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傍晚。
望月川上望远山,朦朦胧胧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若即若离。
望月川下望月涧,一弯碧水,远望好似群山系着一条碧色丝带,碧水如镜,青山浮水。
涧边浅水处,一十三四岁少女,松松卷着淡青色的裤脚弯腰站在水中,两只宽广的云袖此刻也正高高挽起,双手探入水中,露出白玉似的双臂,左臂手腕处有一块铜钱大小的淡蓝色胎记,随着水的流动仿佛活了一般。
少女一动不动,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心里晶莹透亮的珍珠,心中盼着鱼儿能早些上当。
这涧中有一种特有的鱼儿,名为玉鳕鱼,它别处都与普通鱼儿相仿,只是通体透白,如同水晶做的,肚子里的肝啊胆啊心啊肠啊,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它背生双翼,却又不会飞,游动的时候一对翅膀前后舞动,如同跳舞一般很是奇怪。
要捉得它来很是简单,它喜欢亮堂的玩意儿,只需在手心放一颗闪闪亮亮的珍珠或是金银之类的物件儿,摊开双手静置在水中,便只需耐心等它自己送上门来。
初时它很是小心,只在手边游走,待得时间稍久,它便会耐不住施施然游到你手心里来,此时只需发力一捧,便逮到这条美味的玉鳕鱼了。
少女此刻猛地欢呼道:“又逮到一条!”
只见她手中拎着一条二三斤重玉鳕鱼,喜笑颜开的往岸上走。
岸边有两名女子,年纪比少女稍长,其中一个身着紫衣,面容清秀。
另一个着粉衣,面容娇艳,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紫衣女子正蹲着生火,见那少女甚是开心,便开口逗她道:“长忆,你慢点!莫要弄脏了衣裳,回去你娘可不会放过你!”
被唤作长忆的捉鱼少女边走边讨好的笑道:“熏衣姐姐,只要你与百合不说,我娘如何知晓。你看,今日运气真是好,半个时辰便捉了三尾大肥鱼。”说着举起手中的鱼给熏衣看。
熏衣见她上岸了,便关心的道:“将鱼交给百合吧,你快些将鞋袜穿上,莫要着了凉。”
长忆应了一声,将鱼放在岸边,去涧里洗了洗手,这才回首拿过鞋袜,却见百合仍呆呆的站在涧边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长忆捡起一颗大石子,甩手扔进百合面前的水中,只听“噗通”一声水中溅起一朵水花,百合这才回过神来,回头望着长忆。
长忆见百合愣愣的,顿时笑弯了眼,道:“百合,你想什么呢,快取刀啊!”
百合这才低头讷讷的道:“好,这就来。”
长忆穿好鞋袜,便拿过一旁的小包裹,从中取出一个个小小的竹罐子,那些罐子表面光滑略有色泽,一看便是用的有些年月了。
长忆一见这些罐子便心生欢喜,挨个将它们摆放整齐,越放心中越是得意。
这些罐子都是她常备的,里头装着各色的绝品作料,都是她一日一点从离殇叔叔那偷来的,什么千年的八角,万纵深海的盐巴,成了精的草果,天庭御厨秘制的香油,凡是离殇叔叔千方百计弄来的好东西,她都有。
想起离殇叔叔被她气的跳脚的模样,长忆心中暗自好笑,忽又想起娘从未告诉她离殇叔叔的来历,从记事起长忆便没有爹,只有离殇叔叔一直跟着她们母女二人,照顾的很是周全。
娘虽然嫁给了现在的夫君,是妖界圣君的弟弟裂天,但娘带着她独居一处,从不与裂天来往,关系还不如隔壁住着的邻居,这亲事也不知是如何结成的。
长忆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每每向娘问及这些事,娘总是说,长忆还小,长大了娘自然会告诉你。
为此长忆心中很是好奇,也很是郁闷。
正想到此处,忽闻百合!“哎呦”一声痛呼,长忆与熏衣同时抬头去望,见百合表情痛苦的用右手握着左手食指,指尖流出殷红的鲜血,正滴滴落在地上的刀面上。
熏衣“呀”一声便站起来,顾不上照看火堆便上前查看百合的伤势。
长忆急的来回走动,想着寻个什么物事儿给百合包上一包,又忽的停住脚步道:“我说百合,你随便施个清心咒不就妥了吗!”
百合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忙忙的抬手施咒,熏衣也附和道:“是是,还是长忆脑瓜转得快。”
说着拿过百合受伤的手见伤口已经愈合,便开口有些责备的道:“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
百合低头小声道:“没事。”
熏衣见她不愿说,也是无法,叹口气正想再说什么。
便听长忆清脆的声音喊道:“你俩快来!有什么话同我一道说。”
三人围着火堆坐定,一人一根树枝,枝头串着玉鳕鱼,在火上缓缓转动。
时下已是五月,在这傍晚时分,虽是凉风习习,但围着火堆还是有些热的。
长忆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额边的细汗,边洒作料边道:“这鱼儿真是香,总也吃不够,若是再配上涧中的虾便更好了。”
这涧里还有一种虾,全身披绿甲,两条长须在水中舞动,瞪着两只小眼睛,甚是威武。但是提起它的味道,长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味道真是比它的长相还要威武。
熏衣道:“时辰有些晚了,钓虾可是来不及,何况今日也并未准备那钓虾的饵虫,待改日准备周全了再来。”
长忆点头称是,见手中鱼儿已经烤的金黄,滋滋的往下滴着油,她洒上最后一种作料,将鱼儿放到鼻子下深深的嗅了一口,双眸微眯,现出又长又密的睫毛,口中赞道:“真香啊!这香味恐怕要飘出二三里地去。”
熏衣笑道:“有你那些作料能不香吗!”
“那倒也是!”长忆深以为然:“天庭的香油果然是秘制的!”
说着便按捺不住,顾不上烫手,撕了一块鱼肉便丢进口中。边吃边呼哧呼哧的吹着热气。
熏衣被长忆逗的忍不住捂嘴笑了,却见百合仍旧面无表情的旋转着树枝,木木的坐着。
熏衣忍不住道:“百合,我们三人自幼一同长大,情同姐妹,你有何心事不能与我二人讲个明白?”
百合抬头望了望熏衣,又望望长忆,仍是低下头去暗自神伤。
长忆歪着头思忖了一下,遂开口道:“百合,我知晓你为何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