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似乎察觉到了夜无双的气息,抬目看去,潋滟的眸光里异色的光一晃而过,同时,她缓缓抬起了手,却是不去看那九宫阵内的杀手。
反而拿出了短笛,隔着面纱放在唇边,笛声悠然而起,明明空灵清透,却莫名让人有一股子不舒服的怪异感。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竹叶,发出的那种黏腻感,让那些黑衣人,眼神突变。
他们站在阵内,猛地看向四周,不知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百鬼竹林内,随着苏岑的笛声,竟是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无数条蛇,纤细如竹竿的,粗壮如参天大树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蛇,看得那些黑衣人后脊背不住的往外冒寒颤。
夜无双也惊住了,他还从未一次见过这么多的蛇,可这些蛇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耳边悦耳动听的笛声绕梁而起,可他耳边却只听得到这些毒蛇爬过竹叶时的“嗦嗦”声,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毛骨悚然。他诧然看向那静立在三分天地之内的女子,一袭红衣,衬着那些嫩绿的竹叶,极美,可她此刻带给他的震撼,却没有这么美了。
很显然,这些蛇是她引来的。
可是他从未听过这昭华郡主会蛇蛊?
看来,的确有什么在他们预料之外发生了,恐怕这次,就算修渊不想娶,也不一定是他能说的算了。
这女子,只怕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九宫杀阵,只要一人改变位置,整个阵型都会发生改变,所以,在这些蛇纷涌而来时,那些黑衣人因为命令完全不敢移动分毫,只是静立在那里,看着那些蛇密密麻麻的爬过来,到了身前三寸处,齐齐开始挥动手里的利剑。
可饶是他们武功再强悍,动作再快,两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的蛇。
很快,就有黑衣人不小心被蛇咬到了,顿时,毒液瞬间袭变全身,那黑衣人抵抗了不过一瞬,就轰然倒在了地上,全身都泛着黑紫。
九宫杀阵一破,其他的黑衣人立刻散开,开始专心对付那些蛇,可饶是如此,还是损失了大半。
就在这些黑衣人眼看即将全军覆没时,耳边传来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低沉、森寒,“退开。”
那些黑衣人得令,立刻飞身而起,退散到了安全位置。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内力朝着阵内飞掠而去,带动无数削尖的竹叶,朝着那些蛇飞掠而去,全部都钉死在了地面上。
卷起一道竹墙。
内力收回,竹叶纷纷扬扬飘落在地,苏岑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执着玉笛的手垂下,漂亮的凤眸看着面前纷飞的竹叶,竹叶落尽,数尺之外的男子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是在看清了男子的面容,苏岑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光芒一晃而过,握着玉笛的手紧了紧,可下一刻又重新恢复了冷静。
静静地看着对面男子一张俊美的脸,一袭白袍,身姿修长挺拔,只除了,那散开的一头银丝,被风一吹,发尾飞旋而起,看起来不像是真人。
苏岑望着他,朱唇微启,妖娆入骨的嗓音缓缓而起:“九王爷,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呢。”
墨修渊凉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夜无双从竹子上跳下来落在了墨修渊的身侧。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修渊的气息似乎有些不稳,不过这怎么可能?这些年来,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他任何情绪的起伏,应该……是错觉吧。只是让他更加意外的是,原本以为这昭华郡主伤了修渊这么多手下,他定然会亲自动手杀了这昭华郡主,可他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死死盯着女子,开口,声音却喑哑的仿佛沙砾摩擦过地面:“你……是谁?”
这句话问出,不仅夜无双愣住了,连墨修渊自己都愣住了。
他到底在祈求什么,她死了,早已死在了三年前,还是他逼死的,他亲手把她下葬的,可眼前女子的气息为什么又偏偏这么熟悉?
熟悉到……他以为,他以为她真的……
苏岑挑着眼角静静地望着对面的男子,低低笑出声,只是声音明明娇媚动听,却让人的心口堵得慌。
她仿佛没有看到满地的蛇尸,朝着墨修渊走去,衣袂翻飞,惊然而动。
她一步步走来,墨修渊却丝毫没有动静,看着她越来越近,而夜无双是一个反应过来的,看到苏岑真的快要走过第九关,他扯了一下墨修渊,“修渊,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真想娶她不成?她就算再像,她也不是那个女人!那女人已经死了!你不是说她是独一无二的吗?除了她,任何女子即使和她再相似,也不是她!”
夜无双的低吼,终于让墨修渊回过神。
眼神也冷了下来,望着对面的女子,眉眼底沉淀着深沉的寒冷。
掌心慢慢凝聚着冰寒,内力带着微妙的寒气攒聚在掌心,只需要再朝着女子袭去,面前的人就会倒下,他漆黑的眸仁寒凉一片,内力越积聚越深厚。
苏岑仿佛看不到他周身的危险,依然朝前走,只露出的一双凤眸,潋滟着诡谲的光芒。
似笑非笑,莞尔缱绻,而当墨修渊那一掌真的打过来的时候,她脸上戴着的面纱突然滑落,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只是,这张脸,竟是……和当年的颜云惜一模一样。墨修渊镇定的俊脸蓦然出现一道裂痕,可随着掌力的打去,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再次撕裂开,大脑空成一团,在反应过来之前,行动更快一步,猛然收回内力,内力的反噬,让他猛地向后退出数步,最后堪堪停下,嘴角却依然有血丝渗出。
映衬着他那张苍白的脸,显得触目惊心。
“修渊!”夜无双脸上彻底收起了所有的吊儿郎当,只余下凝重,飞掠而过,扶住了墨修渊。
墨修渊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只是再抬眼,眼底刚才那一瞬间的的孤绝都消失了,余下的只是危险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