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你……”兰悠萝瞪大了眼睛,这丫头怎么这么喜欢偷听,当初在晔县就是这样,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又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偷听角落。
春心白了兰悠萝一眼,没好气的说:“不想知道那人来做什么?那随便你咯,我自个儿听。”
不想才怪。
兰悠萝有样学样的从春和的书架上拿过一本医书卷起来贴在了那条缝上,果然隔壁的说话声隐隐传了过来。
刘氏可不知道自家闺女带着兰悠萝在隔壁偷听呢,她现在满肚子都是怒气,本以为总算是送走了大嫂那一家子可以消停了呢,可怎么事儿总这么一件接一件的没个完了。女儿的恩人要来,那是好事情,要不是她不知道恩人家在哪里,就本该是不等人家来,她先上门去道谢的,可恩人来就来吧,竟然连带着那位兰姑娘也来了,而且恩人竟然还是兰姑娘的亲姐姐,是那个带走儿子的死老头子的亲闺女。
要是这兰姑娘是个不懂事的任性娇蛮姑娘也好,至少她还可以刁难一番,可这兰姑娘嘴甜手勤心巧,她可不想让人笑话自个儿是没事找事。
真是一天都不顺,偏这杨大娘又找上门来了,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又怕那婆子嚷出不该说的话来让女儿听见,早在女儿开门的时候,她就直接拿笤帚赶人了。
杨大娘似是没察觉到刘氏的不悦,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的高兴:“人家张延房子也有银子也有,缺的就是个娘子了,再说了,就你们这年纪还能再要个小的不成?他连个儿子都没有,就一个已经嫁出去了的毛丫头,将来他那些东西还不都是你儿子的?我说刘大嫂啊,这么好的事儿可别便宜到了别人头上……”
“我上次就跟你说了,谁爱贪这便宜就贪这便宜去,少在我这里废话。”刘氏紧紧板着脸,声音倒不大,她可不想让旁人听见——都三十多眼看要四十的人了,守了七八年寡,竟然还有媒婆来给她提亲,这不是惹人笑话嘛。
“嘿,刘大嫂,你咋听不懂好话呢,人家要是想娶个好的,有的是二三十来岁的小媳妇任挑,要是肯花点钱,娶个大姑娘也不是没戏,可人家偏就看中了你,你可别故意拿乔啊,真惹了人家不耐烦,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杨大娘说着缓了缓语气,又语重心长的说,“你拉扯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如今你儿子大了,长得好品行也好,你还有什么不了的心思?你闺女还小呢,将来也不过是一副嫁妆的事儿,你也该为你自己想想了,一个寡妇家的,这么过日子,苦啊……我知道你孝顺,你怕改嫁出去你公公没人伺候是不?放心,人家张延啊连这个都替你想好了,横竖他爹娘死的早,只要你肯嫁,人家说了,就拿春老先生当他亲爹一样孝敬!啧啧啧,人家可是真心看上——”
见杨大娘越说越露骨,刘氏终于怒了,一拍桌子低吼道:“我呸!趁早闭上你那烂嘴给我滚出门去!他那么好你自个儿嫁去,费这么多事干嘛!”
不过,人家杨大娘怎么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要是这么轻易就被骂走,她还干媒婆这一行干嘛?面对刘氏的疾言厉色,杨大娘脸上的笑容愣是半点也没变,仍旧在那凳子上稳坐如山,不急不慢的说:“要是人家肯要,我还真敢嫁,可谁叫人家看不上我就是看上你了呢。”
要不是场合不对,春心真想噗嗤一声笑出来,可她现在只能拼命的捂住兰悠萝的嘴。为什么不是捂着自己的嘴?因为她的嘴正被兰悠萝紧紧捂着。
真是没想到,这个杨五十二大妈竟然不是为老哥来的。春心就算是想到杨五十二大妈是为她而来的,也想不到竟然是为了她老妈而来的啊。老妈过了年就三十七,在现代或许还能算是风韵犹存一枝花,可在古代已经步入中年妇女行列了,如今儿子都要娶媳妇了,竟然还有人会来给老妈说媒。
不过也是,她老妈虽说不年轻了,但长得美艳,又爱干净会收拾自个儿,看起来可比一般那三十六七的女人年轻多了,有人流口水也不意外,人家李清照一把年纪了还改嫁呢,老妈这不是比李清照还年轻点么。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春心忽而又发现堂屋那头又有了新的进展,连忙凑上去继续听。
刘氏两眼在房里乱瞅,飞快地搜寻着趁手的家伙。这婆子根本就是块滚刀肉,死皮赖脸软硬不吃,你说什么人家都当没听见。先前家里没人,这婆子已经来过一次,她起初还以为是来给儿子说媒的,待这婆子还算客气,可谁知听了几句发现不对头,这婆子竟然是来给她说媒的,就是因为她有次出去买线不知道被什么人撞见了,那人就央了这婆子来。她可从来就没打过改嫁的主意,都这把年纪了还改嫁也不怕人笑话,况且儿子眼看就该娶媳妇,难不成倒让儿子叫别人爹去?还不知道闺女将来会不会吃苦呢,索性不嫁最好。
可她左说右说,这婆子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恼的她最后直接拿了笤帚才把这婆子请出去,以为事儿总算过去了呢,怎么今天又来了。来就来,大不了再打出去,偏还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来,要是让人听见还以为她多不尊重呢。
“刘大嫂啊,趁着你这两年颜色还新鲜嫁了,总好过老了连个伴儿都没有不是?四五十岁的男人找老婆容易,四五十岁的女人想改嫁可就难了啊……”
“给老娘滚!”刘氏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使用的武器,一把鸡毛掸子,那是上次教训完女儿以后顺手放在墙角柜子上的。
鸡毛掸子在手,霸气我有。刘氏一直觉得自己今天是忍过头了,竟然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个好脾气的人儿了,兰姑娘是儿子的师妹,又是女儿恩人的亲妹妹,她就算再有脾气也不能冲着兰姑娘发,哼,这杨媒婆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打了白打!
pia的一声,鸡毛飞扬,只可惜没命中目标。
杨媒婆也算是身手矫健了,或许这可能跟她年轻的时候时常东家摸两头蒜西家抓一根葱却从来没被人抓到过把柄有关,一见刘氏突然起身,她就提起了戒心,上次来的时候可是已经试过刘氏的笤帚了。果然刘氏转身回来,那手里就抓了根鸡毛掸子,她二话不说跳起来就躲,躲开的功夫还有空出声抱怨:“嗨,我说你这人咋这么不知好赖呢,好好地说话打什么啊!”
“谁跟你好好说话!”一击未中,刘氏立刻再次出击,鸡毛掸子挥得呼呼有声,刀光剑影也不过如此。
可人家杨媒婆也不是凡手,虽说没有冰刃在手有些吃亏,但闪避功夫一流,估计所有技能点都加在了闪避属性上。
“滚,给我滚!”打她不是目的,把她打走才是目的,刘氏牢牢把握住基本方针不动摇,鸡毛掸子在她手中劈砍刺挑,力求将目标物向门口方向驱赶。
这鸡毛掸子上面的每一根鸡毛可都凝聚着鸡们的怨气啊——捡我的蛋,拔我的毛,吃我的肉,还要骂我的名儿,这天底下还有比鸡更命苦的么?携带了如此强大的怨气,这已经是人类历史上做能塑造出的最强力的怨念法宝,实应受到各路邪魔大修们的钟爱。
虽说刘氏不是魔道人物,但面对找上门来求虐的杨媒婆,她也不介意表现一下走火入魔的具体外在形式。
“喵的,她腿脚怎么这么灵活,连我娘都打不中她。”早在刘氏动手的时候,春心就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直接溜到门边去偷看了,可她没想到杨五十二大妈竟然能从她老妈手中逃过挨揍的命运,要知道,她前几天可是才刚亲身验证了那根鸡毛掸子的锋利程度。
兰悠萝闻言小声道:“放心,肯定能打得到的。”她说着随手摸了摸腰间,没有,再伸手摸摸春心怀里,恩,有了。
有了?几个月?
去死,春心还没发育成熟呢,上哪儿会有。
把手从春心怀里收回来,兰悠萝手里已经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豆。
“喂,我可就——”这么点零食了……春心瞪大了眼睛,她还没来及说完,就看兰悠萝屈指一弹,几颗糖豆被无情的弹向了杨媒婆。
pia的一声,鸡毛飞扬,这一次,鸡毛掸子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重重的落到了杨媒婆腿上。
不过可惜的是,天气太冷,杨媒婆身上穿的挺厚实,虽说是挨了一下,可似乎并没有伤筋动骨。但令杨媒婆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竟然落了下风吃了一击,而是她明明能躲过去的,不知怎么的膝盖就突然发软,结果慢了一步。
敢是这几天骨头汤喝的少了腿脚不好?她边躲边寻思是不是该去赵老三那里蹭几块猪骨头回家煮汤了。该死的张二狗子,等这门亲事说成了,那王八羔子怎么也得再给她包上一份礼钱,这哪儿是说媒,这是拼命来了。她肚子里正抱怨着,脚下一滑结果胳膊上又挨了一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