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身躯落入他温暖的怀抱,我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的臂膀很有力,脚步也很稳,让人感觉很安全,刚刚看起来很漫长的路,一会就走完了,只不过他将我抛下床的动作却不甚温柔。
“把脚伸出来。”这家伙虽然没有阴着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发颤,让人不由自主地按他说的去做。
他将手放在我的脚上,轻轻地揉着,这动作换旁人做也许没有什么,换他冷大少爷做,我就觉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冷大少爷,不用了,不用了,这脚已经不碍事了。”我讪讪地笑着,明明他只是揉着我的小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他在揉着我的身体一般,浑身不自然。
“闭嘴——”伴随着一声闭嘴,我听到自己骨头响的声音。
“好了——”冷大少爷的话总是那么精简,说完冷凌风也不看我,径直出门了,我动了动脚,真的不再痛了,这家伙还真神了,看来本事还是有点的。
“谢了。”我朝他说,但如果这家伙肯早点帮我揉一下,他哪用抱得我那么辛苦?
第二天梳洗完毕,我跑去找冷凌风,他的房门总是虚掩的,轻轻用手一推就开了,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没想到这家伙也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书,脊梁依然挺得直直的,这里又没旁人,何必坐得那么直,不是自找辛苦吗?
“帮我拿件衣服过来。”我朝他的目光看去,桌子旁的椅子上搭着一件厚长袍,我赶紧拿过来,他伸出双臂,示意我替他穿上,这家伙越来越懒了,穿好衣服,他下床将柜子打开,然后将一本微微发黄的书拿了出来。
“以后早晚你有时间就过来这里练习内功心法,这心法看似不难,但容易走火入魔,如果我不在,不允许练习,切记。”他说得很认真。
说完他将书交给我,我扫视了一下这房间,除了坐冰冷的地板,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打坐练习,他冷大少爷的床我可不敢上,虽然看起来很暖和舒适。
“坐床上练。”冷凌风的话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力量,而我压根就不想拒绝,迅速揭开被子爬上了床,他的床铺着厚而软和的被子,坐着很舒服。
“练习心法最重要要专心,不能存着任何杂念。”冷凌风一边说一边爬上床,本来感觉很大的床,他一上来就感觉到很狭窄,这家伙不是穿好衣服了吗?怎么还爬上来?
“专心,不要存杂念。”冷凌风的手毫不客气朝我的脑瓜子打了一下,我只得静下心来调息,我照着书上说的去练,有不明白的就问冷凌风,冷凌风看见我错了,也会说,两人的话不多,房内很安静,渐渐我进入忘我境地,直到小叶的声音刺穿耳膜,这家伙怎么还不懂收敛一下,这可是别人的地头,还敢嚷那么大声?我赶紧开门出去……
“小姐你不记得你昨天说的话了?你真的是有了冷大少爷,就不要小叶了?”小叶耸拉着脑袋,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当然记得,我现在就带你出去逛逛。”小叶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凉州的繁华与西京相比,毫不逊色,西京能买到的东西这里也能看到,我一路看就一路想,接下来我应该怎样做,才能让我的四千两越变越多?
凉州的店铺很多,五花八门,样样齐全,玉器、瓷器、书画、胭脂、丝绸各店铺面还吸引了一些远道而来的商人,自小我就喜欢涂脂抹粉,是不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我只要轻轻沾一点就能一清二楚,哪个也别想骗我?
书画我看不出什么门道,分不清赝品与真迹,要骗我很容易,但玉器、瓷器却在行,谁想骗我,谁是傻子?凉州有玉坊十五间,规模大的有五间,也不乏上好的玉,但就是他们镇铺之宝那色泽、做工也没我小时候随意把玩的玉好看,好玉摸得多了,掌柜夸得天花乱坠的玉,我都觉得太粗糙。
各式美玉,我有整整一个柜子,以前到玉坊看中就拿,银两自然有人去付,就算我没看中,也有想巴结我的人源源不断送过来,就是我外公也赏赐了不少,后来嫁给秦剑,这一大柜的宝贝也随我到了秦家,如今我被休了,这些宝贝都归公孙媚那女人了吧,想想心就痛。
玉的价钱我从来不去留意,但现在看看,才发现一块小小的玉,价钱高得让人咋舌,早知道我当日离开秦家,怎么都拿上几块,但谁想到秦剑会狠心如斯?
这一路上,我细细地看过去,看玉的质量,价格,手工,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你光看不买有什么意思?”估计是每一间铺停留的时间太长,小叶已经不耐烦地嘟起了小嘴,但纵是多不耐烦,她还没有这个胆量朝我发脾气。
“买回去就不看了,摆在这里那么漂亮才多看几眼,小叶看看喜欢哪一块,等哪天你出嫁了,小姐送你。”我逗着她开心,这死丫头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嫁,但一听我这样说,双眼倒发光地盯着那美玉,似乎她明天就出嫁了一般。
逛完玉石铺,我们去逛了丝绸坊和胭脂斋,我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送给小叶,她高兴得不行,恨不得马上换回女装,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这般年龄谁不爱美?但一向重视容貌的我,现在看着这些红红粉粉的东西已经没了兴趣,以前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为了勾引秦剑,现在没人再值得我为他贴红妆。
逛完已经是傍晚,我们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往回走,引了目光无数,我竟然忘了我现在的装扮是男子,两个男人在大街舔着冰糖葫芦的样子,估计是有点惹眼。
回到冷府,发现冷凌风出去了,这家伙总是趁我不在,就溜出去,我拿起那本内功心法将今日学着的温习了几遍,按捺不住好奇,我继续学下去,等我再睁开双眼,冷凌风已经坐在我的身旁,淡淡灯光照射在他身上,但却让他柔和不起来。
“我不是说我不在不许练吗?”他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是发怒的前兆。
“这些我能看懂。”我低低地说,这年头勤奋也会被人骂,真是世道变了。
“能看懂,那你自己拿回去练。”结果我连书带人被他扔了出去,大冷天的被他这样一摔,还是挺疼的,我拍了拍屁股的尘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但心里还是蛮委屈的,回到房间我将冷凌风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气消了,继续练了起来,渐渐进入了状态。
当再次睁开双眼,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凌风竟然坐在我那小小的床上,正怡然自得地靠在我的床沿看书,床本来就小,他一坐上来,我就感觉呼吸都有点重。
“你怎么在这里?”我看了看四周,门还关着,但窗户却开着,这家伙竟然是爬窗进来?这也太不光明正大了。
“一般习武都在孩童时候,你现在都该嫁人生孩子才学,比别人起步晚十年,我教你的并不是一般的心法,以后切记,没有我在旁,不要练习,否则会走火入魔,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入魔后,会三更半夜拿刀子砍我冷府下人,伤及无辜。”听到他这样说,我有点后悔刚刚将他从头骂到脚了。
“我明天出去,你不用来找我,晚上再来练。”冷凌风走的时候对我说,但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已经穿戴好,等对面门一响,我就开门冲了出去。
“大少爷,是不是去酒坊?”我一脸堆笑地说。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想赖着喝我的九曲魂?”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发现什么想什么都会被他知道。
“去喝酒是其次,最重要是奉冷老爷子的命寸步不离地保护少爷,虽然我武功不高,但起码忠肝护主。”冷凌风的嘴角抽了抽,但却也不赶我走,这天我品尝了九曲魂,感觉自己的魂魄一点点飘高,直飞到九霄云外,这种感觉美妙得让人难以形容,这酒的确是好。
“这酒怎么弄出来的?”实在好奇。
“想知道?”冷陵风笑如春风地问我,我猛地点头,心中充满了希望。
“给四万两白银,我就告诉你,少一两都不行。”此刻的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只狐狸,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他酿酒的地方叫醉心坊,我只能在外面尝了一口,里面他不许进,防我像防贼一样。
这天之后,我们每天一起从冷府出来,他去醉心坊,我去老鬼他们的长乐坊,两个酒坊隔得有点远,但冷凌风非得让我等他来才能走,寒冷的夜晚,两人有时试试酒,有时策马狂奔比试马术,偶尔我白天也偷偷出去逛逛玉坊、胭脂斋,晚上就去他那里练习心法,练了心法,我回去看有关酿酒、玉石的书籍,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但却觉得很充实。
冷凌风说这个心法要融会贯通,一般人要练一年,资质好的半年,而我只需要要一个月,但有时练完已经是三更半夜。
“不用走来走去了,就在这睡吧,反正我们也不是没同过床?”冷凌风如是说。
“不用了,两个人睡我会抢你被子。”我干笑几声赶紧溜人,要我跟他同床的话,他只说过一次,这次之后就没提过了。
也就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凉州十五间玉器坊哪家的玉器手工最好,哪家的镇铺之宝最值钱?那个掌柜最狡猾奸诈,我都摸得一清二楚,就是随便拿一块玉石,我都能知道宝玉斋买多少钱?美玉坊买多少钱?
因为我每次都是看而不买,聊而不掏钱,以致玉器坊的掌柜一看我进来就开始翻白眼,就差没拿扫帚出来赶瘟神。
这个月我也专注酿酒,希望能酿出一种能超越九曲魂和百仙醉的酒,到时这家伙再想要,我就会跟他说:“四万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凉州酿,九曲魂,百仙酿还没有面市,已经在凉州传得沸沸扬扬,凉州人本来就好酒,如今更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三种酒,就是一些外地人到了酒楼吃饭,都问有没有这三种酒?这就更勾得那些酒鬼心痒痒的,各酒楼的掌柜也提前来打听,毕竟以前要订好酒,都要跑去商州,成本太高了。
冷凌风写请柬的时候,我就替他磨墨,他睡觉前,我帮他铺床,我尽量让自己变得乖巧一点,冷凌风送出了五百张请柬,回帖有五百张,其中四百九十八张回帖说准时到来,有一个父亲去世没来,有一个那日成亲没来。
三天后冷家举行祭酒会,庆祝八仙醉,凉州酿,九曲魂酿制成功,邀请了各大商家出席,足足摆了两千桌,还请了最有名的戏班来演出,最重要是凉州城城主楚寒剑的独女楚漫云当晚抚琴助兴,此事。
虽然这几天我起早摸黑,忙过不停,但一想到明日客似云来,八方商贾齐集的热闹场面,我就兴奋得没有一点倦意,这家伙还真行,居然连楚大小姐都肯出来为他抚琴助兴,他俩如果没点奸情,谁相信?
估计是忙,今晚月上柳梢头冷凌风才来到长乐坊,他来了,我就上马走人,两人策马狂奔,倒也惬意。
回到府中,吃了晚饭,他开始教我剑法,如今有了一定内力,再学剑法,就感觉自己挥出的剑有了凌厉之气,已经不是以前的花架子。
“好,今晚就到此为止。”听到他的话,我收剑入鞘,擦擦额头的汗,准备洗个澡歇息。
“等等——”我转过身子,冷凌风就喊停我了,但我回眸等他下文,他却又不吭声了,这家伙今晚怎么了?
“大少爷,你是不是叫我?”再等了一会,没见他吭声,我走人了。
“等等,这给你。”他突然递了一样东西给我,包裹得很漂亮,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这镯子我不陌生,就摆在宝玉斋最扎眼的位置,是该店的镇店之宝——冰镯,这是怎么回事?我狐疑地看着这家伙。
“我听宝玉斋的掌柜说你已经去看了不下二十次,他用上好的碧螺春泡茶给你喝,你已经喝了他十八壶茶,但就一个铜板都没掏过,他活到六十岁,没见过如此抠门的人,你人是从我冷家的大门走出去的,我丢不起这个人。”冷凌风如是说。
我的脸那个烧,没见过那么小心眼的掌柜,我只不过喝了十七壶茶,哪有十八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