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为楚王而来?”
蓝塔寺主持面上一抖,有些难看的道。
“楚稀玉?”
君昔瑰美的面上,荡漾出一片微嗤的笑意:“我知道楚稀玉今日在蓝塔寺出了家,既然他出了家,我自不会继续为难,不过我却是为了另一个人来的。”
“谁?”
这恐怕是此刻所有人的心声。
但还不待君昔说出答案,他的一双目光,却是已经穿过人群,直直的眯眼望向了慕容久久,好似从她一出现,他就知道她在那里一般。
阿秀一急:“主母,此人绝非善类……”
实在是君昔之前残暴的名声太盛了,也唯有主子不惧他分毫,但如今他们单枪匹马回的冬月,生怕主母会吃亏。
身旁,四鬼影也纷纷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不过慕容久久却知道,既然君昔知道她在蓝塔寺,她便是逃不掉了。
而就在所有人的思量间,君昔已经快速的下马,几乎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慕容久久的面前,他先是有些诧异于慕容久久的满头白发。
但随即又不以为意的笑道:“今日我不为旧时的冤仇,只让你救一个人而来。”
明明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会低头看尘埃一眼的摸样,但慕容久久发现,他在说到救人的时候,眼眸明显的闪了一闪。
那是一种关切。
慕容久久玩味的勾了勾唇角:“救谁。”
“百里天机,”君昔沉声一语。
慕容久久下意识的眉目一沉,“她怎么了?”
上次冬月大乱的时候,她提前与百里煜华离开,并没有见到百里天机确切的样子,只是后来知道,她受伤颇重,还失了孩子。
“你跟我来便知。”
君昔显然没多少耐心跟慕容久久描述的太过详细,当即就要带她回冬月京城。
“主母……”
阿星等人却是一急,实在是君昔不可信。
君昔回眸,冷冷的瞥视了他们一眼,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面上阴森一笑:“就凭你们?”
“就凭我们又如何,纵然粉身粹骨,也绝不容你动我家主母分毫,”阿星首当其冲,直接站在了慕容久久的跟前,誓死护卫。
君昔的眸中,瞬间氤氲起了一片黑潮。
“慢。”
慕容久久却是突然一语,跨前一步,道:“我随你回冬月京城……”
“主母……”
众人一惊。
“……就算不为你君昔,为了百里天机我也会去的,”慕容久久淡淡一语,刚才君昔眸中的那一丝关切不似作假,再者,今日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未必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来了,在多见一个故人,也不错。
君昔闻言,深深的看了慕容久久一眼,口中依旧阴郁淡漠的道:“若你能护她周全,我君昔便欠你一个人情。”
“主母!”
慕容久久看了眼众人的担忧,回身朝朝那蓝塔寺主持走去,道:“主持,我知道今日怕是见不到玄修了,替我向他带句话,说我走了,但有缘自还会再见。”
主持点了点头,道:“刚才玄修也曾让人传话过来,说夫人今日冬月之行,必定安然,请夫人无比忧心。”
“多谢。”
有了楚稀玉的这句话,慕容久久心中更安了几分,当即,就随君昔回了冬月京城。
阔别数月,一路走来。
冬月战火遍地,冬月京城自然也难保昔日的表面繁华,尤其戚族大军所过之处,遍地狼藉,宽阔的主街上,除了寒风吹起的废墟,哪里还有半个百姓的人影。
慕容久久带着自己的护卫,骑在马上,斜眼看了君昔一眼,道:“你是想做皇帝?”
君昔冷笑:“我若有心想做皇帝,当日便不会离开冬月了。”
“那你为何又要回来?”
“因为戚族太穷了,”君昔显然对这个话题没多大兴趣,只是这样敷衍式的回答了一句。
但聪明如慕容久久却听明白了弦外之音,戚族实在是太穷了,配不起你君昔高贵的身份,所以你趁乱回来打劫的?
慕容久久是这样理解的,而她的理解,距离真相也八九不离十了。
当日若君昔有心做皇帝,大可收敛锋芒,与成坤帝周旋,以他的能力与手段,冬月的皇位根本唾手可得,但他却不屑要。
过去慕容久久从未明白过,君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后来偶尔听过百里煜华的一次分析,才知,他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大,一旦没有自己追求的目标,一切都是枉然。
就像一头无欲无求的猛虎,你不去撩拨他,他就不会露出自己的爪牙,尽管他的爪牙很锋利,锋利的让人畏惧。
而这样的君昔,居然在反出冬月后,去了戚族,这样是不是就说明,他的心里接受了百里天机。
因为百里天机是戚族的王女,所以他统一了戚族。
因为戚族太过落后贫穷,他便率众回来打劫,反正在他的心里,冬月从来什么都不是,人命,在他的眼里,更是不值钱的东西。
其实仔细想来,君昔从骨子里讲,与百里天机根本就是同一种人,同样手握着强大的实力,却没有丝毫的贪婪与野性。
如果这样的人有野心,恐怕如今的冬月又要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短暂的思量间。
他们已经入了京,不想君昔攻入京城后,他并没有入住象征皇权的皇宫承庆殿,而是依旧住在他过去的太子府。
用君昔的话说,皇宫太脏。
慕容久久恍然,想来也是,听说君怡在逃离京城的时候,将他后宫的所有女眷后妃,全部毒杀,那里恐怕正怨念冲天,的确脏的很。
自君昔攻入京城,传言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其实他并没有大肆的杀戮,只是掳劫财物,说来可笑,死在他手中的妇孺,还不及君怡离开前所毒杀的多。
待慕容久久步入他们所住的地方,远远的,就见门前朱红色高高的门槛上,百里天机一袭雪色锦衣,搭着腿,正摇摇晃晃的坐着。
雪白的锦靴,被她百无聊赖,娱乐性的左右摆动着。
她乖巧的,像是个等待家长回来的孩子,认真的数着脚下的青砖,时而鼓着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