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能到这个地步,沈静仪相信,必定有陈煜一手,不,应该说陈家一手。
绿拂又偷了几颗葡萄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道:“如今言官纷纷弹劾谢宸,就连我来的路上都听见有人骂他呢!”
静仪抬眸,“都骂他什么了?”
“人面兽心啊,衣冠禽兽,表面儿看着如何如何,背地里却是个喜欢虐待女人的。”
沈静仪挑眉,“虐待女人?这话从何说起?”
绿拂咽下口中的葡萄,道:“哦,忘记说了,据说,那赵氏气息奄奄时,身上还满是……欢爱的痕迹。连伺候她的丫鬟,都不忍直视。”
闻言,沈静仪默了默,心中有了些思量。
以谢宸的脾性,只怕此事竟有一番隐情吧!
只是,赵氏做了什么,竟然激怒了谢宸?
“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外祖母一定不好受,你帮我去看看她老人家。”沈静仪说道,绿拂一听,眼睛瞪圆了,“小姐,我去?万一发现了什么,那个禽兽杀人灭口怎么办?”
沈静仪睨了她一眼,“瞧你那点出息,他不会对你起什么杀心的,你只管放心去好了。”
绿拂闻言,苦了脸,早知道,她就不回来了。去谢家,若是让谢宸知道了她家小姐又有了身孕,还不得气死?
这么想着,她又挣扎道:“小姐,奴婢能不去么?不若,让月季去吧?”
刚准备抬脚进来的人,默默地收了回去。
还是躲远点儿吧……
沈静仪微笑,素手轻拈了颗葡萄,转了转,“听世子说,山东有一窝匪贼,很是嚣张,他正准备派些人去围剿他们。”说着,她睨向她,道:“绿拂呀,你说让青九过去好不好?”
绿拂摆了摆手,打着哈哈道:“小姐,天色不早,奴婢先去谢府了,不然若是太晚就得等到明儿个了。”
沈静仪笑眯眯地道:“嗯,乖,我让月季准备准备,顺便带点儿东西过去。”说着,她又嘱咐了她几句话。
绿拂一连点头,“是是是,小姐,那奴婢先走了哈。”说完,她赶紧跑了。
沈静仪收起笑容,复又沉思起来。
谢家,绿拂递了帖子进来拜访,老夫人知道了,倒是接见了她。听闻她是替沈静仪来的,心中甚是安慰。
“陈家的事儿多么,她竟然连来看我的空子都没有。”说话间,难掩失落。
绿拂赶紧摆手,“不是不是,老夫人您误会了,我家小姐是因为……因为刚有了身子,陈家不让她出门儿,所以才派了我过来看您。”
谢老夫人一愣,“有了身子?”她笑道:“几个月了,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都好都好,老夫人您放心,只是才两个来月,不方便出门儿,等坐稳了胎,她一定会来看您老人家的。”
谢老夫人点点头,欣慰道:“你且让她顾好自个儿,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可惜她们怀瑾没那个福分,若是当初娶了静仪,三年抱俩,她何须愁成这样?
她近日总是开始后悔许多事,记忆也愈发不甚清楚了。
有时忘了什么,有时又想起了太多。
绿拂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恍惚,有些担忧道:“老夫人,老夫人?”
谢老夫人闻声,抬起头,“嗯?”
绿拂松了口气,道:“我家小姐请您务必要保重身子,外头的事,她会帮忙周旋的。”
门口的人闻言,忽地顿住了脚步。
谢老夫人听她这么说,也道:“你让她放心便是,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也会撑下去的。”
况且如今赵氏又撑不起谢家,她若是再去了,往后她孙子该怎么办?
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绿拂见她如此,便知她是真的还好,这下也替沈静仪放心了些。
眼见着日头西斜,她又说了几句,打算告辞了。
老夫人没有多留,只让她空了多来坐坐,绿拂应了,便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厅堂。
刚踏出来,她又恨不得再钻回去了,只是那人不给她机会,转过身来,清冷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便带头离去。
绿拂认命地跟上,拉了拉嘴角,笑道:“表少爷,您找我……”
“她可还好?”谢宸停下脚步。
“啊?”绿拂回过神来,立即道:“好好好,我家小姐一切都好着呢,只是有了身子不方便出门儿,只能……”
说到这里,她睁大眼睛,立马闭上了嘴。
果然,谢宸微微一愣后,侧过身看向天际,轻笑道:“她又有了身子啊!”
绿拂讪讪一笑,偷瞄了他一眼,“是,是啊……”
谢宸弯了弯唇,袖中的手缓缓攥紧,淡漠道:“那番话,是她让你带过来的?”
绿拂点头,“小姐很是担心老夫人呢!”
“我知道了,你替我,多谢她的好意,祖母的身子我会照顾好,还有我的事,也不必她费心了。”
“表少爷说的是,我一定将话带到。”她说道。
谢宸没再说话,转而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衣角轻拂间,依旧是冷漠如霜,从容孤寂,却也不知何人,才能暖了他一身冰雪……
回过神,绿拂轻吐了口气,拍拍胸口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成国公府。
已是暮色时分,沈静仪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准备用膳,今儿个陈煜没回来,两个孩子又在慈溪堂用饭,所以只她一人。
见着绿拂回来,她吩咐丫鬟多添了双碗箸,喝口汤,慢慢说。
绿拂猛点头,一碗汤下肚,她道:“老夫人还好,您不必担心,她说让您顾好自个儿就好。”
沈静仪微顿,“她身子如何了,还有,赵氏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儿?谢宸当真要杀了她?”
“小姐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啊?”
“一个一个回。”
绿拂想了想,说道:“奴婢去谢府时,府中的确有些不对劲儿,丫鬟婆子皆大气不敢出一下,赵氏我也没见着,那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且,老夫人也闭口不谈。”
“谢宸呢?可见着他了?”
“见着了,还向奴婢问起您呢,瞧他面色,似乎与从前并无不妥。”说着,她又道:“对了,他还让奴婢带话给您,说,他的事您不必费心了。”
沈静仪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