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恃浮殿中,南沐雪躺在床上,婉辰坐在床沿将手里滚热的汤药放在凳子上,看着莲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冰域外的魔军都撤退了?”
莲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我……我刚诊断宫主的脉象,发现宫主有了身孕!宫主知道后,就……命我煎了这……这碗汤药……”
婉辰骤然起身,看着手边乌黑的药汁,问道:“这是什么药!!”
“堕……堕胎药……”莲笙的声音更低了……
床上的南沐雪听闻一些杂音,缓缓睁眼来,见莲笙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余光一扫床沿的药,挣扎着起身道:“婉辰,把药给我!”
“姐姐!你!”婉辰将药拿起,有些不忍,道:“这……孩子……”
“雪儿!”门外的流姜‘砰’的一声撞开大门,箭步走来,一把夺过婉辰手里的药,面色沉痛道:“雪儿,你为什么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南沐雪摸着自己的腹部,深吸一口冷气,眼神像刀一般刻在流姜身上,冷言道:“这孩子身上流着魔域的血!我不愿让他在这世上受折磨!”说罢小腹也不知怎的钻心的疼蔓延到了心口,南沐雪握紧被褥,咬着牙,狠声道:“我也不会放过你!”
婉辰蹲下身来扶起莲笙,温言劝道:“姐姐,你和流姜好好谈谈,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情,只是被魔尊利用了而已……”说罢带着莲笙走出殿外,不忘嘱咐流姜道:“你好好解释,她现在不易动怒……”
流姜点头,道:“多谢!”
婉辰小声道:“你不用谢我,若是你真的为她好,就让她走吧……”
苏天筠在恃浮殿外看着婉辰走出来,上前问道:“南宫主醒了吗?”
“醒了。”
“那就好!”苏天筠一声叹息,“你都没见刚才流姜的样子,醒来像是疯了一样!”
“天筠,夫人呢?”
“夫人?他们一行人回了悬陵山,怎么了?”
“我找遍了九阁,都没有天书的踪影,所以,想问夫人这魔域还有别的重要地方没有……”
“这么重要的东西魔尊怎能离身?!肯定不会轻易找到!”
婉辰眸子一闪,轻笑道:“是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放在九阁?!”回头拉起天筠的手,飞向悬陵山方向……
悬陵山焚狱里,辛苑躺在牢狱中,满脸血色,不断挣扎着想要起身冲破这监狱,无奈每一次挣扎对她来说都是折磨,渐渐地、她的双腿没了知觉,连痛都感觉不到……
靖漓轻轻走到牢狱外,看着辛苑还在费力挣扎,嫌恶道:“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再过一会儿,你浑身都会失去知觉,所以、不要在挣扎了!”
辛苑支撑着肩膀,恶狠狠地盯着靖漓,“原来是你!是你对我下的黑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怕是……你连做个孤魂野鬼的资格都没有!”靖漓抬手触摸着铁栏杆,凉意瞬间袭满全身,“这个地方,玉竹、石笽、白苏、子苓、还有萧翎都是死在你手里的,你看,这里阴森的、像是地狱,辛苑,这里就是你的地狱!……”
靖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焚狱里的烈火从辛苑的头颅烧到脚趾,她不自觉往后挪了挪,双眼因为火光的强盛有些刺痛,她眯着眼睛,抬高了声音道:“你凭什么说他们是我杀的?!你这般陷害我!当心万劫不复的人是你!!”
“凭什么!”靖漓微微一笑,“你忘了,我也是魔域的人,你的确聪明,事事缜密,但越是缜密,这破绽就越简单……”
“你什么意思?!”
“你是想借魔域的手摧毁悬陵山吧!”
“你……你胡说!!!”辛苑扯着嗓子喊叫道,用力摇着头,拼命地想抓住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抓不到,她瘫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靖漓。
“辛苑,你跟在林茉身边这么久,对夫人的事想必也是知道几分……”靖漓眼神流转,回忆道:“你从羽族带来的药引子想要毒死西灼,但是你练不出那样的毒,就借着玉竹的手,将南沐雪卷了进来,正好你也想除掉南沐雪,因为她的身份是唯一能够制衡魔域的人,你想一石二鸟,却没想到二人都活了下来,玉竹、石笽在这个地方囚禁时候,你怕事情败露,就下黑手,偏偏那个时候,子苓闯了进来,紧接着萧翎无意路过,你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都杀了!对不对!!”
辛苑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声音沙哑,但还是冷冷一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辛苑,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或者你有足够把握它不出任何乱子,但是越是滴水不漏,这破绽就出来了……大婚当日,林茉姑娘忽的身子就不舒服了,她手下那么多侍女,偏偏就是你在夫人左右,她这病也确实来得巧,偏偏没人禀告夫人,因为当时事情繁琐,所有的事夫人亲力亲为,尊主也是亲历部署,你身穿林茉的宫装混在最暗的角落,当然没人会注意到你,但是夫人却注意了,因为林茉从来不会离开夫人半步!而你自以为夫人对林茉的信任,所以不会留意她的去向,而恰恰失算了!与魔尊大战之时,也是你在最偏远的地方,你说,怎么会这么巧?!”
辛苑缓缓闭上双眼,她发觉自己的双臂已经渐渐失去知觉,无力地趴在冰冷的牢笼上,“靖漓,你将我带到冰域,我没想到竟然中了你的奸计!若我那日对你提防一些,今日躺在这里的,便是你了!……”
靖漓垂下眼来,轻轻笑道:“辛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简单的死去,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尝尽世间所有的毒……”
这时,焚狱外走来一个青衣女子,头戴珠络,手里拿着一段鞭子,走到监狱外,伸手一挥,那长鞭便将辛苑吊在空中,辛苑整个人耷拉在半空,像是一具死尸,青黛抬眼蔑视道:“你知道当初玉竹是这么煎熬过来的吗?今天,我要亲手处决了你,为我部族姐妹报仇!”
说罢凭空一拉,青光耀眼,那鞭子捆在辛苑的身上,越来越缩紧,辛苑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拼命地喘着粗气,慢慢的,慢慢的,她不再喘气,头重重的倒在一旁,青黛一伸手,将长鞭收起,辛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靖漓将焚狱打开,对着青黛道:“把她扔进焚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青黛将鞭子拿出,正欲将她拖出来,云华在后轻轻将牢狱门关上,道:“你们先回宫,这里我来收拾……”
青黛上前正欲开口,不料手腕被靖漓捉住,听着她小声道:“不可!我们先走吧,她已经死了……”
青黛看了看靖漓,弯腰一礼随着她退出殿外……
云华走到牢狱外,轻声道:“辛苑,你是他的妹妹,我本想留你个全尸,但是你想杀我,甚至想要夺取天书,几次伤我悬陵山的人,也应该受到惩罚,靖漓说让你永世不得轮回,我会成全她的……”
云华将辛苑的后事了结之后,去了逸弗宫。
逸弗宫里,靖漓坐在榻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印花瑶,对着西灼道:“我刚从焚狱回来,萧将军可以安息了,多谢你!”
“你不必跟我客气,算来,也是萧翎生前给我寄的家书中无意夹带了一份羽族的名单,刚开始我也没多想,只是后来才联系到一起……”
靖漓道:“家书?那你是怎么从名单里找出辛苑的?”
西灼笑了笑,“许是辛苑查的某个东西正好在我宫里吧……”
“神穆天书?”
“不错!”西灼点头道:“夫人将神穆天书藏于此,连我也不知道,辛苑跟在林茉身边久了,自然也看出了些端倪,所以无意间闯入逸弗宫,碰巧,让我给发现了……”
“原来是这样……”靖漓起身看着印花瑶还没醒来,问道:“宫主的身子没有大碍吧……”
“没事,不过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那我先告辞了。”
“恩。”西灼起身送靖漓出殿,正好看见夫人走来,躬身一礼道:“见过姑姑!”
云华绕过他,“快跟我进来!”
西灼将大殿门合上,一转身,见云华拉过他的手腕,一时哑然,片刻后,云华收回手,叹息道:“西灼,你为了速成,已经急火攻心,如今受了内伤,你到底要瞒我多久!!”
西灼低着头,从怀里拿出神穆天书第二卷,双手奉上,跪下来,“姑姑,是我自己有了贪念,为了一己之私修得上仙,偷学上古法门,还望姑姑责罚!”
“你!”云华看着他手上的残卷,背过身去,“西灼,你被天书的法器所伤,是要付出千年的道行才得以弥补,从明天起,回汐昭谷思过!”
“姑姑……”西灼蓦然抬头,眼里有些隐忍,“姑姑……我……侄儿、即刻前往汐昭……望姑姑安好……”
印花瑶再一次醒来时候,身旁的林茉正趴在床沿休息,印花瑶轻轻推了推熟睡林茉,见她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对自己笑道:“你可算醒啦,夫人这下该放心了!”
印花瑶看着四周,问道:“我记得西灼和我一起回来的,他在哪?”
“他……”林茉起身端着药汁,道:“逸公子回了汐昭,怕是这会儿回不来了。”
“回汐昭?”印花瑶喝了一口药,忽觉太过苦涩,摆手道:“这药我不喝了,太苦!”
“苦?”林茉将碗接来,道:“听说逸公子在里面放了蜜饯,怎么你没尝出来?”
“蜜饯?”印花瑶接过汤碗,咕噜咕噜喝下,皱着眉头,“一点也不甜,肯定放得少!”
“恩,是少了……”林茉笑笑。
窗外微风轻拂,格外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