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对我和陈依依在战场公开接吻这件事,部队里是褒贬不一。
罗连长的感叹是:这是战场上最美丽的风景!
而指导员则皱着眉头骂了三个字:不像话!
战士们大多是羡慕,当然也有妒嫉……话说这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部队里这么多人我哪有办法让每个人都对我心服口服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时候如果陈依依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别人,然后也跟在战场上来这么一下,只怕我也要妒嫉个半死。
最让我们意外的还是,咱们本来是在这战场上等死的……弹药根本不够抵挡越军再来一个冲锋,而且炮弹也没了,也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再来一下。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越鬼子上来,连长举起望远镜朝山脚下望了望,有些奇怪的说:“越鬼子……好像撤退了呢,这次可能是真的撤退了!”
我难以置信的也举起望远镜朝山下望,还真是……山下的公路上什么也没有,既没有越军的刺刀也没有越军的机枪,只有十几名越军在忙活着,马路中间孤零零的停着两辆汽车,上面堆满了全是尸体,要么就是鲜红的、要么就是焦黑的。
鲜红的是被炮弹炸的、子弹打的,焦黑的是让燃烧弹给烧的。
再看看那汽车,还是屁股朝北头朝南,而且引擎还保持着发动状态,似乎是一看情况不对开着就走的……
“真的?越鬼子真不打了?”
“越鬼子真要撤退了?”
……
这时战士们就都来了精神,捡了一条命不是?还能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吗?
但这一次,连长已不敢给他们肯定的回答了,而是在一旁劝着战士们:“同志们,先别激动,保持战斗状态,再等等看!”
“嘿!”这时爱开玩笑的徐国春就打趣道:“这越鬼子还真有意思,咱们排长抱着班长一亲……他们就跑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都被这话给逗笑了。
“这往后啊,只要一打仗就让咱排长……”
徐国春本来还想往下说,却被陈依依狠狠瞪了一眼,就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我心下一阵好笑,暗道这徐国春也太不上道了,也不想想自己是哪个班哪个排的,这如果我心眼小点的话,他一句话就把班长、排长全给得罪了。
不过我却不去计较这么多,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知道这方面的事总是愈描愈黑,不说的话大家慢慢就不当一回事了。更重要的……是我这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越鬼子这撤退是真是假上。
考虑了一阵子,我认为越鬼子这次撤退是真的。
首先,越鬼子虽然知道我军缺少弹药,但却并不知道我军已经到了几乎没有弹药的地步。这不?整支部队只剩下百来发子弹,这些子弹装到ak47里哗哗哗的两下就全打完了。按照二战几百发子弹只能打死一个敌人的慨率来说,我们这些子弹连一个敌人都打不死。
其次,越鬼子并不知道我军迫击炮也没有炮弹了。这不?刚才我军迫炮连还一顿狠炸,足足炸了七、八分钟,按一般人的思维,那如果炮弹不足的话,怎么说也会把这些炮弹给分成两份,每次炸个三、四分钟的吧!谁想我们会一口气把炮弹全打完?
再次,我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军援军也差不多要到了。
于是,越鬼子就会想:咱们的炮兵已经被端掉了,没有炮兵压制敌人的迫击炮,坦克也被炸掉了,也无法压制敌人的火力,再加上敌人的援军很快就到了……那这一仗还打什么?撤退吧!
越鬼子会这么考虑也是对的,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甚至都在这高地上等死了,他们只需要再跨出一步,再发起一次冲锋,就会发现事实完全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困难,他们完全可以为自己的战友报仇,甚至还可以在抢下239高地后,依托阵地给我军援军来个狠的。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时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在战场上觉得艰难的不仅仅是我们,在我们拼着最后一口气坚持抵抗时,敌人也在坚持。
区别只在于我们是坚持防守,敌人是在坚持进攻。
有时战场的胜负并不在于哪一方更占优势,而在于哪一方能坚持到最后。
不是吗?这一场仗可以说是完全不对称的一场仗,越军无论在兵力、火力、体力上都大大优于我们,他们本来可以赢的,输就输在没有坚持到最后。
“连长!连长!”这时通讯员小刘沿着交通壕一路狂奔而来,兴奋的冲着连长同时也是冲着我们叫道:“援军来了,是咱们的部队!援军来了……”
“好!”这时战士们才敢放心的大声欢呼起来。
欢呼过后就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互相庆祝,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有些战士甚至是喜极而泣。
战友的情谊就是这样,我们不需要多了解对方,也不需要有共同的爱好和志趣,但我们的关系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互相依靠,共同经历了战场上的生生死死。
没有在战场上打过仗的人,是无法理解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无法想像战士们会有多热爱自己的生命。对于我们来说,有时甚至都有一种没有尊严的想法:只要能活着……做牛做马都愿意!
“同志们!”接着连长又举着步话机朝我们大喊一声:“做好交接阵地的准备,上级命令我们把阵地交给援军,我们回营休整!”
“好!”战士们大声回应着,兴奋地举着枪和拳头,似乎把所有的疲惫和伤痛都忘记了。
十分钟后接防的部队就上来了,有人认得是二营的战士,他们沿着交通壕走进了我军的战壕后,个个都看着阵地前成片成片的尸体和几辆还在冒着青烟的坦克残骸发愣。
看着他们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战士们脸上全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有些战士甚至大声冲着新上来的部队取笑道:“喂!我说同志!咱们打仗的时候半个援军都没看到,这会儿鬼子全都让咱们给打跑了,你们来的就比谁都快!”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放肆地冲着新来的兵哈哈大笑。
二营的那些兵倒也识趣,他们虽然人数比我们多得多,而且个个枪明甲亮的,也明知道我们是在嘲笑他们,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所以有时候谁欺负谁并不全是实力不对称,而是在心理上和气势上能否压得过对方。
罗连长是个比较谨慎的人,虽说二营的战士带着上级的命令,但他还是用步话机向团部询问了一番,最后确认是这支部队与我们换防的时候,这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我相信,有许多战士在打仗时心里想的都跟我一样,那就是希望能早点离开这地狱般的战场,甚至还想永远都不要回来。然而现在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我和战士们却犹豫了,战士们全都依依不舍的望着这个为之流过血的高地,望着我们亲手构筑起来而又被敌军的炮火炸得不成样子的战壕,还有永远躺在阵地上再也回不去的战友……
感情这玩意有时真的很奇怪,一个人总是在对某样东西或是为某个人付出越多、吃越多的苦之后,对这样东西或人的感情也就越深。对于这点我在现代时就深有体会了,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在泡妞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的让女生为我付出点什么,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慢慢的让她对我有感情。
然而现在,我却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战场有了感情,因为我们在这里付出的是生命和鲜血。
“敬礼!”连长朝我们大喊一声,战士们唰地站直了身子朝着阵地上的尸体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礼,良久才在连长的带头下沿着交通壕朝后方走去。
一路上迎面碰上的所有战士都朝我们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并且都很自觉的为我们让开了道路,甚至还有些战士站在旁边朝我们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头一次,我们感觉到了来自战友的由衷敬意,也体会到了打一场胜战的好处。
“排长!”还在路上的时候,王柯昌就在我身旁嘀咕开了:“咱们……可不能就这样下去啊!带点东西下去留个纪念吧!有人问起来……咱们都没个证据说我们打过这场战啊!”
“诺……”我朝交通壕旁几具敌军的尸体努了努嘴,说道:“还有机会!自己动手吧!”
“是!”战士们兴奋的应了声,当真就对着那几具尸体下手了,有的摘走了越军的佩枪,有的解下了越军的武装带,最后啥也没有了就干啥撕下越军的领章。
陈依依什么也没拿,她对那些没有半点兴趣,真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有厌恶。
我也什么都没拿,因为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下山了,而且还活着!
谨以以上章节,向解放军13军39师116团2营6连全体官兵致敬。
在阻敌外援的代乃阻击战斗里,该部队在117团1营2连的协同作战中,与越军王牌316a师在代乃无名高地展开了殊死的争夺。在两天一夜的浴血奋战中连续击退越军18次疯狂的进攻,代乃高地在我英勇的阻击下却巍然屹立。“代乃阻击战”也一举成为我军对越作战历史中不朽的战例。为此,昆明军区党委为该部队荣记了集体一等功予以表彰,**也相继授予6连“能攻善守英雄连”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