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节

行动处杜旅宁办公室

一组其他人交上行动报告后,都迫不及待地一一退下,飞奔去夜花园舞厅庆祝了,只留辛丽丽和杨慕次两人,背手跨立在办公桌前,等待着聆听教诲!办公桌后杜旅宁靠在座椅上,审视着他们。这一幕似曾相识,以前在军校,他们闯祸被发现时也是如此,静静地等待着老师的唠叨。是啊,那时的杜旅宁,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冷酷,心却向着他的学生们。丽丽和阿次仿佛都想起了从前的日子,有点出神。

“丽丽,你作为杨慕次的搭档,他战场抗命,你是不是也有责任?”杜旅宁一句话拉回了两人的思绪。

“老师,其实是我放——”辛丽丽想要说出原委,替杨慕次分担一点责任。可话到一半,就被杨慕次抢了去,“长官,我杨慕次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您秉公办理,不要牵扯无辜。“

杨慕次说完瞪了一眼丽丽:别惹祸上身!辛丽丽被这眼神吓到了,赶忙闭口不言了。

杜旅宁站起身,在桌后走了两步,略带欣赏的眼光看着杨慕次,若有所思地说道:

“秉公办理?“

“是!“杨慕次高声答道,一副胸怀坦荡临危不惧的样子。

“如果要秉公办理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戴老板呢?“

“不是不是,老师,不是,阿次不是这个意思!”辛丽丽瞬间慌了,有点语无伦次,如果告诉戴老板阿次可能连命都要丢了!

“你给我闭嘴!”杨慕次压低声音向丽丽说道。紧接着又道:

“长官请自便!“杨慕次成竹在胸。丽丽在一旁干着急,不知道阿次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杜旅宁不怒反笑,只见他拿起桌前的电话就要拨号。

“长官,请您顺带转告戴老板,若今日我命丧军统局,我保证,明日一早我大哥就会知道。“杨慕次不紧不慢,心平气和地道来,话里有话。

“威胁? ”杜旅宁冷笑了句。

“是不是威胁就要看我大哥怎么做了?“杨慕次有恃无恐。

“哼!一个杨慕初,戴老板要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是吗? 那长官觉得,以我大哥的个性,他会让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吗?”杨慕次亮了亮底牌。辛丽丽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她难以置信地望向杨慕次,不料杨慕次却向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丽丽登时搞不清楚状况了,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啊!

杜旅宁并没有察觉到杨慕次的小动作,只见他放下电话,坐回座椅,扯开领扣,眼神复杂地看着杨慕次:“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戴老板,要想让军统局在上海的潜伏机关安然无恙,最好保证我们兄弟俩性命无忧!“杨慕次说完,嘴角上扬,耐人寻味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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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慕次早已暗中留下他身在重庆的线索,一旦自己出事,杨慕初便会立即得到消息。只是这步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原因有二,其一是出于任务,组织需要自己在军统的身份;其二是因为大哥,一旦大哥知道自己被军统控制,一定会和军统决裂,即使大哥在上海可以只手遮天,凭军统的手段,大哥也难免不会有性命之忧。

杜旅宁瞬间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指着杨慕次:“放肆!这是你对长官说话的态度吗!你这话要是真被戴老板听到,你以为他真不敢杀你和杨慕初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杨慕次没有说话,任凭杜旅宁骂着,他看得出,杜旅宁压根就没想给戴笠打电话,老师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老师,学生出言不逊,目无尊长,甘愿受罚。“杨慕次不知不觉地就改了称呼。听到”老师“两个字,杜旅宁很是欣慰,有点转怒为喜,但却没有喜形于色,面无表情道:

”明天一早去军法处禁闭室报道,没有我的命令,禁闭期不能结束!“

上海

“号外,号外,大汉奸杨慕初遇刺!“

“号外,号外,大汉奸杨慕初遇刺!”

租界内,愚园路上,报童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洋旗报》,一路蹦跳着叫卖着。买报的人明显比以往高兴许多——汉奸遭到报应,本就是大快人心之事!

像《洋旗报》这类抗日报纸,虽在租借外禁止发行,但在日本爪牙以外的租界,却是供不应求极其吃香。

日本军部医院

杨慕初的病房里,终于只剩张啸林和李士群。想到方才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病房,杨慕初就觉得厌恶之极,不堪忍耐!特高课课长南造云子、情报处处长萧本(海鸥)、行动处处长魏东、日本办《新申报》的记者们,还有前来会诊的日本专家们。好容易应付完了这群黄鼠狼,又来两个走狗,杨慕初一边想着周旋之策,一边骂道。

“杨老板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张啸林看杨慕初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为了避免尴尬,赶忙祝贺道。

惺惺作态!杨慕初笑容满面,狡黠地说:“张会长,瞧您说的,我没死,你一定大失所望吧!“

“杨老板哪里的话!“

“难道不是吗?您是青帮的二当家,我一死,您不就只手遮天了嘛!“

张啸林看着杨慕初的笑容,阴森森的,顿时不寒而栗。

“杨老板,这么说可就太冤枉人了。自从杜老板把青帮交给您,张老弟可是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啊!“坐在一旁的李士群帮张啸林还击道。他和张啸林乃一丘之貉。

“那我就给忠心耿耿的张会长一点忠告吧!”张啸林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杨慕初低声娓娓道来:“张会长,你是聪明人,怎么尽做些糊涂事呢,你说你查军火走失往哪查不好啊,偏偏要查青帮,查到我头上,您可是青帮的二把手啊,这哪一天青帮被日本人怀疑上了,您说您能脱得了干系吗?”杨慕初话虽委婉,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一旁的李士群也警觉起来,杨慕初乘胜追击:“还有你啊,李老板,三个月前您高价出售军火给国民党七十四军的事,您真以为您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李士群一惊,忙回话:“杨老板,都是自家兄弟,我们有话好说!“

“这就对了嘛!咱们发的都是国难财,彼此若能担待,便可共存获益!”

“杨老板说的是!”张啸林连连点头,心中甚是惧怕,“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杨慕初心中窃喜,“ 嗯,有空的话,二位可以常来坐坐啊!”

张啸林和李士群起身走出病房,正要出门,杨慕初喊了句:“张会长、李老板,”二人转身,杨慕初笑眯眯地,语重心长道:“你们路上可得当心,这说不定哪天一不走运,躺在这里的就是您二位了!“ 张啸林和李士群顿时脸色铁青,心中怒火急升,但还是和颜悦色道:“多谢杨老板好意,告辞了。”

杨慕初见二人走后,不禁掩口失笑,随后心里又一阵酸苦:阿次,倘若方才你在身边的话,是不是又要说大哥很能斗嘴啊!

病房外

南造云子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眼神复杂地望着正和张啸林李士群谈笑风生的杨慕初。萧本伫立其后,致思应对之策。这次行动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戴老板一向知人善用,为何这次派出的行动人员枪法会这么差劲!但萧本不知道的是,赵理君以为枪中所装是达姆弹,根本没敢打向要害部位。

“萧处长,你怎么看这件事?”她用中文问道,南造云子在中国从事谍报工作多年,中文水平与本土读书人不相上下。所以大多是情况下,她都用中文沟通。

“您是觉得此次刺杀疑似造假?”萧本试探地问了句,他得先摸清脉,才能对症下药。

“军统以往的刺杀事件,不是一枪毙命,就是九死一生。但从杨慕初的伤势来看,军统只是想做场戏,好让我们相信杨慕初是名副其实的汉奸,而不是军统的卧底。哼!真实此地无银三百两!”南造云子道出自己的怀疑。

“军统的卧底?”萧本假装很吃惊。

“萧处长还看不出来吗? 新进的军火为何在青帮辖区内莫名消失?租界内各大抗日报社幕后金主是谁?粮食局存粮从何而来?大世界开幕当天军火库爆炸岂是巧合?张啸林已经查出,这桩桩件件都可能和杨慕初有关。这不,眼看东窗事发,军统就安排这场刺杀来洗清杨慕初的嫌疑。”

这个南造云子真不愧为小日本的“帝国之花”,萧本心里有些惊讶,不置一词。南造云子转身看了眼萧本,萧本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怎么?萧处长另有高见?”

“不敢。属下也觉得军统刺杀失手是有意为之,但其意不在证明杨慕初的汉奸身份,而在警告杨慕初,让他悬崖勒马。“

“怎么说?”

“杨慕初至今为止还只是个空壳汉奸,除了发表几篇亲日演讲外,并没有作什么威胁到军统实质的事情,固军统也不会不教而诛。军统这次刺杀,就是要告诫杨慕初,让他不要迈错步子。至于您说他是军统卧底,那就更没道理了,大世界的开张日期,是日本军部选的,怪不得他。至于军火走失一事,属下会亲自彻查此事。军火既是在青帮辖区内走失,那张啸林和杨慕初就都有嫌疑,在没找到证据之前,不好下结论。“

“照萧处长这么说,这杨慕初留着还有用吗?“

“大有用处,杨慕初现在是青帮代理帮主,上海经济的正常运作要仰仗他,各大商界名流也是见青帮之风而使舵,所以我们必须把杨慕初稳住了。“

“萧处长有何妙计?“

“将计就计。军统的刺杀必会让杨慕初与军统敌对,我们可以趁机笼络杨慕初,此人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我们可以给他安全保障,来换取他对帝国的衷心,最好可以逼其加入76号,致力于抓捕抗日分子,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汉奸!“

“好计策!“南造云子禁不住由衷地赞叹道,欣赏地看着萧本,”萧处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辛苦了!“

“效忠天皇是属下的荣耀!”萧本立正答道,看着南造云子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先生真的打算让杨老板进76号?“乾成开着车,问向海鸥。他跟了海鸥多年,是海鸥的得力帮手。

海鸥闭着眼坐在后座,“会的,不过不是现在,当务之急,是电告戴笠杨慕初的情况。“

“是。“

汽车飞驰而去。

重庆戴笠办公室

“戴老板,您找我,是不是有新任务了?“辛丽丽走进戴笠办公室,站在办公桌前问道。

戴笠看着站得笔直的辛丽丽,和蔼一笑,起身走向沙发,“臭丫头,难道没任务,我都不能找我的丽丽唠唠家常啦?”

辛丽丽听戴笠这么说,顿时放松起来,笑容可掬地答:“戴叔叔,瞧您说的,丽丽什么时候不是随叫随到啊!“说着为戴笠倒了茶,也坐在沙发上。

“在重庆住的还习惯吗?这里不像上海,要什么有什么。“

“您放心,丽丽一切都好。“

“那就好。有时间的话,多回回戴公馆,王妈很多年不见你,也怪想你的。“戴笠说得语重心长,情真意切。

办公室里,气氛悄无声息地变暖,窗外深春的太阳照进来,也明显比初春时暖和很多。

“知道了“丽丽乖巧地答道,自己也确实想念王妈了。她幼年被戴笠收留后,一直是王妈照顾她。

“杨慕次最近有什么动静吗?“戴笠话锋一转,辛丽丽警觉起来,她在重庆的真正任务,就是监视杨慕次。

辛丽丽心中忐忑,但却不漏声色:“戴叔叔,您是多虑了,阿次绝非**卧底,这几个月,我整日都和他在一起,从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丽丽看着戴笠,心中愧疚不安。

“那他和杨慕初——”

“他在外人面前从未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更没有私自见过杨慕初。”辛丽丽斩钉截铁地说。

戴笠满意地笑了笑,一丝狡黠划过嘴角。

“你和他私交很好嘛!”

辛丽丽倏地站起身,“戴老板明鉴,属下一切以任务为重!“

“嗯,很好!”戴笠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信封递给了丽丽,“向华前些天从英国寄信回来了。”

辛丽丽接过信封,眼角顿时湿润,她激动地看着戴笠,内疚与矛盾交错于心。戴笠笑道:“臭丫头,多大的人了,还哭啼啼的。行了,知道你急着看信,就不留你了。”

“戴叔叔,谢谢您。”丽丽带着哭腔。

“清明到了,有空去给你父母扫扫墓吧!”

“知道了,那丽丽先走了。”丽丽说完小跑着离开了戴笠办公室。

重庆南山

夜幕初垂,月上梢头,深山林鸟早已归巢,幽静中只听得见梧桐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晓风残月下,一座青冢,一排蜡烛,一簇小雏菊,一个人,茕茕孑立。

“干爹、干娘,丽丽看你们来了。”辛丽丽恭恭敬敬地把小雏菊放于碑前,轻轻擦掉碑上灰尘后,席地而坐。

“干爹、干娘,向华来信了,我读给你们听。”

“亲爱的大姐,近来可好?向华想你,也想爹娘了。清明又要到了,姐姐去扫墓时,请务必转告爹娘,说我一切都好。戴叔叔派来的人都很体贴周到,也请大姐莫挂……大姐来信中,一直未曾提及大哥,不知大哥是否仍无音讯。……向华一直谨记姐姐教导,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他日学成归国,一寸丹心,定当矢志报国。……唯愿大哥和姐姐一切安好,盼重逢之日,对影三人!

勿念

弟向华拜上“

辛丽丽读毕,焚信以告父母。她倚着墓碑,静谧而安详,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到墓碑上,沿着墓碑流下。丽丽望着天上明月,却是今人不见夕时月,今月曾经照昔日人。记得儿时的夜晚,一家人于地唐纳凉,干爹常常哼起一首民歌——“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醉卧昏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当时年幼,不知曲中辛酸,现在爹娘已逝,兄妹三人天各一方,才体会到个中滋味。

“梧桐月照惊鸿影,露冷夜寒生”,又一阵冷风刮过,梧桐树叶在月色中摇曳,辛丽丽的思绪也随风飘摇。

她想起海鸥离家时,那时干爹已逝,兵荒马乱,向华还在蹒跚学步,自己也不过十岁出头。看见大哥要走,向华哭个不停,咿咿呀呀地喊着“大哥不要走“,自己也伫立在门槛哭红了双眼。

“娘,宗国不孝,身为长子,宗国本该在膝下尽孝,本该照顾——”海鸥哽咽,泣不成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海鸥也许早有预感,这可能就是诀别。他咬了咬牙,“但如今,国殆家危,儿岂能贪一时安居置国难于不顾。跃马横戈,此乃男儿之本分。所以儿恳请母亲原谅!”海鸥双膝跪地。

辛母没有哭,坚毅的眼神中流露出欣慰赞赏之情,他扶起海鸥:“宗儿,娘明白你有报国之志,娘为你自豪,你爹泉下有知,也会支持你这么做。‘家邦若沦丧, 难免覆巢劫,岂可独家齐’,你尽管放心去吧。”辛母顿了顿,竭力掩饰颤抖的声音,接着说:“但务必答应娘,一定要活着,以后若是能再见到丽丽和向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

海鸥努力地点着头,眼眶溢满了泪,他告别母亲,不舍地看了眼弟弟妹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夕阳西下,从此断肠人在天涯,生死莫问,他日驰驱国事,不是成功,便是成仁!

海鸥走后,饥荒连年,不久辛母辞世。年幼的辛丽丽带着弟弟到处逃荒,幸而被戴笠收留。丽丽满二十岁时,为了让向华安心读书,她答应戴笠加入军统的要求,戴笠则同意送向华出国求学。

丽丽想到向华,想到戴笠,心中矛盾重重,愧疚万分。戴叔叔那么疼向华,疼自己,但自己却还是背叛了他。自古便是,忠孝两难全,情义两难全。

“丽丽,我需要你的帮助!“自从兄妹相认后,海鸥头一次和丽丽会面。此时的海鸥仅有**这一身份。

“大哥,你终于想见丽丽啦,“辛丽丽拉着海鸥的胳膊不放。”你说,只要是大哥吩咐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尽说些胡话,大哥怎么舍得你赴汤蹈火呢!“海鸥玩笑地捏了捏丽丽的脸蛋,心中甚是温暖。

他警觉地看了看街道两旁,确定无人跟踪后说:“你经常在戴笠身边,一定知道军统不少计划,必要的时候,大哥需要你提供一些情报。“

辛丽丽听后放开了海鸥的胳膊,海鸥见状,双手扶着丽丽的双肩,语重心长地说:“大哥知道戴笠有恩于我们,大哥保证,这些情报绝不会对戴笠造成生命危险!“

辛丽丽好像被说动了,好容易才找到大哥,他不想让大哥失望,亲情最终压倒了恩情。“好,只要你保证,情报不会伤及戴老板,我可以给你做卧底!“

“这就对了,丽丽最听大哥话了!“

“不过——“

“不过什么?“

“我要听大哥给我唱《诗经》。”

“好好好,以后有空,大哥教你唱,现在呢,大哥先领你下馆子去!”

“你不怕我吃穷你啊?”

“你这么小个人,能点多少啊!”

“哼,大哥你难得——”

辛丽丽恍惚一梦间,不由地说出了口,听见自己叫‘大哥’的声音,才回过神,她看着父母的坟,委屈地哭出了声,像个小孩和父母告状:“干爹干娘,大哥不认我和向华了,怎么办,干娘,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自从海鸥加入军统后,便不再需要丽丽做卧底了,他开始很少和辛丽丽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后来他入青帮,投靠日本后,就变得更加冷酷,甚至丽丽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是视而不见,形同陌路。

丽丽甚至怀疑,也许自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大哥才会卸磨杀驴;其实自己本就是孤儿,干爹干娘好心收养,才得以存活,或许在大哥心里,更本没有这个妹妹。丽丽越想越乱,越委屈。 天色越发暗了起来,她看了看表,该是去夜花园舞厅的时候了,舞女是她的掩护身份,她已有大半月没去上班,再不去,该要引人怀疑了。她擦了擦眼泪,整了整衣服,三拜父母后,匆匆离去了。

月落乌啼时,墓碑前多了一排酒杯、一簇小雏菊,一个沧桑的背影渐渐远去。

回到家后,辛丽丽匆匆换上旗袍,戴上卷发,浓妆艳抹后,顿时妍姿妖艳,妩媚动人,风韵十足!她随手拿了晚宴包,跨上高跟鞋,刚打开门,赫然看见杨慕次站在门口,她大吃一惊,杨慕次也是一惊,他正要敲门,房门就开了。

“阿——阿次?你怎么来了?”

杨慕次呆住了,他第一次看见辛丽丽这样打扮,有些难以置信,眼前人,可谓是千娇百媚,妖娆魅惑!

“阿次,你怎么了?”辛丽丽看杨慕次半晌没回话,又问道。

杨慕次蓦地回神,略觉尴尬,腼腆地说:“我下午在食堂吃饭,没看到你,所以过来看看。“

辛丽丽心里暖暖的,但她并不想提及自己的父母,遂谎言道:“下午我和一个朋友在外面吃的。“

杨慕次点了点头,不放心地问:“你穿成这样去哪?”

“明知故问。”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啦,那里人多眼杂,不安全!“辛丽丽说着准备下楼。

“正因为人多眼杂,我才要去。”杨慕次一把拉住她,语气有些强势。

“阿次你怎么了?”辛丽丽有些不解,她在夜花园上班阿次一直是知道的,也从未干涉,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你穿成这样,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以前也是这样穿啊,也没出什么事。阿次你别闹,我要迟到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不管,今天你要么让我陪你去,要么卸了妆,换身素雅的衣服。”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这么多?”辛丽丽今天心情本就不好,脑子也跟着糊涂,阿次横冲直撞地无理取闹,她竟有些恼了。

杨慕次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顿了几秒,大言不惭地说了句:“就凭我是你喜欢的人,我得看着点你,免得被人欺负,万一将来我喜欢上你了——”

杨慕次态度坚决,辛丽丽理会他一片好意,终于允其同行。

夜花园与军统局一样,地处渝中区,是重庆最繁华的城市,这里虽无东方巴黎之美称,但此刻也是街市如昼,霓虹闪烁,一片流光溢彩。街上行人,俱是时髦打扮,容光满面,赶着去享受将要开始的夜生活。不时会有情侣谈笑风生地携手走过,卿卿我我,情意绵绵,让人看了好生羡慕。夜风轻拂,繁星闪烁,让人如痴如醉。杨慕次与辛丽丽并肩走着,看到一对对擦肩而过的情侣,都有些恍惚。不知从何时起,他和辛丽丽独处时,偶尔会觉得尴尬,不像从前那么无拘无束,也许真的是自己心中有鬼吧!辛丽丽刻意和杨慕次保持着距离,此刻一副风尘女子打扮的她,不希望有人看到阿次和她走在一起,不希望有人瞧不起阿次!杨慕次仿佛知道丽丽所想,向前一步,牵住了丽丽的手。辛丽丽刚要挣脱,不料杨慕次一嘴坏笑,附耳低语:“怎么?不想牵手,是想让我抱着你走吗?”

“阿次——”辛丽丽看着杨慕次,一时激动,竟无语凝噎。阿次总能给自己一种亲人般的温暖。

“别发愣了,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

点点繁星下,顿时多了一对情侣,执手相伴。

牛郎织女星,今夜异常明亮。

街上传来《玫瑰玫瑰我爱你》的音乐,夜花园舞厅到了。舞厅内歌舞升平,光怪陆离,烟雾弥漫。舞台两边是被称为‘洋琴鬼’的乐手,操的是山城百姓难得一见的拉管,圆号,贝司等西洋乐器。舞厅中央,达官显贵、洋鬼子和浓妆艳抹的舞女们跳着华尔兹、探戈等洋人舞。这种舞厅文化,与重庆码头的川剧锣鼓、笛子胡琴的巴渝风味格格不入。

辛丽丽虽不常来,但却是夜花园的当红舞女,不少达官显贵须预约才能让她陪舞。这不,刚踏进舞厅,就已有好几位老板招手要她陪舞。辛丽丽和管事的打了招呼后,就进了舞池陪客。杨慕次虽有千百个不愿,也没有开口——他不想给丽丽惹麻烦。只见他独坐舞厅一角,喝着红酒,目不转睛地盯着辛丽丽,生怕有人对她动手动脚。辛丽丽本就身材修长,婀娜多姿,那身段在舞池里扭动起来,自是妩媚动人,吸引眼球。一曲跳罢,总有人争先恐后地邀丽丽陪舞,杨慕次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一杯闷酒下肚后,酒杯被他重重地掷在桌上。

“哎哟,这位老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和闷酒啊?”一个做台舞女走到沙发前。

“我喜欢清静。“杨慕次没心情搭理舞女,无厘头地答了一句。话一出口自己也顿时无语,哪有人跑到舞厅来寻清静。

舞女不识趣,在杨慕次对面的沙发坐下,这才看清杨慕次的长相。舞女心里一惊,升起一片疑云,思绪飞转。杨慕次眼神始终没离开过舞池,自是没有察觉舞女的异样。等他眼神回来,准备倒酒时,才发现酒已满斟。他看向舞女,舞女媚笑道:“这位老板怎么称呼啊?“

“白杨“

“白老板,您是在看丽丽小姐吧!啊呀您可真有眼光,丽丽可是我们夜花园的台柱,有多少达官贵人都对她魂牵梦萦,梦寐以求想娶她回家,就差丽丽小姐点头了!“

“是吗?“杨慕次抿了口酒,强壮镇定。

“那我还能骗您不成!您要是爱慕我们丽丽,可得提防着这些贵人们,这万一有一天——“

不等舞女说完,杨慕次“啪”地把酒杯顿向桌面,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提醒,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想清静清静。”说着做出送客的手势。

“那白老板您慢坐。”说着舞女走开,转身那刻,嘴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舞女走后,杨慕次起身去找舞厅老板,五分钟后,冲进舞池,搂着辛丽丽大步流星地出了舞厅,舞池中,众人目瞪口呆。

“大家莫要见怪,莫要见怪。接着跳,接着跳!音乐,音乐!”老板说着给乐队使了个眼色。音乐响起,众人又尽情跳了起来。

次日清晨,特高课情报处处长萧本桌上,出现了一份来自重庆的电报。

于此同时,俞哓江也收到海鸥电报:张国焘叛变,停用一切潜伏人员联络代号。

第三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
第三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三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二节第二章 第四节第二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三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一章 第一节第二章 第二节第一章 第四节第三章 第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