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灵魂在低泣，谁在这午后的阳光下低低的哀鸣，谁的心在这样的时光璀璨中渐渐成碎片？
凤浅兮咬着唇，已然随着怀中母亲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中碎裂。
＂娘……＂
＂放弃吧浅浅，没用的……＂兰羽轻轻的说：＂这么多年我浑浑噩噩，好不容易真正清醒一次，就让我……让我去承担……就像你说、说得那样，人可以犯错，但不应畏惧……面对。十九年，已经太迟……哥哥走得那样早那样早，我却明白得那样晚……你让我去赎罪……＂
＂不，不可以……＂
凤浅兮悲绝的摇头，＂为什么？娘您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耗损严重，她不得不停下来，瘫软的坐在地上，双手却死死的抱着母亲，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
桃夭看不过去，悄悄对林青说：＂你轻功好，赶紧去通知楚晔，兮儿这个样子，我真担心……＂
林青点头，＂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很快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这地方他不熟悉，还好凤浅兮带来的侍女不少，随便逮着一个就问到了碧浮宫的路线。碧浮宫的守卫是最森严的，他根本进不去，只好吩咐那侍女进去禀报。
楚晔还躺在床上，案机上隔着药碗，他神色恹恹的，有些发怔。
侍女不敢进屋，只得隔着珠帘跪在地上，声音惶恐。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楚晔蹙了蹙眉，他不需要丫鬟伺候，碧浮宫的宫女都懂规矩，平白无故的不会来打扰他。
除非……
＂发生了何事？＂
＂殿下……＂侍女颤巍巍的说道：＂太皇太后……悬梁自尽了。＂
楚晔霍然回首。
＊＊
清心阁。
兰羽已经快睁不开眼睛，靠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支撑着，＂浅浅……你要好好的，好……别再跟小晔赌气了，答应我……答应我……不然，不然我……死不瞑目……＂
凤浅兮颤抖着，闭着眼睛用力点头。
＂我答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娘，我什么都答应……＂
＂那就好。＂
兰羽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被凤浅兮紧握的那只手也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缓缓垂下。
凤浅兮浑身一震，睁大的眼睛泪水无声落下。
夜央等人和婆娑族四位长老都跪了下来，兰华沉痛的闭
眼。
门口传来响动，林青站在那里，身形晃了晃，然后跪下。
他身侧，楚晔八风不动的站着，他的目光从已经没了呼吸的兰羽慢慢移到凤浅兮身上。她抱着兰羽，像没有了灵魂的木偶，甚至连眼泪都止住了。
无法形容那样的眼神，空洞，麻木，茫然，死寂……
他亦为那样的眼神而心颤。
然后他慢慢走进去，一伸手却是去点凤浅兮的穴道。
凤浅兮刚才拼命的给母亲输送灵力，早已筋疲力尽，被他轻轻一点就闭着眼睛倒了下去。
楚晔揽过她的身子。
兰华抬头，＂你干什么？＂
身后几位长老一脸警戒。
楚晔一眼看见从兰羽袖中掉出一张纸，是他先前写的休书。
他又晃了晃，看向兰华的眼神淡而冷。
＂我不该把她交给你。＂
兰华瞳孔一缩。
楚晔已经将凤浅兮抱了起来往外走。
＂楚晔。＂
兰华蓦然低喝。
四位长老同时站起来，将他团团包围。
夜央等人也冲过来，却是包围四大长老。
楚晔脚步顿住，没回头。
兰华将兰羽的尸体平放在地上，慢慢站起来，对着楚晔冷声道：＂放下兮儿。＂
楚晔无动于衷，抱着凤浅兮继续向前走。
兰华目光冰冷，林青走上来，冷声道：＂兮儿根本无法接受太皇太后薨逝的打击，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逼得发疯。别忘了，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太皇太后怎可能悬梁自尽？你要她醒来杀了你们为她母亲报仇，还是干脆杀了她？＂
兰华一震。
夜央也道：＂兮儿现在不会想看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你要是为她好，就放过她。＂
兰华手指紧握，眼看楚晔无动于衷的继续走，凤浅兮的脸划过脑海，空洞的眼，无声无息落下的泪……
心口仿佛被钢针密密麻麻的插着。
他脸色一寸寸白下去，眉宇间也露出惨青之色，而后疲惫道：＂让他走。＂
四位长老愕然，却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各自让开。
楚晔目不斜视，抱着凤浅兮一步步踏出清心阁。
＂咳咳……＂
他低低的咳嗽，偏开头，不让唇边溢出的血丝洒落怀中女子身上。
外面有侍卫宫女迎上来，＂殿下。＂
他不理会，就这样抱着凤浅兮一步步回到了碧浮宫。
皇后也早已听到了消息赶过来，看见楚晔抱着凤浅兮，脸色一变。
＂晔儿。＂
她急急忙忙走过去，满眼担心。
楚晔摇了摇头，抱着凤浅兮走进去，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却忍不住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偏开头吐出一大口血。
＂晔儿！＂
急急奔进来的皇后看见这一幕，惊呼着跑来扶他。
＂你怎么样？快躺下……＂
楚晔微微的喘息，却还抬头对她一笑。
＂没事，母后不必担心。＂
皇后眉眼全是焦灼的疼痛，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凤浅兮，＂怎么会弄成这样？＂
楚晔苦笑，有些失神。
他本就打算放她走，所以提前撤走了清心阁的所有暗卫，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皇后又看向他，叹息一声。
＂既然那么在意她，何必彼此为难？＂她摇摇头，＂你的药我让人给你送来了，记得一定要喝。＂
楚晔轻轻嗯了声。
皇后没再说其他，转身走了出去。
楚晔坐在床沿，低头看着昏睡中仍眉头紧锁的凤浅兮。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目色复杂隐约痛楚。
＂浅浅，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准备起身离开，冷不防凤浅兮忽然抓住他的衣袖。
＂娘，别走……＂
他一顿，低头看着她。
凤浅兮依旧闭着眼睛，显然睡梦里睡得十分不安稳，不住的喃喃自语。
＂不要……娘，不要走……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回来，回来……＂
到得最后，她声音变得喑哑，眼角一缕泪水如珍珠般滑下。
他伸手接住，手指却似无法承受那泪水的重量而微微颤抖。
良久，他闭了闭眼，食指按在她眉心上，光华一闪，凤浅兮立即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他看着她，撑着头慢慢阖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没有人。他坐起来，掀开被子走出去。
青玉跪在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
楚晔道：＂太子妃呢？＂
＂太子妃醒来后就去了清心阁，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外面忽有人跌跌撞撞闯进来，扑跪在地上，声音里带了哭腔。
＂殿下，太子妃……太子妃爬上了九重楼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