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雷西市码头的斜阳夕照,完全可以称得上特区一景。
在晚霞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百舸争渡,两岸绿树掩映,翠竹环绕,再加上炊烟缭绕在水面上,朦胧迷幻,景色唯有用赏心悦目来形容。这一年来,湄公河两岸日益增进的贸易量,使得西市和东市迅速地发展了起来。
站在孟雷警备大队巡逻快艇甲板上的郭鹏,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中午徐家伟在琅勃拉邦的热情接待和开解,令他欣慰之余,对今后的生活又多了几分希望。昔日商场上的仇敌徐家伟所表现出来的豁达豪爽,让郭鹏唏嘘不已,通过徐家伟的点滴介绍和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郭鹏对康宁所在的第四特区渐感好奇,不知不觉之间,心中的忧郁被冲淡了很多。
警备大队的专用码头上,身穿便装的康宁、一身将军服的陈朴和关仲明,微笑着相继向靠岸的郭鹏挥手致意。
郭鹏心情十分激动,不等巡逻艇拉紧缆绳,就一步跳上了码头,和分别了三年的康宁紧紧握手,随即拥抱在了一起。
康宁拍着郭鹏宽阔的背膀,哈哈大笑:“鹏哥,看到你平安到来,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对了,你还记得陈朴大哥和仲明大哥吧?”
郭鹏松开紧抱着康宁的手,转向两人,笑着伸出手来,礼貌地点了点头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时候。我们彼此是商场上地死敌,总想着拆对方的台,在芒街或者出货码头偶尔见次面都不说话。中午在老挝的琅勃拉邦,徐大哥请我吃饭,说起当年的事情我们还很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得到,昔日的对手竟然会出现今天这样截然不同的情景啊?你们现在干得风生水起,而我却……”
“没事的,阿鹏!人生一世。哪能没有坡坡坎坎的?那时候我们弟兄几个,心里面其实都挺佩服你的精明强干地。唯独对黄文志那基巴看不顺眼,什么玩意儿……”关仲明说起黄文志来还连连摇头。似乎是不愤郭鹏这样的人才为其所用。
大家一听,都想起了当年地峥嵘岁月,脸上满是追忆。
陈朴握着郭鹏的手,颇为感叹:“前面几年,黄文志不顾一切地拼命扩张,八方撒钱,要不是你帮着他,后来又有康总加盟,说不一定那家伙早就一贫如洗了,哪有后来地发展壮大啊?当时我们也曾想过。要是你和康总在我们一边就好了,到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郭鹏摇头苦笑了一下:“陈大哥,当时你们也把我折磨得够呛的。我知道你们是国内出来的退伍兵,再加上十四K这一社团的背景,我们可是没日没夜的提防你们暗算。日子难熬啊!哈哈……陈大哥,这码头修建得不错,水深不说,还有三台大小吊机,五百吨船轻松就可以停靠。恐怕是专门为与上寮地区进行贸易而修建的吧?这一路走来。上寮地区的经济发展令人惊讶,徐家伟大哥真是牛逼哄哄!这是绝对的大手笔。看来你们之间早就有统一规划了?”
“看到了没?我鹏哥就是这么专业,只是从小小的码头规划就可以看出这么多道道来,这下我们可就轻松多了,哈哈!”康宁兴奋地哈哈大笑。
陈朴和关仲明钦佩地点了点头,心想这次怎么也不会让这个理财大师回去了!
四人一起登上码头,钻进汽车,在警卫队的护送下迅速向北开去。郭鹏仔细打量道路两旁地一座座加工企业和市场,对眼前的一切深为惊讶,等到达万岗大营的康宁家中时,郭鹏原本对缅甸第四特区的固有认识被彻底颠覆,对康宁和他的弟兄们所创造出来地成绩叹服不已。
康宁举行家宴,替郭鹏接风洗尘。乘弟兄们尚未到来之前,康宁走进一楼的客房,顺手带上门,将手里的卫星手机递给了郭鹏:“你先和嫂子通个电话吧。这个手机通话很安全,想说什么尽管说。”
郭鹏激动地接过电话,颤声问道:“慧贤……”
“鹏哥,出了什么事情了啊?你如今在哪儿?”郭鹏的妻子慧贤着急地问道。
郭鹏忍着心中的激动,慢慢将事情地经过告诉妻子,随后内疚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你千万别让孩子知道这件事,否则对孩子地成长很不好,明白了吗?”
“明白了。”
慧贤接着说道:“今天下午我上街回来,看到门缝下面塞进来的信封,才知道你出事地,我心里急啊!一直在等着你的电话。”
郭鹏惊讶地问道:“什么信封?”
“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里面有张用电脑打印的字条,告诉我别担心,因为文哥行贿受贿的事情被警方调查,你受到了牵连,暂时只能留在国外,等风声过后再回来。字条上还说信封里面有张手机卡,让我装进手机等你的电话,我照办了,不久后电话就打进来,我听不是你的声音很害怕,他让我等等,接着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他是谁啊?”慧贤问道。
郭鹏转身一看,康宁不知何时早已出去并掩上房门,郭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小宁,估计那封信也是他叫人偷偷塞进家里去的……不记得了?就是原来帮爸爸治好病的康济民大师的儿子,在越南和我共事过的那个康宁,几年来,他逢年过节都会给咱们家打电话你忘了?现在小宁是缅甸第四特区政府主席,我现在就住在他家里。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安全,就是担心你和孩子,担心你惊慌难过。”
“原来是小宁啊,这我就放心了!鹏哥,你别担心我,儿子和女儿都快放假了,等孩子一放假,我就带他们回防城老家住,警方找地是你。不是我和孩子,我不怕!说起来。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你刚开始做边贸的时候。不也常常被警方找麻烦吗?我知道怎么说的,你放心,只要你在那边好好的就行了,回头咱们再想办法解决,花再多的钱也没关系,这么多钱留着也是留着,咱们一家又用得了多少呢?听到了吗?”慧贤不断地安慰自己丈夫。
郭鹏感激地连声答应:“听到了,我听到了!慧贤,辛苦你了,记着。你千万不要用家里的电话和手机说什么机密事情,更不要企图与我联系,咱们家的电话和你的手机肯定都被监听了,就用现在这个号码吧,好好保存着。有事我就和你联系,记住了吗?”
“记住了!”
“先别告诉家里人,就说我工作忙,等过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吧。”
郭鹏细心地补充完毕,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走到镜子前梳理好头发,深吸一口气从容打开房门。眼前地情景让郭鹏非常感动:
两张大餐桌并排在一起,陈朴、关仲明、梁山和四五个不认识的汉子都齐齐望了过来,每个人地脸上都带着诚恳的微笑,丝毫没有一点地戒备和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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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仲明大步走到郭鹏身边,夺过他手里的卫星手机,放在一边的转角矮柜上,拉着郭鹏的手,笑容满面地走到桌子旁,大声介绍:
“这就是咱们的老朋友郭鹏。阿宁从国内逃到越南,从立足到最后发财都离不开郭鹏的照应,哈哈……郭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石镇大哥,特区副主席兼警备司令,出生在这个地方,父亲是国民党将军李弥的部下;这位是杜建武,特区军队副总参谋长兼警察学校校长,来自四川;这位是政治部主任涂文胜,这位是战略局长傅玉鸣,都是来自国内的,女眷我就不介绍了,哈哈!坐坐,大家都坐啊!这么好吃的菜,你们也忍得住?”
众人哈哈一笑,康宁搬来杜建斌酒厂最新出品的一箱“麒麟牌”军供酒放在了关仲明身后,抽出一瓶回到郭鹏身边,坐下给他倒酒:
“对面戴眼镜地是我老婆郑怡,她身边盘头发的也是我老婆叫曲萌萌,另一位是我师兄的女儿叫司徒晏,其他的人你都认识。你的记忆力非凡,乱七八糟一大堆统计数字看一眼你就能背诵。”
郭鹏对郑怡三人微微点头致意,三个漂亮女人也对彬彬有礼、成熟稳重地郭鹏露出微笑。
康宁举起杯,说了两句难得在一起的开场白,就碰杯了。平常不怎么饮酒的郭鹏看到大家都一干而尽,只好硬着头皮将一两一杯的高度特曲倒进喉咙,感觉一股热流随着喉咙缓缓而下,回味香醇并不辛辣,喘了口气,这才低声赞道:“虽然我不善喝酒,但也感觉这酒不错,有点儿泸州老窖的风格,哪里出产地?”
陈朴指了指身边地杜建武说道:“咱们自己地盘上出产的酒,是小杜地老父亲和弟弟酿制的,现在还没大规模上市,先送出一批给社会各界人士尝尝,让大家提点儿意见。”
杜建武一眼就看出郭鹏酒量不行,对郭鹏笑了笑说道:“你悠着点喝,别急,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这帮家伙满肚子的坏水,我刚来的第一天,就被他们灌醉在你现在住的那间客房里。”
弟兄们一听,哄堂大笑。郭鹏对杜建武点头致意,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感激地说道:“谢谢各位的盛情!小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今天哪怕喝醉,也要敬各位一杯。”
众人轰然叫好,齐齐干杯,坐下后康宁用筷子给郭鹏夹上一块水煮鱼片,让他品尝来自湄公河的野生鲈鱼味道。
一直就喜欢吃鱼的郭鹏品尝之后连连点头,赞扬这道菜做得漂亮。康宁指指对面,说是司徒晏做的,众人听了非常惊讶,谁也没想到这位博学高傲的豪门千金会亲自下厨给大家做菜,全都用不可置信地眼光看着她。
已经和这些人混熟了的司徒晏仰起头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对了,杜大哥,我可是听说,女兵连长曼英这几天天天给你做傣族菜呢!”
杜建武老脸一红,对涂文胜低声骂道:“还不是文胜这家伙乱点鸳鸯谱?把一个好好的女兵连长突然调到我的办公室来当主任,而且暗中散布谣言说曼英和我好上了,这些伎俩以为我不知道?真他妈缺德啊!搞得人家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对我说她没脸见人了,文胜你害人不浅啊!你,你……今后你得给我小心点
“杜大哥,你也太不地道了吧,不谢我做媒也就罢了,还威胁我?你们的事儿弟兄们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再说了,曼英的父母不是也挺赞成这门亲事的吗?杜老伯和大妈更是笑得合不拢口,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人家曼英可是咱们军中第一个女军官,长相俊身材好,哪一点配不上你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你就是想推也没办法,始乱终弃是要犯大错误的!”听完涂文胜一本正经的话,弟兄们再次哄堂大笑。看到杜建武恼羞成怒的样子,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你一言我一语开起了玩笑。
康宁见郭鹏不明白,就简要地将杜建武的身世和现状说了出来,郭鹏听到后非常感动,对康宁有这么多情深意重、肝胆相照的弟兄们非常羡慕。
康宁见状,举起杯子与郭鹏轻轻一碰:“鹏哥,你这案子很难解决的,这辈子你恐怕回不去了,不如就此加入到咱们这大家庭吧。你是经济方面的行家里手,我可舍不得放你离开,我这里正急需你这样抓经济的人才呢!”
“可是……”
“可是什么?不就是担心嫂子和侄子侄女吗?放心吧!春节前我就替你把她们接过来。咱们这里的条件可是越来越好了,你就当我们的财政部长吧,哈哈!”
郭鹏深深地吸了口气,举起杯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