抬头看了径自发抖的刘枝一眼,眼里顿时盈满泪花,随即转过头,看向公堂之上的陶宇,磕头道:“回大人,五年前,老奴确实到回春堂买过鹤顶红,却也没有受到谁的指使,而是老奴…”

“邓嬷嬷,我知道你护主心切,可是没有的事儿,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说。”慕晚歌含笑着看了邓嬷嬷一眼,在对方说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只是,她此次出手收拾的对象是刘枝,又怎么能让别人顶了刘枝的罪?

只见她冰芒满布的双眼淡淡扫了刘枝一眼,随即转头看向陶宇,径自说道:“大人,你不觉得奇怪么?方才二夫人已经说过了,谁都清楚她在府内的宅心仁厚,端庄大方,想必对下人也是另有一套管治之法的。没理由贴身伺候的下人私自买了鹤顶红,而二夫人却浑然不知的道理?更何况,此人还是二夫人的贴身乳娘,是为二夫人出谋划策步步经营得到右相府正妻之位的陪嫁丫头!若是没有二夫人的指使,我还真是不敢相信,向来手腕厉害的二夫人竟会容忍奴大欺主欺到了这个份儿上!别说是我不信,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信么?”

话落,便见围观的百姓顿时嚷嚷了起来,人人神情悲愤,眼神鄙夷,对刘枝等人的不屑愈发浓重起来。

“说是说得好听,可是谁信呢!明显就是心肠歹毒的右相夫人指使的,也不知道以她这样歹毒的心肠破烂的品性,当初是怎么被扶正的!”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有着右相大人的宠爱,自然是不用像咱们娶媳妇那般这么注重人品德行了!只需要在某个方面精通,将右相大人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什么都不成问题了!”

“切,果然是姨娘扶上来的,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想起来还是林国公府的三小姐知书达理,有主母风范的多了!想当年,她还在世的时候,我还曾经受过她的恩惠呢!可怜啊,红颜薄命哪…”

“嘘,小声点,你不知道豪门大院里的腌臜事很多么?明着说是过世,谁知道背地里又有什么阴招?林小姐那么贤淑温婉,怕是早已遭了某些歹毒之人的毒手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公堂上除了陶宇等人和慕晚歌等人面色依旧不改外,慕世明等人脸上早已是青红蓝绿紫交错,脸色如染色缸,十分丰富多彩。

慕晚歌眨了眨眼,微微咳了几声,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若是慕世明早知道刘枝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名誉损失,怕是早该后悔当初为何不大义灭亲了吧!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的确,如慕晚歌所想,慕世明是早已后悔了。他少年得意,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中登上百官之首的位置,哪里受过别人这般毫无顾忌的指责?一想到这种窝囊气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带给他的,心头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只见他猛地掰开了刘枝抓住自己腰身的手,将她狠狠一甩,强大的冲力使得刘枝无力的身子狠狠的甩到了一边,随即面色阴沉的站起身,冷冷扫了喧哗的百姓一眼,议论着的百姓顿时噤声,他才转首看向陶宇,拱手怒道:“陶大人,本相想起还有些公事未曾处理,就先告辞了!还希望陶大人秉公执法,还受害之人一个公道!告辞!”

陶宇顿时站起身,恭敬道:“慕相慢走,下官有事在身,便不能相送了!”

慕世明朝他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走到慕晚歌面前,状似关切道:“歌儿身子弱,自己好生注意着。陶大人审案公正严明,自然会还给你一个公道的!若审完岸,便赶紧回府歇着吧!为父先走了!”

“右相大人,好走,不送!”慕晚歌挑眉,笑着道。只是一只手却抚上了胸口,强自压制下心中翻腾的恶心感。

慕世明,我说过,我会让你知道自己有多愚不可及的!

这不,机会来了,真相也明朗了,可惜你却像万年老龟一样硬起了脸皮缩回了脖子了!

她抬眸瞥了眼刘枝,却发现她动也不动歪坐在地上,满脸无助绝望,心头顿时畅快无比。此刻,刘枝应该后悔了吧!只是,自己已经不给她忏悔的机会了!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这样的结果,刘枝应该一早就猜到了的!不过是她放任她们肆意妄为得过久了而已!

慕世明皱眉看了慕晚歌一眼,想起她之前所说的“断绝父女关系”,心头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只是,他也知道此刻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在回看了刘枝一眼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给刘枝一个决然的背影。

刘枝却是没有再哭出来,或许是痛到了极致,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支撑此刻的肝肠寸断了吧!只见她拿起手中的帕子,擦拭掉脸上纵横满布的泪痕,随即将一旁跌坐的慕香玉扶了起来,而后又跪了下去,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动作麻木,肢体僵硬,眼神空洞而绝望。

“娘…”慕香玉刚站起的身子顿时又蹲了下去,泪水汹涌而出。

“玉儿,别哭,你爹虽然不要娘了,却不能不要你的!别哭啊…”刘枝用衣袖擦掉慕香玉脸上的泪水,声音无比平静。

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邓嬷嬷见状,心中一痛,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跪在刘枝身旁失声痛哭起来,“夫人,您没这样啊,相爷只是有事儿要处理而已,不是不要您的啊!夫人,您可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要知道大小姐和二小姐还需要您的照顾呢…”

“邓嬷嬷,委屈你了!竟然为了我,将这罪名都扛了下来!只是,如今倒是不必了…”刘枝看向满面冰霜的陶宇,开口说道,“大人,妾身认…”

“慕晚歌!”谁想,慕香玉却是一把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猛地站起身,指着慕晚歌吼道,“你好狠的心啊!竟然将我们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你现在满意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我娘亲下了毒,人证呢?物证呢?若是真被下毒了,又哪里能够安然的坐在这里!你这么说,也不怕遭受天谴!”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这才似乎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慕五小姐是身患顽毒的,此刻的精气神却完全不像是患毒之人所该有的症状!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外,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慕晚歌冷冷看着慕香玉恐慌的垂死挣扎,不由得摇了摇头,此刻倒是对刘枝的自知之明有些赞赏起来。默了片刻,才听到她无奈笑道:“是不是中毒,不是由你和我说了算的。若是怀疑,大可以将大夫请上来,为我把下脉,一切便都真相大白了!”

说着,不看慕香玉悔及的神色,而是转头看向陶宇,意思十分明确。

陶宇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一招手便让人请来了一位大夫,给慕晚歌把起脉来。片刻后,便见那大夫皱着眉说道:“大人,慕五小姐确实被人下了毒,而且还不止一种。这些年来,因毒药的存在,身子的亏损已经十分严重,怕是…”

“怕是活不久了,是吧?”慕晚歌接下他的话,那淡然的模样,直让众人以为面临生死的人是他们而不是她,此刻竟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慌乱的痕迹。

众人心中一震,忽然很想知道,这副孱弱不堪的身子底下究竟隐藏着的是怎样的灵魂,竟能如此漠然的笑看生死!

“你胡说!你肯定是与慕晚歌串通好,欺骗百姓的!”慕香玉却猛地大吼了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她心中快要满出的恐慌和失去。

慕晚歌冷冷一笑,将她的神情表现都看在了眼里,随即朝身后的断遥吩咐道:“去,将那人带上来!”

“是,主子。”断遥立即应声,随即退了下去。片刻后,手里拎着一人便走了上来。

“大人,此人便是这么多年来二夫人请来给我看病的王大夫。王大夫自己做了些什么,又受人指使做了些什么,想必他都一清二楚。就连京都城内传阅的纸张,都是出自他之手。我身上的毒,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慕晚歌指着低着头蔫下去的王大夫,漠然道。

陶宇又拍了下惊堂木,直把王大夫吓得浑身颤抖起来,随即听他问道:“王大夫,将你这些年所做的事情,给本官一一说来。若是有半点隐瞒,大刑伺候!”

王大夫整个人顿时软趴在了地上,惊恐道:“大人,小的…小的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若不是夫人指使,说只要将延草慢性毒下在五小姐的药里,让五小姐神志逐渐失常,小的哪里又敢做出这等害人性命的事儿。小的本就是大夫,大夫的天职不就是救死扶伤么?您就是给小的一千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这么做啊!”

慕晚歌冷冷一笑,“王大夫难道不知道,大夫和屠夫之间的区别,往往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么?”

顿了顿,又见她转首看向慕香玉,含笑道:“大小姐,这样的证据,你可满意?”

“慕晚歌,你…”慕香玉剧烈的喘息起来,只是还没等她完全说完,便见陶宇猛地一拍惊堂木,将她吓得瞬间离魂了。

如今真相大白,也是到了最终判决的时候了!

陶宇依次扫过地上这一列排开的跪着的人,惊堂木又一拍,威严而肃穆的声音顿时响彻公堂内外:“经查明,右相府夫人刘枝先是以鹤顶红夺人性命,又指使王大夫下毒谋害右相府五小姐慕晚歌,天理不容,其罪可诛!依我朝律例,于三日后午门斩首示众!王大夫身为大夫,不仅不阻止刘枝的恶劣行为,更是与其狼狈为奸,五年里下毒无数次。依我朝律例,于三日后午门斩首示众!而回春堂大夫王允私自售卖鹤顶红等害人性命的毒药,收监入狱,待上报皇上呈阅后,再确定最终的判决。退堂!”

慕晚歌冷冷一笑,仰头咳嗽了几声,仿佛看到了那死去之人欣慰而畅快的神情。

忽然,一阵浓重的疲惫感瞬间袭来,咳出了什么东西,温热中透着一丝丝的凉意,随即头一歪,便沉沉睡去。

只是,她嘴角流下的那一道血痕,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瞬间便开出了一朵盛放的花朵,似是要凋谢的前兆,又似是浴血重生前痛到极致的美!

------题外话------

嗯哈,人就这么没了,没有乃们想象中的嚎啕大哭,只是如此哀莫大于心死罢了!美人们,一万六千字啊,乃们不要鼓励偶一下?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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