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军营里商量是一回事,等现在到了城门外,再商量又是另一回事了,大将军们得出的结论,也和在军营里不一样。
在军营里他们认为杨泽会拉拢他们,可现在却有人想起来,万一杨泽不拉拢他们怎么办,把他们几个给骗到一处无人之处,然后给一锅端了,那该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极大,原因很简单,杨泽太过心狠手辣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左羽林军大将军道:“杨泽从渤海一路回来,待他到了京畿,竟然还能带着轻骑入城夺权,这份胆量,我们是谁也比不上啊,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等全都老了!”
他年轻不小,一脸的白胡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钦佩的表情,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以为他对杨泽很欣赏呢!
可其他大将军谁也不傻,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左羽林军大将军了,都知道他向来是口是心非,如此说杨泽,并不是真的欣赏,而是在说杨泽有胆子夺政权,那么现在又当上了太尉,那么会不会更有胆子夺兵权,把他们这些大将军真的全给一勺儿烩了?
大将军们一起勒马在城门之外,谁也没有往吊桥上走,他们打算再商量一次,要不然他们可不敢进去,让他们冲锋陷阵没问题,可让他们掉进阴谋的坑里,死的不明不白,那他们可不干。
城门上的守兵往下望着。见大将军们全都停住了,不往城里进,他们立时都明白了。原来大将军们也都怕死啊,他们也都怕了那个杨泽了,看来新上任的杨太尉,还真是够威风的,一下子就把大将军们全给吓唬住了。
瞬间,守兵们就全都心理平衡了,他们同样是被杨泽给吓得够呛。本来还挺惭愧的,毕竟被一个少年大将军给吓住了。实在是很没面子的事,可现在看到那些白胡子,至少也是花白胡子的大将军们,也被杨泽给吓住了。他们就不觉得惭愧了,甚至还觉得堂堂大将军,也不过如此嘛,不比他们这些小兵强多少。
大将军们都下了马,叫手下拿来胡凳,他们围坐在一圈,左羽林军大将军道:“咱们现在没法带大兵入城,那会引起新皇的猜忌,咱们需要防的人是杨泽。可要是因为杨泽而引起了新皇的猜忌,那咱们不全都成了傻子!”
“谁说要带大兵进城了,就算你敢带。那些当兵的也不肯啊,大军不奉旨就进城,是要造反吗?”右神卫军大将军没好气地说道,他认为左羽林军大将军是在说废话。
左神卫军大将军想了想,道:“要是咱们全都进去,那万一有点意外。杨泽要是想干出点什么花招儿来,那咱们可谁也跑不掉啊!”
其实。这还是句废话,但大将军们谁都听得懂,右神卫军大将军是说,大家最好分批进去,但是,谁是第一批进去的呢?这可是非常危险的啊!
大将军们都默不作声了,他们都是勇敢之人,要说与敌人对决,没有谁会害怕,长矛大刀往敌人头上招呼就是了,不是杀死敌人,就是被敌人杀死,厮杀汉吃的就是刀头饭,对于战死都有心里准备。
然而,不怕死是对的,可不怕何种死法,那就要再想想了,战死是一种死法,被权臣阴谋害死又是另一种死法了,前一种死法大将军们能接受,可后一种死法,他们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谁也不想以后有什么沉冤昭雪的事发生,就算是沉冤昭雪,也得先有冤才行啊!
没有人愿意第一批进去,大家都想看看情况,等了好半天,他们实在是坐不住了,大眼瞪小眼也得有个底线才行,不能这么一直坐着瞪啊!
右羽林军大将军是个急性子,他呼地站起了身,大声道:“各位老哥,都是在想着分批去见杨泽吧,不要忘了,我们进城,不但要见杨泽,也要去见新皇的,所以有什么好怕的,怕他在新皇的面前害了我们吗?”
大将军们一起皱起眉头,这个性子急的家伙,考虑事情太不周全,他怎么就忘了,新皇不管是承乾公主,还是大王爷李晏,可都是因为杨泽获胜了,他们才能登基称帝的,要是杨泽真想抓过兵权,把他们全给害了,新皇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的,难不成还真会把杨泽怎么样了不成!
右羽林军大将军又道:“这第一批进城的,算我一个,要是你们都不敢,那就只有我一个进城去好了!”
“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我们如何不敢了,只是不想被奸人所害罢了!”大将军们集体不满,他们哪会不敢去见杨泽,只是没有冒这个险的必要罢了。
右羽林军大将军道:“好,我是个粗人……”
“谁也不是细人啊,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我去见杨泽,他要是敢害了我,那么各位老哥一定要为我报仇,咱们说好了,我的家人就托付给各位照顾了!”说着,右羽林军大将军冲其他人拱了拱手,叫手下拉过战马,坐上了马鞍,头也不回的进城去了!
其他的大将军见右羽林军大将军走了,他们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儿的,他们这些大将军都是位极人臣的人物,什么时候会被一个乡下来的少年给吓成了这个样子,而那个乡下小子比他们的孙子也大不了多少,对他们来讲,这可实在是太丢人了。
左神卫大将军道:“依我看,咱们不能在这里待着了,还是叫人回去招集军队过来,倒也不必多少人,只要有五千人马,估计就能把城里的杨泽和他的爪牙给扫平了。
其它的大将军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他们现在矛盾得很,既不想和杨泽真正的翻脸。又想着清君侧,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他们谁也不敢下决定,那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气势,现在谁也使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右羽林大将军出来,也没有人来报信。他们感觉不对,决定再进去一批。不过,这第二批去的人,得领着军队进去了,把所有的近卫都领进去。剩下留在城外的大将军,只需要每人双马,如果城里出了意外,他们也好能及时逃走,逃回军营,把兵将们都召集起来,那时再杀进城去,大搞清君侧,要么不翻脸。要翻脸那就得要了杨泽的小命!
这次进去的是左神武军和左神卫军的两位大将军,他们领着将近四百名近卫,打马往皇宫奔去。
且说皇宫里。依旧是忙成一团,寝宫那边昨晚就哭晕了好几十个大臣,对于大臣们来讲,要是守灵守得累了,也不用向皇帝请假,直接就晕倒。然后去侧殿里面睡上一觉,等睡够了。精力养得充沛了,便再去守灵,接着哭,换下一轮哭晕的大臣们去休息。
菜菜一直守在独孤女皇的灵床前,而李晏则休息一会,就来守一会,然后再去休息一会,他和大臣们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不用装晕倒而已。
至于以前的王妃现在的皇后,她是对独孤女皇很不满的,独孤女皇活着的时候,她不敢怎么样,可现在独孤女皇死了,她也就不必再装孝顺了,反正就算是她再孝顺,独孤女皇也是看不到的,所以她干脆就去了后殿里的一个小房间,呼呼大睡,睡醒了,饿了,还吃了些点心,然后接着睡。
忽然,有小宦官跑进了小房间里,也不管皇后还在睡觉,便跪倒在地,叫道:“皇后娘娘,大喜,大喜啊!”
皇后被吵醒了,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房门口站着的李重九,她顾不得小宦官失礼了,又惊又喜,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重九,我的儿啊,你可算是来了,可吓坏为娘了!”
她一直担心儿子李重九出事,现在见到李重九安全到来,能不高兴么,双臂张开,招呼李重九过来。
李重九对皇后并没多么深的感情,在他还小时,皇后和李晏就被独孤女皇给发配去了镇西,多年未见,李重九又一直生活在恐惧当中,所以对皇后的感情着实不深,只不过是前段时间李晏和皇后从镇西回来了,他才来拜见过一次,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离别之后的话,只是普普通通的见了个面,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见过面。
可现在的李重九刚刚在杨泽那里吃一大亏,不但饱受侮辱,而且心爱的胡子壮汉们还被杀得只剩下一个,此时正是最需要母亲来安慰的时候,他见皇后真情流露,忍不住也放声大哭起来,扑到了皇后的脚下,抱着皇后的大腿,叫道:“母亲,孩儿终于活着见到你了!”
皇后抱着李重九的头,哭道:“重九,娘的好孩子,可想死为娘了,咱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你那个该死的长公主姑姑,已经被杨泽给杀了,她再也不能害咱们一家人了!”
可李重九却道:“母亲,就是那个杨泽,他杀了长公主不算,还想要杀孩儿,要不是孩儿机警,对他百般的奉承,估计孩儿这时候已经成了他刀下之鬼了!”
他对杨泽简直是恨到了骨头里,现在一有机会,立即就要在皇后的面前,狠狠地告上杨泽一状,他估计着以皇后疼爱他的程度,怎么着也得为他出口恶气,就算是杨泽立了大功,不能马上把杨泽给除掉,但申斥几句,这总可以吧,没有比这个要求更低的了,他甚至都不奢望皇后下令赏杨泽一顿板子。
可皇后还是让他失望了,皇后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皇后拍着李重九的后背,让李重九坐到她身边,好言好语地道:“重九,你定是误会杨泽了,他对你父皇可是大大的忠心,你又是父皇和母后唯一的儿子,是太子,以后的皇帝,他怎么可能会起害你的心思呢,他这个人聪明着呢,才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所以定是你误会了他!”
李重九摇头道:“母亲,你怎么不信孩儿的话呢!那杨泽一开始硬说我是冒充的,非说孩儿已经死了,而孩儿就是杀死自己的凶手,还想着要杀孩儿,理由就是给孩儿报仇,不但如此,他还把保护孩儿的忠心侍卫们给杀了,杀了十几个人啊,只活下来一个,要是母亲你不信,可以叫那个仅存的侍卫叫来,一问便知。”
他说的这些话,他自己是理解的,但皇后却是肯定不能理解的,什么把李重九当成是假的,要杀了李重九,然后再为李重九报仇,这话根本听不懂啊!
在皇后的心里,杨泽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干傻事的,所以干了傻事的人……嗯,误会了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儿子。
皇后伸出手来,摸了摸李重九的额头,发现儿子的头有点发热,她可没想过李重九是受了惊吓,一通折腾之下,身体自然会有不适之感,而是以为李重九受了风寒,发烧了,结果烧得有些糊涂了,脑子不灵光了。
皇后道:“重九,你是不是生病了?来人啊,去传太医,给太子来看看病。哦,对了,杨泽是最会看病的,就让杨泽来吧,给太子看看病。”
说罢,她又去摸了摸李重九的额头,很是担忧,又说道:“等杨泽来给你看病了,你顺便和他好好说说话,这个臣子是很懂事的,而且还年轻,正是可以辅佐你的最佳人选,你们万万不可以生分了!”
李重九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皇后对杨泽竟然信任到了这种程度,连亲儿子的话都不信,却反而更信任杨泽。
还没等李重九再想着说什么呢,李晏走进了小房间,看到了李重九,他也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李重九的肩膀,李晏倒还算是能控制住感情,没有象皇后那样又哭又叫的,只是说道:“你平安就好,现在出去给你皇祖母守灵吧,尽一尽当孙儿的孝道。”
“重九身子不舒服,怕是受了风寒,我正想招杨泽来……”皇后心疼儿子,想等杨泽来了,给李重九看过病后,再让儿子出去守灵。
可李晏却摇了摇头,道:“重九看上去还好,再说他都来了,这时候不出去守灵,只让菜菜一个人在外,着实不妥,快快出去吧!”
李重九无法,只好答应一声,站起来出去和菜菜一起守灵。
等李重九出了屋子,李晏这才叹了口气,道:“重九孩儿,和咱们不亲啊,远不如菜菜。”
“那是因为久不在一起的缘故,以后每日相见,自然就会好了!”皇后说道。
李晏皱起眉头,心想:“但愿如此吧,不过,重九看上去有些阴郁,这点着实不好,希望以后在自己身边,能让他重新开朗起来。”
宫门。
天亮了,杨泽也醒了过来,心中有事,睡得并不实诚,他刚刚起来,就听外面有人道:“太尉,右羽林大将军求见!”
杨泽咦了声,心想:“怎么回事,怎么只来了一个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