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去门口盯着,穆言顺势拆开了信。
雪白纸笺上泛着淡淡墨香味。
薛致远的字写的很好看,笔法苍劲有力,小楷书形体又很漂亮,可见闲暇时候没有少练字。
穆言垂眉细细看了信,薛致远清清楚楚问她关于她去花房,关于天竺葵的事情……
薛致远的直接倒是让穆言有些愕然。
他这么直接问她,到底是不是在帮他掩饰,那她该如何回答?
确实,她当时的出发点就是为了替薛致远掩饰,她不否认。
但如果照实回答,会不会让薛致远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穆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立在一旁的桃红很快捕捉到她脸上的表情,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小姐,薛大公子到底在信里说了什么?”
穆言没说话,只是对着信纸发呆,过了片刻才说道,“我去花房的事情他知道了……”
桃红脸上稍显意外,但意外之色很快消散,低低说道,“依奴婢看,薛大公子本事倒是挺大的,你看,他都能避开咱家老太太在府里安插眼线,这可不是一般人。”
“再者,你说,他为什么要在咱们府里安插眼线啊?”
桃红一脸奇怪。
穆言沉默了一下。
既然安插眼线,说明薛致远对蔺家人也不放心吧……
是什么事情让他不放心?
穆言轻轻抿了抿嘴唇,顺势起身道,“伺候笔墨。”
桃红立刻道,“您要回信?”
穆言点了点头,收好书信后走到书案边上,桃红赶紧拿了信纸,立在一侧轻轻研墨。
穆言思虑再三,才提笔落字,写了一封回信,写好信后,又命桃红装了中空竹筒,然后送到厨房蕊儿那里去。
…………
薛致远是在晌午的时候收到回信的。
穆言的字迹也很娟秀,书信里似乎还沾染上了女孩子身上那种淡淡的兰花香味,沁人心脾。
薛致远甚至不知道,他在看信的时候,嘴角竟然不自觉轻轻上扬,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信中,穆言给了薛致远想要的答案。
她说她知道了薛华裳忽然出疹子的秘密,是天竺葵引起的。而她去花房,又恰好掐了天竺葵,实际上是想帮助薛华裳……
看到这里的时候,薛致远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的失落,他以为,她是在帮他,原来只是在帮他的妹妹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他心中亦是十分感激,除却感激,更多的则是觉得穆言这个人将来或许可以和她走的近一点,也许,有些事情她还能帮忙。
看完书信后,薛致远本想将书信烧掉,但是思忖许久后,他起身将书信收到书阁的第三个抽屉里,然后上了锁……
薛华裳和蔺氏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
薛华裳刚一回来,薛宇就派了自己最亲信的大夫来给薛华裳诊治。
薛华裳昨晚自打蔺氏走后,她一宿没都睡着,半夜里甚至起来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在窗下站了一个时辰。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蔺氏的话。
若是信了蔺氏的话,那么她前世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信错了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可若是不信,蔺氏说的有理有据,她又实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想这些事情事情,她头疼了一夜。
今儿一早起来,气色很不好,还有了伤风的症状。
这会子大夫来给她瞧病,而且还是她父亲的亲信大夫,她心里不免开始怀疑她父亲的用心了。
薛华裳半倚在五福大迎枕上,蔺氏坐在床沿上,细心地替她掖被子,薛宇则站在床边上,负手而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薛华裳看,一面问大夫,“小姐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薛华裳此刻看到薛宇,心中更是纠结万分。
自打母亲死后,对她来说,这府里头她就只有两个亲人了,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他们是她的精神支柱。
但是……
她开始怀疑了。
大夫耐心地替薛华裳把了脉,又看了面色,查看了手臂,这才起身道,“回禀侯爷,大小姐着了些风寒,还有些内滞之症,肝火旺盛,心焦脾虚……”
薛宇有些不耐烦,扬手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只问你,碍事不碍事?还有,昨儿个大小姐出了疹子,那些疹子碍事吗?”
天竺葵的效果也只是一时的,现在薛华裳身上早就没有疹子了。
大夫拱手道,“回侯爷,大小姐胳膊上的疹子已经下去了,八成昨儿是错吃了什么东西,或者不小心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出来疹子吧。哦,当然了,身体太虚弱,有时候也会长红疹子……不过不碍事,我给开几贴药,先吃三天,这三天好生养着,过两日就会好了。”
薛华裳听着大夫的话,手心里直冒冷汗。
蔺氏则不着痕迹轻轻伸手捏住了薛华裳的手,侧着身子对薛宇说,“华裳昨儿个就和我说身上不舒服,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倒是我疏忽了。”
薛宇看了薛华裳一眼,又看了蔺氏一眼,眉心动了动,开口道,“那就好生养几天。”
一面又命大夫给开了药方子,命人去拿药了。
薛宇出门的时候,蔺氏匆匆跟了出去,在门口对薛宇说了几句话……
薛华裳不知道蔺氏在对薛宇说什么,心情十分紧张。
重活一世,她以为她什么都不怕的,但自从和蔺氏摊牌以后,她反倒担心忧虑起来,总觉得好多事情掌控不了了。
她怕重蹈前世的覆辙……
蔺氏目送着薛宇离开后,这才重新回了屋里,然后又找了几个由头把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支开后,低低对薛华裳说,“我知道你或许还不信我的话,但我告诉你,我真没想过要害你。”
薛华裳抿了抿嘴,双眸盯着蔺氏,盯了许久才问蔺氏,“那你方才和我父亲说什么了?是不是说……”
“没有,你别乱想。”蔺氏打断了薛华裳的话茬,说道,“我是怕你父亲怀疑你身上的疹子蹊跷,我刚和他说了,说你这两天身上不便,八成是因为姑娘家的那些事情才身上出了疹子。”
薛华裳一听马上急了,问道,“那万一我父亲问那大夫该怎么办?”
蔺氏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身体弱,那大夫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