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渺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刚刚他是使出妖力了?
失而复得的感受太不真实,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不成我中的毒还是间歇性的?”
再看玄霭, 他早已不知神游到了什么地方, 听到游渺的声音, 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有那种毒, 还看不出来吗?你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
游渺:“不是看不出来,是不敢相信。”
只不过喝了一碗药而已,游酒可是说过了, 除了她本人的解药,这种毒无人可解, 这一点玄霭自己也是知道的, 他连武清的毒都束手无措。
“······”玄霭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妖生的唯二两个挫折, 他没好气道:“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对症下药而已, 这毒又不是无药可解!”
游渺:“······”
不论如何,他身上的毒解开了都是件好事,想到解药是玄辰配出来的,本来还想夸一句青出于蓝,但是注意到玄霭的脸色黑成了一块碳, 又觉得还是等以后见到玄辰的时候当面说比较好。
毕竟他身边这位神医似乎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玄霭现在没有心情琢磨游渺几乎写在脸上的小心思, 他还在盯着那只已经空了的瓷碗。
药真的有用, 玄辰没有说谎。那么他在离开时说得那些, 都是真的?
也是, 他可是亲眼看过,自家徒弟给游渺配的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就算其中有一些天材地宝,那也没有解百毒的功效啊!
药不对症,虽然因其性温和不会损伤身体,那也只能是一副天价补药!
可是现在·······玄霭看着游渺,心情格外复杂,既然不是药的作用,那只能是人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玄辰离开前为了证明自己的药有用,提到了他身上的一桩秘密。
这个秘密事关他亲生父母的真正死因。
原来,玄辰竟是药灵之体!
药灵之体,顾名思义,就是可以以身入药,且无论何种顽疾,皆能靠其体内血液与药物的结合,达到药到病除的功效。
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体质,并非天生,而是需得在婴儿未出生之前用世间难寻的灵药养蕴母体,然后培育出灵胎。
世人培育药灵之体,成功的例子很少,几乎万不存一,原因除了灵药难寻之外,还包括婴孩本身稚嫩脆弱,少有能承受那么浓郁药力的。
寻常人对药灵之体或许不了解,但是在医者,抑或是用毒者的眼中,这是可以用尽世间所有珍宝去交换的东西。
据玄辰所说,他的爹娘并非有意将他培育成药灵之体,只是因为一次意外,他的娘亲在怀有身孕的时候接触到了某种灵药,算是无心之过。
玄霭听后很是震惊,并非是因为徒弟的体质特殊高兴,而是后知后觉自己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估计自己那一双同门出事也并非偶然。
自己真的是捡了个不得了的徒弟,玄霭忍不住心想,这件事若是宣扬出去,必定引来极大的动荡,他的好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
药灵之体啊,多难得的宝贝!
觊觎的人估计都能一个挨一个挤满整个森丘了!
可是他现在只想退隐啊!
宝贝什么的他不在意,他只在乎自家的小徒弟啊!
万一有人为了夺血蕴药而把他小徒弟带走圈养,他就没人养老送终了!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身上的毒被解开,这肯定是游酒,以及背后指使她那人所意想不到的,支援氾遇与不周之事,我觉得可以从长计议。”
游渺很是高兴,还不知道自己恢复是因为玄辰在药里加了自己的血,他一方面派人去找邢伋,一方面在寝殿里走了几圈,脸上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玄霭的脸色不对,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
等到邢伋过来的时候,玄霭找了个借口就打算离开,准备回去之后好好筹划一下,等解决眼下的难题之后,就带着玄辰离开森丘,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趁着药灵之体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
因为心不在焉,走到门口与邢伋擦肩而过时,两人差点撞到。
邢伋躲了一下,“神医这是怎么了?”
他还没有注意到游渺的变化。
游渺也在纳闷:“好像从知道我身上的毒解开之后就变得怪怪的。”
邢伋一下子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你的毒解开了?!”
“嗯。”游渺伸开手臂让他看,“全都好了。”
邢伋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好像是真的后很是激动,上前一把抱住游渺,“太好了!”
游渺猛然间被抱,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险些背过气去。
邢伋冷静下来后才想起询问原因,“怎么突然就好了,是找到解药了吗?”
游渺将玄辰那一副药的事说了出来,即便还在奇怪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一副药就能解了他身上的毒,眼下的局势都不容得他们多想,再多疑惑也只能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寻一个结果。
“玄辰?”邢伋的反应和玄霭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震惊,一个是忧心,总而言之都是知道点内情,但又不算全面的样子。
邢伋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陪着玄辰把他师父珍藏的天材地宝翻出来大半的时候,是真的没想到那些药竟然能有用。
“看来那孩子果然有天赋”,对上游渺疑惑的视线,邢伋哭笑不得,将在玄霭住处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我以为他就是闹着玩。”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有能耐,不可谓不说是世事难料,就算是个小孩子,也不可轻视。
不过现在这些都无关紧要,眼看着大军开拔在即,玄辰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可以放到以后再议。
游渺:“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可以稍作改变。”
他身上的毒被解开,修为也得以恢复,对于眼下的情形而言,可以当做一步暗棋。
刑伋:“你想怎么做?”
“……”
玄蛇一脉的族人按照计划前往薄水族地与磈硊族地的交界处,刑伋领兵在前,众人环绕保护着一架由巨蛇所拉的小车。
车架四周的帷幕被下了禁制,没有人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形,邢伋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快速收回视线。
江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朝天翻了个白眼,“你要不干脆和妖皇一起坐车算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车里空无一人,邢伋此举不过是为了迷惑视线,只觉得这俩人黏糊的过分。
与此同时,从妖皇殿中走出一人,一身黑衣利落,先是目送着大军远行,然后身形矫健地越过房顶,飞身朝着赤狐族地而去。
在森丘格外朦胧的月光照射下,黑衣人的眼睛隐隐闪过一道亮光,阴森竖瞳邪气四溢,赫然就是刚刚恢复修为的游渺。
这个就是他和邢伋商议之后的新计划,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薄水那边的战事吸引,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烛龙的手段,无非就是将他们分隔开来,以便逐个击破。
那么他们若是想要破局,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联合各族,出其不意。
所以游渺就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准备先将胡错解救出来。
胡错是在他中毒之后失去了音信,不出预料的话,肯定也是被烛龙算计,遭遇了什么意外。但是当他踏进赤狐族地时,才明白这个意外有多严重。
赤狐一脉所有族人竟是都被控制了!
他们手持火把把守着进出族地的所有道路,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怪异,眼神空洞没有生气,来来回回地巡视着,似是不知疲倦。
路上避开了几个巡逻的赤狐族人,游渺来到了胡错的住处,看着面前一片漆黑的房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他能感受到胡错的气息就在这里,但是······
并没有妖力波动,看起来在自己中毒的时候,胡错也经受了和自己异曲同工的痛苦,都没了一身的修为。
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音讯也无。
门外把守的护卫也是赤狐族人,游渺潜到两人身后,扭断了其中一人脖子的同时,腰间蛇骨链倏然弹射而出,将另一人穿心而过。
现在这个时候,慈悲心肠只是多余,他不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留下两人的性命。
将尸体藏入墙角的阴影处,游渺上前一步,轻轻推开门,月光先他一步进入房间,斜斜地照亮了门口那一小块地方。
“胡错?”他小声叫道。
窗前蜷缩着一道模糊人影,听到声音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哗啦”的声响,人影的手脚竟是都被锁链拴着,但是并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他走近几步,又叫了一声,那人才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跃从榻上跳下了,“游渺?真的是你!”
听声音确实是胡错,只不过形象和往常相差太多,让人一时不敢辨认。
只见他身上还是被关起来那天穿着的红衣,原本飘逸潇洒的宽大外袍斜斜地挂着肩膀上,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眼下乌黑,脸色憔悴,很容易让人想到别处。
游渺握紧了手中的蛇骨链,杀气凝成实体,“是谁胆敢如此欺辱你?!”
“什么?”胡错原本还在笑着,闻言一愣,注意到游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肩膀,嘿了一声,将衣服往上拉了拉,“误会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将头发拢了拢,惨遭恶霸□□的小可怜一下子变成了慵懒不羁的闲散雅士,“我就是懒得收拾,见笑见笑。”
修为被禁锢,再加上龙介连个伺候的人也不给他安排,胡错只能自食其力,但是妖皇哪里会自己梳头发,自然是弄得一团糟。
颓丧过之后,突然想到现今的处境,整天被关着,又不用见人,干嘛废那么大劲打扮自己?
游渺:“······”
他叹了口气,上前去拉铁链,发现其并非什么特殊材质,只是末端被嵌入墙体。按理说以胡错的本领,不可能挣不脱,“是谁把你锁在这里?”
胡错老老实实地坐着,把手脚伸出来,“我跟你说你肯定不相信,龙介那家伙竟然敢对我动手,封住我的修为,还拿我的族人威胁我!”
在他的身上,现在已经看不出之前面对龙介时浑身戾气的样子了,被关了几天人也冷静了下来。适应性强,再加上心态好,看得开,在游渺面前很是放松,甚至还能说说笑笑。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风流雅客的形象霎时破灭,“别让我抓住他,否则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游渺双手扯断锁链,“你那个男宠?”
胡错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啊,枉我还对他这么好,结果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