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动手包了花生红枣粽,好多年没在北方过端午节,已被南方的肉粽养刁了口味,于是早晨把粽子煎着吃了,我娘看见,表示这种吃法太怪……otz,只能感慨我朝地广物丰,习俗差异太大。
端午节快到了,昨天我娘说是小端午,把元宝抓过来给系了百索,表示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有小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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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则带着那只玉瓶到了后园,进了屋,这才到了榻前。
月影见暮青真把药提回来了,不由心里一松,目露感激,接过药来便按方去煎。
一夜奔波,待进了乌竹林到了王府门口时,天色已然大亮了。
因在府里等了巫瑾些时辰,暮青出府时已是五更天,到荣记、走密道、出观音庙、到了城北时,天已蒙蒙亮,城北有些铺子已开,她寻了间药铺进去按方抓了药,便往瑾王府赶去。
马车往侯府行去时,暮青已出了都督府往外城去。
天色还黑着,打着镇军侯府灯笼的马车明目张胆地行在青石长街上,巫瑾在马车里挑了帘子,望着宵禁后失了绚烂灯火的皇城,低低呢喃如夜里风声,“你终是……比我幸运,能寻得一人如此待你……”
“知己难寻,你我之间不需言谢。”巫瑾收了药箱便起身告辞,暮青亲自将他送出了府去。
“谢王爷!”暮青将玉瓶和药方收下,郑重道谢。
“瓶中之药晨时服一粒,此方抓药煎服,日服三次。”
暮青退去一旁,不抬头,不说话,巫瑾见此叹了声,自药箱里拿了纸笔出来,一会儿便写成张方子,又取了只玉瓶一起给了暮青。
不知过了多久,暮青面前伸来一手,巫瑾有洁癖,竟将她扶起,道:“我视都督为知己同道,不过是张方子,何需如此?”
院外朔风低号,梨枝飒飒,越发显得花厅里静寂如死。
巫瑾是属国质子,大兴之臣对他不能行全礼,暮青此礼已算得上是大礼了。这般大礼,自巫瑾被送入盛京为质后,不曾有人向他行过,他坐在椅子里,看着少年抱拳屈膝,传闻中骂得百官不敢出声,见了太皇太后都不跪的少年,此刻为了一张镇痛的方子,屈膝低头。
暮青起身,单膝便跪,沉声道:“他擅动功力,为的是替我报杀父之仇,此事是因我而生,我愿向王爷请罪,还望王爷赐方,我欠王爷一个人情。”
世间镇痛之方有百十种,暮青点明是蛊虫疗伤后的镇痛方子,巫瑾自然不会听不懂了。他坐在花厅里,眸光仍温润谦和,只是渐渐生了凉意。
“镇痛之方。”暮青望向巫瑾,见他温润的笑意不改,不由说的更明白了些,“蛊虫疗伤后的镇痛之方。”
“是何方子?”
“王爷不必切脉便能为下官开出方子来,想必另一张方子也开得出来。”
“哦?”巫瑾难得有些兴味,问,“我不是已开了张药方给都督?”
“夤夜请王爷前来,实在过意不去,只因有要事,想求一张药方。”暮青待巫瑾进了花厅,遣退了人后,这才道出实情。她虽不懂医术,但识得药草,巫瑾给她开的那张药方是理气调养的方子。她觉得,巫瑾给她开这方子自是有深意的,或许他已怀疑她的身份,但这张方子是开给她的,与镇痛无关,因此她才要回府求方。
巫瑾并不意外,他刚入夜时才来过,那时她就没染风寒,何来风寒加重一说?
进了都督府前院,巫瑾远远便看见暮青坐在花厅里等他,哪有半分病态?
石大海忙出府去请巫瑾,这时辰元修正歇息,他刚醒没几日,正是养伤的关键时候,府里的亲兵不敢惊动他,但听闻暮青风寒重了,也不敢不理,忙去将巫瑾唤了起来,跟着石大海回了都督府。
“啊?”石大海和刘黑子都不知这是要演哪一出,但见暮青到花厅里坐下便等了,就知道这事儿是必为之了。
“你跑一趟镇军侯府,就说我夜里风寒加重,请瑾王来瞧瞧,不要惊动元修。”暮青对石大海道。
这时辰,刘黑子和石大海已经准备到校武场摔摔打打练基本功了,看见暮青回府,俩人不敢问她去了哪儿,刘黑子只问她累不累,要去备茶和沐浴用的热水。
盛京城里宵禁,哪怕马蹄和车轱辘都包了棉布,马在路上也难保不会有嘶鸣之声,因此暮青只能步行,从都督府到荣记古董铺,经密道出观音庙,再到外城城北,她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出府时刚刚二更天,到了瑾王府都已过三更了,待再回到都督府时都已是四更末了。
暮青到外城走的是密道,上元那夜去大寒寺时,步惜欢曾带她走过那条观音庙到荣记古董铺的密道,观音庙离城门近,瑾王府在城北偏僻处,而内城都督府到荣记古董铺需从城南走到城北,路途甚远。
月影望着暮青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最近盛京城里入夜宵禁,她进乌竹林时是独自一人,显然没乘马车出来。瑾王府在城北,甚是偏僻,盛京城大,她从内城来此走上一回已是脚力不错了,要是回去再回来,岂不是要把腿跑断?
只不过,主子已被世事磨圆了棱角,而她刀锋尚在。
主子这些日子背地里为她筹谋不少,却从不许谁告诉她,而她今夜也不理会误解,一心为主子寻药方,这两人……还真是有些像。
方才她直奔园子外头,没有在屋外就问药方的事恐怕是不想吵醒主子,他误解之下语出责难,她到了园外也没解释,问明了药方之事便走了。
世间不缺那些娇柔可人,得郎君一护便服侍榻前以身相许,从此安居后宅相夫教子的女子,缺的是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清醒,看得清什么对主子最重要,并为主子找来的人。
今夜月杀发急信儿说她会来,他还以为她到了屋里看见主子,会到榻前彻夜守着不离一步,没想到她会转头便出来,开口便问药方,转身便去寻药。
他与她在汴州刺史府里打过交道,那时她将他骗进了湖里,并用那石灰粉暗器逃出了刺史府。那时他便觉得这般聪慧的女子世间难见,只可惜性情冷硬了些,后来见主子对她动了情,他便知道主子难免要吃些苦头,后来果不其然。这回见主子吃的苦头太险,他还在想为一不解风情的女子到底值不值,如今看来……也许值得。
莫非,她方才没去主子榻前长探是因为听说主子没有药方,想要先去找药方?
“等着!”暮青转身就走,月影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暮青问,月影答,一来一去事儿便问清了,少年脸色顿沉,眉宇间似生了霜色。
“瑾王爷怪主子擅动神功不顾大局,因此没开此方,这三日主子是生受着蛊虫疗伤之苦的。”
“他在巫瑾的王府里,此方很难得吗?”
“镇痛的方子。”
“是何药方?”
月影一愣,道:“有。”
“月杀说他缺药方,可有此事?”暮青问。
月影顿时闭嘴。
“闭嘴!”暮青低声喝止,回身时身子明显有些僵,却道,“你主子的功力你比我清楚,他刚睡,你想吵醒他就继续说。”
“你这样便走?”月影一直觉得身为隐卫,他比月杀更恪守本分,绝不管主子的私事,但见暮青进了屋只站了站,连榻前都没去便要走,还是忍不住生了怒意,“你知不知道,主子这副模样都是为了你!他所练的是祖洲仙岛上的无上神功,未臻化境不可轻动,否则轻则身受内伤,重则反噬入魔,功力尽毁!那司徒春……”
她走得干脆,转眼便出了园子,月影在外头瞧见,心头忍不住烧起一团火。
暮青立在门口,忽觉屋里的熏香太苦,从喉咙到心口,吸着让人喘不上气。她盯着榻上男子,腿脚如灌了铁石,不知看了多久,忽然一闭眼,生生拔开沉如铁石的腿脚,转身便退出了房门。
步惜欢正睡着,衣衫尽湿,似刚沐浴过,却不见往日的雍容散漫,湿发遮了半张如画容颜,额间细汗如雨。
那人俯卧在榻,一幅雪袖泻落榻前,笼着袅袅白香,袖下一手白如落霜。
月影话没说完,暮青已进了园子,她行事作风还是那般雷厉,进园时脚步却放得极轻,推门时怕那门响吵了屋里人,只推开半扇便侧身进了屋。屋里一股清苦的松木香,香炉就摆在榻前,白香袅袅,帐帘未放,门口便可瞧见榻上卧着一人。
瑾王府只有三进,进了正堂绕过二堂便是后园,后园里一棵老檀树,月影在园子外头低声道:“主子调息了三日,一个时辰前刚睡下。你……”
“跟我来吧。”月影转身,头前引路。
月影看着暮青,他不是月杀,快人快语,他不爱妄议主子的事,主子好不好,她自己去看吧!
还好没死!
还好?
“他……还好吗?”暮青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问道。
“你来见主子?”月影盯着暮青问。
乌竹林里十丈一哨,到处是隐卫,暮青踏进竹林时月影就知道了。
还没敲门,门便开了,开门那人黑衫蒙面,暮青却识得他的眼睛,这人以前在汴州刺史府时曾跟在步惜欢身边,应该是月部的首领——月影。
近乡情怯,近人情更怯,她竟也有怕的时候,更可笑的是怕进这院子,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院门口。
夜风被竹林的枝梢割成细刀,暮青一身素衣立在竹林里,望着前方三进小院儿里透出的灯火,眸中清寒生了恍惚。
外城北,乌竹林。
“那俺去备马!都督别骑战马出去了,这几日又是罢官又是抄家的,京中不太平,夜里宵禁,俺去给都督备马车,车轱辘拿棉布包起来,保准跑起来没声儿……”石大海边絮叨边往里头走,一刻的工夫便将将马车赶了出来,可府门开着,暮青已不见了。
“嗯。”
“都督要出府?”石大海守门,看见暮青出来甚是惊奇,她可是三天没出府了!
暮青倏地回身,只看见月杀走远的背影,她立在廊上许久未动,眸光若寒剑出鞘,清亮逼人。半晌,她忽然出了花厅,直往府门而去,夜风扯起束发,步伐如风。
“外城北,乌竹林,瑾王府。”月杀说罢便头也没回地出了前院,主子说不许透露他的伤势,没说不许透露他养伤之处,这也不算违背主子之命。
园子里静了会儿,随后传来离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去渐远,在快要听不见时停了。
“你若不说,今夜便回去他那儿吧。”她转身背对月杀,自青州山里一见,得他一路相护,今夜她只想让他回去。他急成这样子,步惜欢的情形一定不太好,月杀身为刺部首领,回到他身边定能帮上忙。
园子里未掌灯,厅里的烛光照了半园,暮青立在廊上背衬烛光,不辨容颜,只闻声沉。
“在哪儿!”
“……”
“他在哪儿?”
只见花厅门口,暮青静立不动,手里的药方寒风里哗啦啦的响。
“主子有令,不得跟你说。”他冷淡地说了句,转身就走,但都快走出前院儿了,还没听到后面有追出来的声音,不由怒而转身。
月杀看暮青一脸急色,反倒不急了,也该这女人尝尝煎熬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