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向身体颤抖却倔强的望向他的小孩,心底冲起一股无名火,都多久没人反抗过他了?以前就算有也早被打老实了,逃跑成功的更是一个都没有,这两个倒好,打断腿了都能逃了。
“很厉害嘛,居然躲了这么久,今天要不是有人看到你去找大夫,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就藏在我眼皮子底下,看样子我是对你们太好了。”
阿宝抖得更厉害了,阿巧本就汗如雨下的脸这会更显狼狈,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是,他不能连累了阿宝,阿宝要是不帮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拉着阿宝坐到自己身边,自己正面迎上那双可怕的眼睛,他不能后退,“你放过阿宝,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都不再反抗你。”
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男人明显的顿住,旋即扬眉,这个打死打活都不愿意去偷窍的小子这会是服软了?要是早知道同伴会是他的软肋,他早当着他的面把阿宝打个半死不活了。
“不反抗了?绝对听话?”
“是。”简单的一个字仿佛耗尽了阿巧全身的力气,又似是放弃了自己般的认命,十来岁的小孩身上有了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绝望,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如初升的太阳般鲜活,不该与绝望扯上关系。
阿宝急了,顾不得那些手里挥舞着各式武器的坏人,转身冲着阿巧吼,“阿巧,不可以,你说过的,你要回去读书的,你要做大官,你要帮很多人,你要是做偷儿,你就不能做官了,那就不能帮大家了。”
可是他要是不答应的话,你现在就会受罪,阿巧心里一片灰暗,或者两人死在一起,或者一死一残,或者两人都残了再被他们利用去赚钱,可是不管哪一种,他都不希望出现在阿宝身上。
阿宝看他不说话,还要再说,男人已经怒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你这么久还想当了大官来抓我?我先打死你,六子,给我狠狠打。”
挥舞着铁棍的六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原本就说好抓到人先狠凑一顿再说,被那小子给搅和了,他正手痒得慌,有这机会送到眼前哪会放过,兴冲冲的提着铁棍冲了过去,他最喜欢听到铁棍落到人身上时候的声音了。
还没离开的老大夫紧闭眼睛,不敢看眼前即将发生的惨剧,心里诅咒着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边想着等他死了一定要找他们的祖宗好好告一状。
声音响起,男人满意的表情只维持了半秒便僵在脸上,落在地上呻吟的不是那个死小孩,而是去打人的六子,把阿宝扯到身下护住的阿巧紧闭着眼睛等着棍棒落到自己身上,没等来熟悉的疼痛,却听到别人的惨叫,赶紧睁开眼,入眼的不是那张可恶的脸,而是一个天蓝色的伟岸背影。
“你是谁?敢管杰少的本事,不想活了?”每当这样的时候,总是会有爪牙登场,现在也不例外,可惜这爪牙气势低了点,声音不够大。
没有人看到这人是怎么出现的,好像是凭空冒出来般,又好像是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他们没发现而已,可是……这怎么可能啊,那里明明就是两小孩,鬼都没一只……这不会真是鬼吧?
被称为杰少的男人到底是头目,虽然心里也有些惊,还是稳住了,不卑不吭的道:“不知道这位壮士如何称呼?要是手头不方便尽管说,我一定尽量满足。”
刑空不理他,径自看向门口,众人循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一行人徐徐而来,领头的一男一女,男人的相貌明明极是好看,一转开眼却再难记起,女人蒙着面纱,露出的双眼中有着冷意,身后几人男的俊,女的漂亮,却明显看出他们是以前头两人为尊。
重点不是这个,这么多人一起走路,怎么可能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刚才他有注意过,这些人有影子,那就明明他们不是鬼,可是就算他们从身前走过,他还是没有听到脚步声,被称为杰少的男人开始打退堂鼓了,这些人,他绝对惹不起,还是搬救兵比较好。
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角,那人也是个机灵的,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悄悄的摸了出去,当然,是他自以为悄悄的。
情儿在外面从头看到尾,这些人出现时她就猜到了会有什么后果,一路听下来事情也了解了个大概,两小孩都还不错,是有些心气的,品性也很好,要是毁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老大夫心下敞亮了,老天爷总算开眼了一回,以他的眼光看来,这些人非富则贵,而且不是本地人,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就算想动手恐怕也得衡量衡量,不过,还是劝他们带着这孩子快点离开比较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悄悄的向来人的方向移了两步,刚想开口,便看到情儿向阿巧的伤口摸去,大惊失色,“别碰,不能碰,他的伤口再碰就难好了。”
情儿对这老大夫的印象不错,虽然后面他选择了明哲保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超人,她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垂垂老矣的大夫去对抗那些牛鬼蛇神。
“我是大夫,不碍事的。”
老大夫还想说点什么,被她娴熟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他信了,这确实是个大夫,看手法就知道。
两小孩再不懂事也知道遇上贵人了,阿宝懵懵懂懂只觉得高兴,阿巧却有些想哭,高兴的激动的,这三个月来所遭受的一切委屈看到眼前这个人温暖的眼光时全爆发出来,眼泪刷刷的往下掉,死咬着嘴唇不泄漏出呜咽声。
阿宝慌了,用袖子不停的给他擦眼泪,从两人相熟到现在,他第一次看到阿巧哭,就算才来的时候,他也只能从他红肿的眼睛里看出他曾有哭过。
“阿巧,是伤口疼吗?你别哭啊,大姐姐,你轻点好不好,阿巧疼呢”
真是个嘴巴甜的孩子,见着老大夫知道叫爷爷,见到她就叫姐姐,这样的孩子有糖吃,“好,我会很轻的。”
阿巧冷静下来,不好意思的自己擦掉眼泪,对阿宝说道:“不疼,我刚才是高兴。”
阿宝不是太理解,既然高兴为什么还要哭啊,不过看阿巧终于不哭了,他也懂事的没有追问,抓着阿巧的手道:“恩,要是疼了就用力掐我的手。”
“好。”经过这么些时间的相处,阿巧知道阿宝是个怎样的人,说得再多还不如直接对他好,阿宝不笨,只是不喜欢理解太过复杂的话,在他眼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高兴就笑,疼了就哭,简单直白,非常好懂。
情儿仔细检查了伤口,下手的人真狠,膝盖骨断裂,以这个时空的医术,留下后遗症是肯定的,能不能正常走路都有问题,如果她没有灵力在身,也没把握能让他恢复如初,毕竟伤的是骨头。
报出几个药名,无艳迅速拿出来捣碎,跟着小姐这么久,这时候要做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老大夫这时候彻底信了眼前这人是深藏不露的大夫,这七味药里,有五味是治骨伤的极品,但是成本太高,他的店里只有其中一味有一点点,其他四味只是听说过,他从不曾见过,市面上极少有。
没想到这小姑娘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而且这些药并不是晒干处理过的,而是新鲜的,随身携带这样的药草,家底可见一斑。
把伤口上的药拭去,重新清理了伤口,再轻柔的动作这样的剧痛小孩儿也承受不住,情儿输入一丝灵气阻断痛觉,这种方法真是代替麻醉药的最佳选择,而且还不用去成本。
疼痛的消失让阿巧瞪大眼,要不是伤口还摆在前面,他差点就要以为他根本没受伤,这些天的遭遇也只是做梦,睡一觉再睁开眼,他是不是就回到了家里温暖的床上,爹娘宠着,佣仆伺候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没有忍住,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情儿动作不停,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清雅的话语却是对他说的,“已经发生的事没有什么可想的,虽然你受了罪,但是你也不会一无所获,这段经历会让你的人生更充实,对人的黑暗面也更了解,既然都坚持了这么久,那就再坚持下去吧,老天爷从来都不会只下雨不出太阳,说不定,明天就是个艳阳天呢?”
话有些深奥,于十来岁的小孩来说更是不那么容易懂,可是阿巧听懂了,反问道:“这雨下得,是不是太久了些?”
情儿平视着他的眼睛,彷徨而惊慌,如受惊的小兽,“现在,雨停了吗?”
阿巧下意识的望向门外,西落的太阳斜斜的照了进来,不炽热,却温柔,让他心底飘浮的不安沉淀了下来,“是的,雨停了。”
老大夫拂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眼,这小姑娘,恐怕来头不小啊,要是能把城里那一害给除了,得解放多少人?可是一想到那些人和官府的关系,又有些不安起来,小声的提醒道:“小姑娘,带着他们快离开这里吧。”
情儿摇了摇头,眼底是目空一切的自信,“老人家,这些人,我还不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