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十几分钟后就结束了,敌军尽管朝我们打来了大批的炮弹,但却依然没能挽救他们集结在树林中的战友的生命。那些敌军要么从树林中跑了出来死在我们的枪下,要么就继续躲藏在树林等待着火焰的煎熬。
在那一刻,我和我身旁的战友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胆气敢直面敌军打上来的炮火。这如果是在往常,只怕我们连从战壕里探出头的勇气都没有,但是现在,我们却还能在炮弹的一声声爆炸中,在到处都飞满了弹片和碎石的战壕外,不屈不挠的用火力封锁住了敌军的退路。
我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绝不能让这些狗日的鬼子逃回去,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要他们血债血偿。
于是没过一会儿,在那片树林外就到处都躺满了敌军的尸体,满地都是敌军的鲜血。整场战斗最终以树林完全笼罩在熊熊的大火中结束,因为不论是我军还是敌军,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还有人能够生存了。
“打得好!”轰炸声才刚结束,就听刀疤哈哈大笑起来:“他娘的鬼子你们也有今天,这下打得过瘾了!”
“排长!这下该有打掉鬼子一个连队了吧!”小石头叫道。
“我看不止!”读书人兴奋的接嘴道:“跑到树林外头让咱们打死的都差不多有一百多人了,这还没算上在林子里没出来被烧死的呢!”
“够本了!”机枪嘿嘿地笑着。
“多亏了二排长同志!”罗连长看起来心情很好,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下可把那些鬼子可打疼了,看他们还嚣张,什么王牌部队嘛!还不是让咱们给打得乱七八糟的!”
罗连长说的没错,这下敌军316a师果然是让我们给打疼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敌军除了几次小规模的骚扰和偶尔打几次冷炮之外都没有什么大动作。这也许有三个原因,一是敌军失去了一个理想的集结地使他们一时乱了阵脚,另一个则是惨重的伤亡让他们再也不敢小瞧驻守在无名高地上的我们。还有就是这或许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
太阳渐渐从西边落下,夕阳的余晖透过薄云洒向地面,在我军阵地上铺下了一层淡淡的金黄。热带雨林的各种动物这时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的觅食纷纷归巢,周围的树林和灌木里到处都是鸟鸣蝉叫……
然而这本应该让人感觉轻松、惬意的一幕,却被漫山遍野的尸体和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味给打破了。
越南的空气十分潮湿,白天的气温高达三十几度,这种气候决定了尸体**的速度很快。这不?到了晚上越军留在阵地上没来得及运走的尸体个个都变了样子,全身肿胀、肚子高高的鼓起,有的撑开了破烂的军装露出里头灰白的腐肉,有的眼珠子被昆虫当了晚餐脸上留下两个恐怖的黑洞,有的黑色的创口上爬满了绿头大苍蝇……偶尔还会传来“崩”的一声……
不用担心,那不是鬼子在打枪,而是尸爆!
我承认我有些孤陋寡闻,以前都不知道尸体会爆,但现在知道了却宁愿自己不知道。尸爆就是那些尸体因为吸收了空气中的水分再加上被阳光爆晒,肚子像气球一样慢慢的鼓起、膨胀再膨胀……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啪”的一声整个爆开,跟着出来的还有黄色的、绿色的、黑色的粘稠液体和恶臭,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在这种情况下就别说吃东西了,整天都想吐,脑袋都被这些尸臭给熏得晕乎乎的……从这方面来说,我倒还更希望敌军多打几下炮,至少那硝烟味可以把空气中的尸臭冲淡一些。
“二排长!”连长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不,隔着十几米朝我叫了声:“带几个人去封锁阵地!”
“封锁阵地?”听着这新名词我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唔!”连长这才反应过来:“二排长不知道封锁阵地……那就,一排长跟二排长一块去吧!”
“是!”刀疤应了声朝我扬了扬脑袋。
无奈之下我只得随便点了几个人跟着上去,心里就那个恨啊……既然刀疤会,那干脆让刀疤去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拖上我?咱都累了这么一整天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又有任务,还让不让活了!
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这其实是我军作战的传统:一边打仗一边学习。如果就因为我不会而指派别人去,那也就意味着我永远也学不会。
接着我就知道所谓的封锁阵地其实就是在阵地周围布雷,目的是防止敌军偷袭。
因为越军有可能从每一个方向偷袭,所以这些地雷不只是布在阵地前,也要布在阵地后,甚至是与友军之间的联络路段……
事实证明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敌军总是利用我军朝向友军的一面薄弱的防御而发起偷袭。在黑夜里,地雷无疑是一种最好的哨兵,它会在第一时间用爆炸的方式告诉我们敌人在朝我们靠近。
当然,在布下这些地雷时我们必须记下它们的数目和位置,这样我们在需要与友军联络的时候就不至于踩响自己的地雷,等到白天的时候再准确的把他们起出来。
刀疤带着我们到临时弹药库里每个领了六枚地雷交待我们不要乱动就出发了。
我们被分配到阵地左侧的一个无名高地上埋雷,因为这个高地在敌军的另一侧,所以战士们很快就轻松了下来。
猫着腰在小跑了一阵就到达了目的地,刀疤二话不说就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接着掏出一枚地雷指着背面冲着我们说道:“看到了吗?地雷后面有几个字,一个是安全档,一个准备档!抓住压盘往逆时针方向旋转,转到准备档就是触发状态,小心点埋下去做好伪装就可以了……”
“啥?”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地雷,以前总是对这种神秘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恐惧,所以听刀疤说得这么简单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不过地雷这玩意其实还真没有那么复杂,说到底它就跟手榴弹、炸药包差不多,区别是手榴弹、炸药包是明着炸的,而地雷是放在暗在你看不见它在哪里。有些有经验的老兵,他们就可以轻松而迅速的把手榴弹或是炸药包布置成诡雷……就像之前我做的一样。
想归想,埋地雷的时候可不敢稍有大意。开玩笑,这可是玩命的活,埋的时候咱们脑袋离那地雷还不到一米远,一不小心脑袋就会被炸飞……再加上打仗的这几天我也知道我军的装备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故障,比如56式冲锋枪打久了会爆炸,手榴弹至少有五分之一都炸不响,无后座力炮火箭筒有时连打三发都是哑弹……
一想到这些就让我在埋地雷的时候有些头皮发麻——万一这地雷质量也没过关,咱们把它旋到准备档或是轻轻一碰它就炸了那怎么办?
后来我发现还不只是我一个人考虑这个问题,小石头就拿这个问题问刀疤,刀疤抬手就给了小石头一个爆栗子:“还能怎么办?如果真碰到这事你脑袋都搬家了还用得着考虑怎么办?”
战士们不由发出了一阵轰笑,但谁都看得出来这笑声里都藏着几分无奈和苦涩。
在后方生产武器弹药的领导还有工人们,他们是否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他们是否有想到因为他们的粗心大意和粗制滥造,不但使我军部队遭受不应该有的伤亡,还使我们对自己的武器失去信心了呢?
我们一边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在指定地点埋下地雷,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在各地埋下地雷的数目和位置,甚至还按照要求画出了地雷的分布简图,以便万一我军部队或是友军部队有人要通过雷区时使用,同时也是为第二天天亮起雷提供方便。
随着我们肩膀身上的地雷一颗颗减少本子上的纪录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第五个埋雷点。
“排长……”我刚挖了个坑正想解下身上的地雷埋下去,就有一名年轻的战士抢了上来说道:“这个点就让我来吧!要不这一枚地雷都没埋,回去要让别人笑话哩!”
原来这名战士一直在担任着传递地雷的工作,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亲自埋上一枚。
“动作快点!”刀疤催促道:“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完成,否则记录起来很有可能会出差错!”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七手八脚的再次忙了起来。
“你搞什么名堂……”那名小战士才刚动手一会儿就招来了刀疤的一顿臭骂:“地雷还没激活就往下埋了,咱们是来这埋雷炸鬼子的,可不是来送地雷给敌人的!”
小战士嫩脸一红,就急急忙忙的从坑里挖出了地雷调好了档再往下埋!
这时突然“轰”的一声爆炸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不是我!”小战士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地雷,紧张的说道:“我……我的地雷没炸!”
“噗哧……”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出来。我也没忍住,这小战士也不想想,如果是他的地雷炸开的话,咱们现在还能这么轻松的站在这里说话吗?
“禁声!禁声!”刀疤朝我们举起了手,于是战士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趴低身子端起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