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人们还在睡梦中,城门却已经大开,一队队人马已经出了城,径直往西北的方向而去。
冯敬一打头阵,他心思迫切,只想早点把这些鞑虏赶到关外去,不让他们侵占我们的土地虐杀我们的百姓。
冯敬一在家中是长子,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二弟继承了家业,经营着家里的铺子、三弟是个读书人,二十不到,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唯一的妹妹顽劣淘气,却是父母眼中的珍宝。他早就做了父亲,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只想着赶快结束这边的战乱早些回晋阳和家人团聚。
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鞑子驻扎的营地,冯敬一大喊一声:“杀!”
他们冲破了第一道防线,顺利的进入到了腹地。
刚刚闯进去,夏凉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仗要是敌人早就准备的话,只怕是场血战。
冯敬一见帐角挂着白色的灯笼,扎着硕大的白花,看样子的确是有重要的人物去世了,消息不假。图辛没有骗他们。
冯敬一大喊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他这一声喊后,却见四面八方出现了数枝火把,将幽暗的夜空照得分外的明亮。冯敬一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有诈?他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夏凉低喝道:“闯都闯进来了,难道还有退路?”
冯敬一握紧了剑柄,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证明给大人看,他并不是叛徒。
夏凉一踏进营地就感觉不安,直到这四面八方的火把照亮了夜空,敌方有诈,那两个人信不过,但是他们中间出了内鬼,所以他将计就计硬闯了来,好再他还给自己留了后手。
一场残酷的厮杀再所难免。
对于前面的战事,身在宅院里的锦书是不知晓的。她的病慢慢的有了起色,李婆子厨艺不错,总能想法子做了好吃的哄着锦书多吃一碗,渐渐的精神也略好了些。午饭后,聂绍形色匆忙的走来,见到锦书后,从衣袖里掏出一管卷得极细的纸管来,毕恭毕敬的呈了上去。
“夫人,主人回信了。”
锦书瞬间来了精神,接纸管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暑热的天气让人有些闷燥,锦书紧紧的捏着纸管去了内室。
屋子里静悄悄的,香炉里焚着淡淡的檀香,外面树上的鸣蝉不知疲倦的叫着,一声声扯得有些冗长。
她独坐窗下,颤抖着手展开了纸管,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用极细的毛笔写得比蝇头小楷还小的字迹。确实是秦勉的手迹。
锦书胸口怦怦的跳着,时隔几月来,她第一次收到了秦勉的信。
“见字如面,一切平安,勿念。”
只有短短的十个字,然而这十个字却给了锦书莫大的安慰,她的唇角不住的上扬,后来终于绽放出一抹微笑来。
范婆子站在门口,瞥见了锦书的笑容,微微的有些诧异,心道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这些日子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锦书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夫人,有什么好事吗?”
锦书微笑着摇头道:“没什么。”
范婆子愣了愣,似乎有些不相信,但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脸凝重的和锦书说:“夫人,千户大人吃败仗了。”
“败……败仗,怎么可能?”锦书瞪圆了眼睛,心道怎么可能,七哥他一向有勇有谋,怎么可能败。
范婆子道:“是真的,如今大半个大同府都在传此事。夫人您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锦书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她做过的那场梦,她心中有些害怕。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很难出常胜将军,但因为前世的那些记忆,七哥的战败会给他带来磨难吗?
聂绍很快也知道了打败仗的事,他还安慰锦书。
“夫人,只是一场战败而已,大同没有丢,千户大人也没被俘,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要相信大人一定能振作从来的。”
聂绍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安慰到了锦书,她急切道:“你帮忙去打探一下,看情况到底怎样呢?”
“是!”聂绍应声而去。
营地那边他是去过的,牵了马来,骑上马背飞快的往北面而去。
这时候的营地如死灰一般的沉寂,夏凉的营帐里跪着几个部下,他的腿受了伤,绑上了绷带,连床也没有下。
廖允春牺牲了,蒋百枝和冯敬一以及两个小旗跪在了那里。夏凉目光冷冽,咄咄质问道:“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蒋百枝忙说:“大人,一定能查出来的。不过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冯敬一是不是该好好的审问审问?”
那冯敬一脑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纱布上还有斑斑的血迹。他梗着脖子急忙辩解道:“大人,您不能怀疑小的一片忠诚,小的虽然无能可从来没有做过卖国的事,没有做过对不起子民的事。这次的事小的愿意担全责,您军法处置小的,小的一句话也不会说,但请您别怀疑小的。”
夏凉苍然道:“你固然有错,我何尝没错?只是我们中间出了内鬼,不早些把内鬼捉出来,迟早这支队伍会被击灭。”
那蒋百枝急忙说:“大人明鉴,这内鬼就是冯敬一!”
冯敬一见蒋百枝一口咬定他,他满脸紫胀,又是赌咒发誓。
底下两人争吵不休,夏凉喝了一声:“都给我住嘴!内鬼的事我亲自来过问。不管是谁,找出来绝对不会轻饶!”
底下的那些人都被赶走了,夏凉耳边才清净下来。伤口的疼痛让他咬牙咧齿,现在这副鬼样子,也没脸去见锦书了。一场败仗给年轻气盛的夏凉浇了一盆凉水。
他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定要把内鬼给找出来。
聂绍赶到了营地,然而营地已经戒严,任凭聂绍怎样恳求也没被同意进入到内里。他想打听关于战事的事,士兵们以一句“无可奉告”就打发了他,这让聂绍颇为纳闷。
聂绍牵着马,遥望主帐,暗道这场败仗让士气大跌,人心慌乱,希望能尽快打一场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