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之中的时间,流淌得格外缓慢。
黎子信站在大帐门口,望着不忙不碌,一片安静的军营,内心却不若表面那般平静。凌烨说等待三天,但这三天来,他似乎也是静坐营帐,没有任何的动作,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还是他太淡定?
这种除了等待之外,什么也无法做的无力感,让黎子信内心焦急得想要发疯。
如今,黎国的大军,他身边重要的人都在这个战局上,都是身在局中的棋子,随时会因为局势的变化而起伏沉落,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倾尽自己的所有力量,拿下西玥,让战局尽快明朗起来。但多番的进攻,却频频让他碰了壁,那种强烈的挫败感让黎子信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是而,他根本就无法像凌烨那样,仿佛一切丘壑尽在胸中,淡定而自若。
营帐之外顿时一阵熙攘,蓝空翻身下马,身后是他从黎国边境运送而来的药材和粮草。士兵们一阵忙乱,将粮草搬到谷仓。随军的军医们也开始准备各种药材了。
一股浓烈的药香味在午后的军营中弥漫着,我闲来无事,便到后营帮忙。我倚在白色的帐篷上,负责在煮药的大锅旁边照看着,按时添加恰当的药草进去。明天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攻城了,一场战役下来,必然会有不少伤员需要医治。
晓怪巡视随着尉枫一起巡视了军营之后,便来后营找我。现在晓怪已经正式的加入夜组,名正言顺的成为了隶属凌烨管辖下的将领,当然要肩负起军中的重责。负责巡视是她每天需要做的功课。
我眯着眼睛,在脑海中寻思着该如何提炼兰姑札记中提到的凝血丹时,身后传来了晓怪吃吃低笑的声音。
我回头,看着一脸坏笑的晓怪。白了她一眼,问道:“何事笑得如此诡异?”
晓怪做了一个掉汗的动作,撇了撇嘴,嗔道:“什么叫诡异的笑?我刚刚是看你似乎在想什么想得那般入神,连我走这么近了都没有发现。怎么?一刻不见我烨师哥,就想得紧了?”
我一边往大锅里加入药材,一边应道:“你这个小丫头,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呀?我是在认真的思考着该怎样提取兰姑札记中的凝血丹呢,你要知道,有时候伤口若是出血过多的话。人会休克而亡的,况且这里没有现代的输血设备,若是能制出凝血丹的话。说不定可以挽救更多士兵的性命呢!”
晓怪眼前一亮,将小薇口中的现代输血设备自动略去,因为小薇口中的很多东西她都不懂,索性自动忽略好了。这几天她也有去后方的伤兵营中帮忙,有些士兵就是创口处无法自动凝血。失血过多而亡的,看着一个个生命的流逝,让她难过不已。现在有机会制出这种药,怎能让她不激动呢。
“那你需要什么东西呢?是不是还差什么药材?”晓怪追问道。
我点点头,“兰姑里面所要求的最重要的一味药就是----天山雪莲!”
“雪莲?”晓怪眼中的希望之光顿时变得有些黯淡,现在的天山雪莲已经很难寻得了。况且,雪莲只在极寒的天山上才会有,白色的莲与白色的山体融在一起。肉眼极难发现,还有一个就是人力能否做到在冰天雪地中长时间的寻找?
“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组织隠卫一起上天山找找。但小薇,我们不能保证能......”
“我知道!你们也要在保证自身的人身安全,千万不要太冒险。”我忙不迭的点头一边吩咐道。
晓怪颔首。露出豁然明了的笑容:“我当然知道了,就像你说过的那样。要先学会爱惜自己,才有能力去爱惜别人,所以,我们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若是没法寻到,我们也绝不会勉强自己的!”
“嗯,枫他能陪你去么?”我笑问道。
“晕,我这种女汉子才不需要他保护呢,他还是留下来跟烨师哥一起研究明天的攻城安排好了。”晓怪嘟囔道,抬眸看了一下天色后便朝我摆摆手,说道:“小薇,我先走了,趁现在天色尚早,我带一队人去天山!”
“这么着急?额,天山在这附近?”我忙回头唤道。
“离这里不是很远,快马的话,半天就能赶到。”晓怪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回头应道。
我无语了,半天时间,到了天山都天黑了,还怎么找?
“明天再去吧,不急于一时。况且你到了那里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找?诚心让人担心呀你?”我跑上前去,一把抓住晓怪的胳膊,生怕这丫头兴致一起,拦不住她。
晓怪嘿嘿一笑,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那就明天再去吧!我陪你一起熬药汤!”
北方的雪比起南方的雪,似乎更加晶莹剔透。
从傍晚开始,原本细碎散乱间或飘落的小雪花开始变大。逐渐变成鹅毛一般大小,伴着‘簌簌’的声音,从灰暗的天际洋洋洒洒,坠落下来。
不知道上天是否为了迎接明天那场即将到来的残酷战争,从而降下层层的白雪,掩盖那赤裸裸的血腥。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洁白轻盈的雪花就已经在地面上覆盖了浅浅的一层,站在营帐门口平行而望,辽阔的平原上仿佛铺着一层莹白的地毯,直至视线的尽头。阴冷的寒气从人的脚边升腾起来,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转身进入营帐内取暖。
帐内炭盆烧得旺盛,融融的暖意让我的眼睛不由覆上一层水雾,扑扇着带着珠露的睫毛,走到榻几旁坐下,拿起医书细细的看起来。
这次随着蓝空缁旅而来的还有从黎国边境调配的军医及学徒,所以,医护人手不足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药材纱布等医药用品也已准备齐全,这让我之前悬挂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放下。所有的士兵们都可以为了自己国家的荣耀而拼杀,若是连这样的保障都不能提供的话。岂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独自看了一会儿书,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天幕已经暗了下来了。
刚要放下帐帘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昏暗的营地里徐徐走来。雪花还在簌簌的砸落,他的面容在夜色中闪着灼人的光华,让人移不开双眼。
我含笑望着他,他疾步走来,跃上帐前的台阶,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嗔道:“如此寒冷。你怎么可以站在门外?”
他的肩上,发上有闪闪的珠光,我轻轻的为他扫去残雪。越发紧的抱住他。
他身上的衣服很单薄,但丝毫感受不到凉意。我握住他的手,本想说他穿得太过单薄,却不想他的手心绵软而温暖,比我更加的温暖。
“烨。你忙完了?”我笑着问道。
“事情已经交代完了,我让他们都下去休息了!”凌烨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不等反应过来,就拉着我步入营帐。
“这么早就让他们去休息?是为了明天一早攻城么?要多早?”我狐疑的问道。
凌烨蹙眉佯装沉思,古怪的样子却也有说不出的魅惑。
“要多早等我想想再确定吧,现在我肚子好饿。我们先吃饭吧!”
我颔首,准备走出去吩咐守帐的士兵去将膳食安排上来,凌烨却一把拉住我。我刚要开口,却听到帐外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殿下,您吩咐的已经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凌烨回道。
帐外的士兵齐声应是,随即掀开厚重的帐帘,鱼贯而入。他们将酒菜放在案几上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我看着桌子上排列整齐的几个菜式,最奇怪的还是旁边的一壶酒。除了重大的战役胜利。军中会以酒肉犒赏三军之外,其他的时间,军中是严禁饮酒的,怎么凌烨这个宣国主帅倒带头违背起军规来了?
“烨,这是为什么?”我瞥了桌子上的膳食一眼,疑惑的问道。
凌烨凝着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丽难言,微带疑惑望着自己的人儿,只觉得心神一阵震荡。怎么样的明眸善睐,也不及这一眼的风华。聪明如她,竟也有迷糊的时候,可就是这样的模糊,让她显得越发的可爱,越发的让人爱不释手!
“额,偷偷的提示一下,薇,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闻言,不由在脑海中飞快的转动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
“啊......”我惊叫一声,随后紧紧的捂着嘴巴,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自己竟然忘了,之前爸爸,哥哥他们是为了让我尽快回来而提前帮我庆生,今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烨他竟然记得,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凌烨眼中的笑意弥漫了上来,伸手替我斟满一杯酒,递到我面前,笑道:“亲爱的,生日快乐!”
我震惊的接过来,眼中一片湿热,他用现代语祝我生日快乐,真的,好开心!
我低头看着杯子里清冽甘醇的液体,带着幸福的笑,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入口的酒,带着丝丝凉意,进入腹中,却立刻化作一股暖流,升腾起火焰一样的热度。
凌烨牵着我的手,带我入座,笑着介绍着案几上摆放着的蔬菜,从他宠溺的言语中,我已经知道了,这些都是他亲手做的。这个下午,他一个人跑到哪里去弄来了这些食材?看似简单的菜式,却倾注了他所有的爱心和祝愿。
凌烨神色温柔的凝望着心爱的人儿,几杯酒下去后,她的面容浮上淡淡的嫣红,清丽妩媚,难以言喻。秀丽的樱唇因这火热的酒而散发出晶莹的色彩,在帐中橘黄色的烛火掩映下,鲜活宛如阳春三月的桃花瓣不经意的落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