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贵在精而不在于多,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但并不是说兵的数量就不重要,四千精兵,永远不能和四百万大军抗衡。
所以徐雷要做的事就是迅速将这支主要由流民组成的并用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成精锐中的精锐,他日遇见数十倍于自身的力量才能够将获胜的几率提到最大。
前两天还兴高采烈参军的兵士,仅仅过了两天便开始后悔了。
在他们的意识里,军人就是身穿铠甲手持兵器威风凛凛,驰骋沙场杀敌立功保卫自己的家园,然后凯旋归来,迎接他们的是鲜花掌声和荣耀。
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份鲜花掌声荣耀背后付出的将是无数的汗水和鲜血,而得到这份荣耀的却少之又少。
徐雷将千灵学院教官对他们的那套魔鬼训练稍加改进后照搬了过来,仅仅第一天就让这些新兵倒下一大片,第二天哪怕是鞭子抽在身上这些新兵们也丝毫提不起半分精神。
徐雷心急如焚,虽然太古兵法详细记载了练兵的方式,他也背的滚瓜烂熟,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仅在基本的队列训练科目上便整整停留了三个月,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左转、前进、分、合、你们塔玛的都没吃饭是不是,重来,左转!前进!分!合……”
一向沉稳的徐雷也急的说了脏话,他完全是按照太古兵法里记载的方式对这些新兵进行训练,但却一点也没起到效果,他曾经在亚斯帝国担任营队长时也训练过兵勇,但那些兵勇都是老兵,练起来得心应手,不像这些新兵,过了三个月还有部分人连左转和右转都分不清。
银落镇郊外的一大块平地被徐雷指定为训练场,平日的训练也没有保密,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围观看热闹,并不时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弄的徐雷憋红了脸,却丝毫没有办法。
所幸的时一段时间后围观的人也似乎看腻了,知道传说中的士兵训练也就那么回事而已,每天围观的人也就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几个孩童偶尔会过来张望一番。
除了这些偶尔过来好奇瞄一眼的孩童外,还有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疯子每天都会准时坐到一旁观看,一面看士兵训练一面呵呵的笑着,几个孩童每天见到这个疯子都会围在他身边起哄,“大将军,大将军,狗屎大将军!”而这个疯子却丝毫不生气,从头到尾只是傻呵呵的笑着。
徐雷对此早见怪不怪,早在他第一次来到银落镇时,这个疯子就已经在这里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这人是个疯子,平日里总是窝在街旁的一个垃圾堆旁见人就傻呵呵的笑着,偶尔也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抓住一个人就大声吼道:“我乃天公大将军,尔等见吾为何不拜!”
有一次他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抓住镇上一个脾气暴躁的恶霸大喊这句话,那个恶霸可不是什么善茬,一脚便将他踹飞了出去,他摔在地上时正好啃了一嘴的狗屎,从此以后他便有了“狗屎大将军”这个绰号。
自两年多钱徐雷再次回到银落镇时,“狗屎大将军”才结束了每天主要靠着翻垃圾堆度日的日子,徐雷一视同仁,每个月也会发给他一枚金币,可是他却并不领情,每次只要一拿到金币就会全部换了酒喝,喝醉以后便在大街上继续嘶吼,“我乃天公大将军!”
徐雷对他很同情,所以没怎么为难他,每月依旧会发给他一枚金币,偶尔也会派人给他送些吃的穿的,这并不是徐雷同情心泛滥,而是他想起了童年时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也会经常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狗屎大将军,狗屎大将军!”
那几个孩童今天又开始围着这个疯子起哄,这个疯子依然傻呵呵的笑着,丝毫不为所动,这让孩童们感到有些失落,每次都这样一副不理会自己的样子。
一个大些的孩童起哄了一阵后顿感无趣,正要转身离去,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不远处有团黑乎乎的牛粪,然后一阵坏笑,和另外几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后,众孩童哈哈笑着朝那团牛粪走去。
“狗屎大将军,看这边!”一名脑门上留着阿福发型的孩童两手藏在后背,笑盈盈的朝狗屎大将军走了过去。
狗屎大将军笑呵呵的扭过头,突然一团牛粪飞了过来,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脸上,紧接着就是数团牛粪雨点般落到他身上。
“哈哈哈,狗屎大将军便牛粪大将军了!”孩童们哈哈大笑,似乎觉得不过瘾,牛粪扔完后又从地上捡起石块朝着狗屎大将军扔去。
“住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孩童们扭头一看是徐雷,正瞪着眼睛朝这边走来,立即一哄而散,虽然他们少不更事,但却依然知道这个年轻的叔叔是银落镇的头领。
徐雷方才操练士兵嗓子都喊哑了,看着那群零零散散的新兵又倒下去一片,这才不得已下令原地休息十分钟,正巧看到一群孩童在用石块扔狗屎大将军,这才过来制止。
“老哥,你没事吧。”徐雷见狗屎大将军并未受伤,拿出自己的毛巾递了过去,“擦擦吧,以后这些小娃娃再欺负你你就大声骂他们,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回头我派人找他们爹娘说说。”
将毛巾递过去后,徐雷扭头便走,他对这个自称天公大将军的疯子只是些许同情而已,看到几个孩童用石块扔他怕出事情所以才过来制止,他并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
“兵不是你这样练的。”
一个身影突然在徐雷身后响起,这个声音虽然不大,却沉稳有力,隐隐藏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徐雷一愣,缓缓转过身去,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并无他人,这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狗屎将军,说道:“刚才的话是你说的?”
徐雷根本不敢相信刚才这话是出自眼前这个疯子,在他印象中这个疯子每日只会傻呵呵的笑,就没听到过他说一句正常的话,这样的话和语气若从他嘴里说出简直太不可思议。
疯子没有说话,将徐雷递给他的毛巾拿在手里一甩一甩的,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知道天为什么要下雨么?”这疯子继续说着不着边际的疯癫话语,“那是因为天上有云,知道为什么会打雷么?那也是因为天上有云,知道为什么会下冰雹么?还是因为天上有云,知道……”
疯子甩着徐雷的毛巾,仰面看着天上的几朵白云,喋喋不休,一副疯癫的样子,说了一长串的话都和云有关。
徐雷自嘲的笑了笑,转身摇着头离去,他这段时间看来真是急疯了,竟然对一个疯子说的话都会如此敏感,还听他说了一大串疯疯癫癫的话语。
“云啊云啊,云还是云……”疯子全然不理会徐雷早已离去,依旧在原地喋喋不休的说着,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异样,绝不是以前那种木讷的眼神,看着明媚的蓝天,几朵白云云卷云舒。
又是几乎算作无用功的一天,徐雷却累的几乎快散了架,回到家里立即扑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以他目前的实力来说,这点劳累几乎可以不提,但累得并不是他的肉体,而是他的精神和心,训练新兵出乎意料的不顺利,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银落镇迟早会随着第一场必然来到的战争而不复存在,自己两年多呕心沥血的努力也会灰飞烟灭。
他几乎想破了头,操碎了心,能想到的办法几乎都用尽了,可依然没起到任何效果,他始终找不出症结所在。
和他比起来,凌青衣看似要好得多,虽然她每天要动的脑筋和操的心并不比徐雷少,银落镇虽然不大,但每天任然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事需要一件件去处理。
“炉灶上有热水,去洗个脸吧。”凌青衣走进徐雷的房间,看着四仰八叉爬在床上大口喘气的徐雷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暗暗心疼。
无论有多忙,她总是会在徐雷回家之前做好饭菜准备好热水,然后陪着徐雷好好的吃一顿饭,吃饭的时候总会和徐雷聊聊天,她知道一个人神经若是长时间绷紧不适当放松一下就可能会崩断,反而会起到负面作用。
而徐雷每天的动力也似乎来源于回到家里的一盆热水和一顿可口的饭菜,每当他心生退怯之意时,只要回家洗上一把凌青衣为他准备的热水脸,吃上一顿凌青衣做的可口饭菜,然后在和凌青衣聊着天文地理针头线脑奇闻趣事,第二天醒来又会精神抖擞。
聪明的女人总会在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细节上给予男人无穷无尽的力量,愚蠢的女人只会和男人针尖对麦芒喋喋不休,而聪明的男人会感恩,愚蠢的男人只会认为一切理所当然。
二人每天吃饭时聊天的内容很广泛,大到天文地理小到街头八卦,就像是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家庭一样,徐雷每天在这个时候话总是会变的很多,逗的凌青衣咯咯直笑。
“给你说件有趣的事。”徐雷想起了今天那个疯子,说道:“就街上那个狗屎大将军,今天被几个孩童扔石头,我顺便过去帮了他一把,没想到他对我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惊掉下巴的话,你猜是什么,他居然对我说兵不是这样练的,我当时还以为遇到世外高人了呢,哈哈……”
徐雷将今天在训练场上遇到那个疯子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哈哈大笑,“最后我还听见他说云啊云啊,云还是云,没想到他还会有如此诗意,哈哈……”
“等一下。”凌青衣本来一直淡淡笑着,突然面色一凝,将筷子放下,问道:“你再把他说的话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