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坡的田庄是陆家收成最不好的一个田庄,前年还遭了一场洪灾,现在破的不成样子。
陆老太太把她丢到那儿去,大约也有些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吧。
吴氏没有说话。
倒是大太太开口道:“只是……她要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胡说八道怎么办?”
陆老太太沉吟了一下,当即唤了钱嬷嬷进来,道:“去,请了周大夫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情。”
吴氏和大太太都吃不准陆老太太要做什么
陆老太太心里有主意,端坐的稳稳当当的。
片刻功夫,周大夫就来了。
见过礼后,陆老太太直截了当问周大夫:“你行医多年,不知道可有没有吃了让人说不出话的药?”
吴氏一惊。
老太太是要给安姨娘用哑药。
大太太倒是神容淡然,嘴角还噙着一丝笑容。陆老太太这样做正合她心意,她原本就怕安姨娘胡说八道呢,喂了哑药最好,她也跟着省心了。
周大夫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暗暗想,今儿陆家这是怎么了?先前是大太太叫他去检查茶叶,现在陆老太太又管他要哑药,看来是出了大事了。
不过这哑药也不是寻常东西,给了陆老太太他怕出事,因此他轻咳一声敷衍道:“这《草本录》上倒是有让人说的出话的草药……”
陆老太太面上的肌肉抽了抽,看向周大夫道:“别和我打哈哈,我知道你有哑药。”
“别说你没有……”她追了一句。
周大夫苦哈哈的笑了,只能如实道:“药是有,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您要用在什么地方?”
陆老太太“嗤”的轻笑了一声:“怕什么。还怕我害人不成?就算我害人,不是还有衙门管着我吗?我还能背着这么大个宅子跑了不成?”末了又道:“放心,害不你,有的只是好处。”
周大夫讪讪一笑,办眯着眼睛道:“那……那你遣个人跟着我去拿吧。”他解释道:“这药不是寻常药,我也不敢带在身上。”
陆老太太点了点头,唤了乐儿进来。吩咐道:“你跟着周大夫去一趟。拿了药就速速回来。”
言毕,又对周大夫说:“回头我让府上的人给你送银子去。”
周大夫忙忙道谢,一时带着乐儿去了。
“这样……她总不会对外胡说八道了吧?”陆老太太伸手端了桌上的茶盏轻轻啜饮。面色从容。
吴氏捏了捏手中帕子不由感叹,这才是当家主母的风范。可惜她性子软弱,这样的事情她终究是做不出来。
大太太冷冷道:“母亲英明,本该如此。”
她手指上绞弄着青色手帕。眼珠子一转又想起了陆淑芳和陆文儒。
陆文儒倒是个憨实的,可是陆淑芳那丫头就有些随她的母亲。这次发落了安姨娘。留下陆淑芳终究是个祸害。
她抿嘴道:“安姨娘去了三里坡,那芳丫头和儒哥儿呢?他们两个您打算怎么处置?”
吴氏心里紧了一下。
陆文儒那孩子性子敦厚老实,虽然不够聪明伶俐,可孩子是个好孩子。
安姨娘有错。总不能罪株孩子吧。
她连忙看着陆老太太道:“儒哥儿这一段时间一直跟着杰哥儿在族学里读书,安姨娘今儿干下的蠢事,那孩子一准都不知道内情。再者。那孩子确实是极老实的孩子,心里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吴氏想要替陆文儒求情的心思很明显。
不过她没有替陆淑芳求情。陆淑芳的性情随安姨娘,她也不想把陆淑芳留在身边。
陆老太太放了手中的茶碗,指头轻轻在炕几上叩击,她道:“儒哥儿能不能留下,这个……我还得和老爷商量,毕竟他是男孙。不过芳丫头是绝对不能留的,还是让她跟着她娘去三里坡吧。”
大太太彻底松了一口气,笑吟吟道:“还是母亲安排的好。”
陆老太太没有说话,只一口一口喝着茶,等着乐儿回来。
…………
却说花会散了以后,安姨娘就匆匆带了陆淑芳回了听雪斋。
安姨娘脸色苍白,一回去就让陈嬷嬷收拾细软,她拉着陆淑芳的手叮嘱道:“等会子你就先拿着东西和陈嬷嬷回你外祖母家去,不管是谁问你,你就说是老太太让你回去的,记住了吗?”
陆淑芳双目含泪,撇着嘴哭:“我不走……事情因我而起,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这个时候她还算是有点良心。
但是安姨娘怎么可能让她留下受苦?
她预感着她的事情即将败露,事情败露后她一定会受罚,但是她不能牵连她的孩子们。
尤其是陆淑芳,她是个女孩子,陆家不可能容她的。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陆淑芳的脸颊,心里又急又痛,仿佛针扎一般:“你好好听话,你去了外祖母家,依仗着这些细软你外祖母也会好好待你的。只要你好好的,娘就是死了,也能合眼了。”
陆淑芳听了这话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她后悔的不行。
早知道事情这么容易败露,她一开始就不该求着让她娘冒险去给她谋前程。
现在好了,鸡飞蛋打,她们母女以后说不定还要分开,叫她怎么接受?
倒是陈嬷嬷安慰道:“六小姐,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姨娘就还有出头的时候。”
安姨娘点头:“陈嬷嬷说的对,你回了外祖母家要好好的听你外祖母的话,有你外祖母的庇佑,陆家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陆淑芳听了心里更加难过,抱着安姨娘好一顿大哭。
安姨娘心里也难受的不行,流着眼泪安慰道:“你要好好的,说不定娘以后还要指望着你呢……”
陆淑芳哭着应了。
等收拾好了东西。安姨娘就让陈嬷嬷带着陆淑芳先走。
不过陈嬷嬷出了门才发现,原来她们早就被大太太的人给盯上了。
她好不容易带着陆淑芳找了一条没人的小路,却发现前面是个死角,青砖墙上只有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狗洞……
陆淑芳望着狗洞彻底奔溃了,她流着眼泪道:“我不过去,我不过去,我死也不过去……”
陈嬷嬷叹息一声。小声安慰道:“您好好想一想咱们姨娘吧!她还等着你出去后救她呢。您现在这样任性。连这点苦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办?”
她一想到出去后陆淑芳还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她就直摇头。
可是有啥办法呢?谁让她摊上了这样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现在她只要跟着这个小祖宗出去,她就能平安了,要是留在陆家,说不定只有死路一条。
陈嬷嬷劝道:“快过去吧。要不然来了人咱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陆淑芳看着那一尺多宽的狗洞,心里觉得屈辱急了。但是陈嬷嬷的话说的也很对。她要不是不过去,谁来救她的娘?
心一横,一咬牙,她蹲下身子慢慢的从狗洞里爬了过去。
等过去以后。她眼泪忍不住的嗖嗖往下流,她紧紧咬着牙关发誓道:“要是我出去了,我一定要雪耻。”
陈嬷嬷点头:“那就走吧。不管以后日子如何艰苦,咱都咬咬牙过……”
陆淑芳就这么走了。
安姨娘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里拿着几方绣的精致的帕子。
这些帕子是她绣给陆二老爷的,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给他了。
她十五岁跟了陆二老爷,一晃十二年。
十五岁明艳无比的小姑娘,十二年里却已成了满身疮痍的老女人了……
这十二年里她争过斗过,也不择手段的害过人。但是她求的只是他的一份爱,求的只是她的孩子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也许,是她太贪心了。
手指轻轻从帕子上绣的水芙蓉上一寸寸滑过,心情就那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像是无底洞一样,没有边际。
日渐黄昏,光影疏疏,陆府渐次掌灯。
乐儿从周大夫那里拿了哑||药回来,陆太太就派人去请了陆二老爷,又让钱嬷嬷带人去押安姨娘过来。
此事设计到何昭儿和何泰的清白,陆老太太不想张扬,她想就这么静静的把安姨娘给解决掉。
陆二老爷来的时候还一派潇洒,但是听陆老太太把安姨娘的丑行说出来后,他整张脸就再也明亮不起来了。
“……她是你的姨娘,反正药就在这里,如何处置你来下最后的定论。”陆老太太把一包哑药丢在了紫檀小炕几上。
灯光之下,那麻草纸显得异常刺眼,陆二老爷容色就显得更加难看。
都是血肉之躯,安姨娘纵有千般不好,也给他生了一双儿女。他可以去冷落她,可以去忽略她,但是怎么能亲手给她下||哑药?
她太太干咳一声,直截了当道:“二弟,有句话说的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安姨娘走到今日这步田地,也是她太贪心了。咱母亲是仁厚之人,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要了她的声音而已,这……已经够厚道了吧?”
言毕,她冲吴氏使了个眼色,让吴氏也劝劝陆二老爷。
但是吴氏从来没有逼迫过她的夫君,现在这样的场面,她就更不可能发声了。
她默默不语,只轻轻看着陆二老爷。
大太太气的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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