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来的路上,有九念的法力罩着,长忆倒也没觉得冷。
此刻一阵凉风袭来,长忆全身上下拢共就穿了件单衣,外面披着的外衣也在方才九念扯她上月华之时掉在了客栈的屋里。
她双臂抱着胸瑟瑟发抖,没好气的道:“我要不要谢谢你啊仙君大人,这可已经是冬天了,我看你是想冻死我吧!”
九念这才惊觉,长忆是从未修炼过得,自然是怕冷的。
他心意一动,从心尘之中取出一件又一件衣袍,却全是深色的单衫,连一件稍厚点的也没有。
他从初初修炼开始便没有再穿过棉衣,起先是因为大言山洞府四季如春,根本用不着棉衣。
后来他修为高了,更不会特意去备着棉衣了。
最后他翻出一条蓝绸布的薄棉被子,这还是他初上山时师父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扔,如今却是派上用场了。
九念上山之时还是个孩童,那被子自然不太大,不过好在长忆身子单薄,裹在身上倒也正好。
长忆裹上被子便不再冷了,好奇心又重了起来:“闷葫芦,你那些衣裳都是藏在哪里的?”
过了一会才听九念回道:“藏在心上。”
“心上?”长忆也顾不得身在屋顶之上,一听这话便差点蹦了起来。
这闷葫芦摆明了就是消遣她吧!
听说过把喜欢的人放在心上的,还没听说过真将东西放在心上的。
“对,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有心尘,可以存放物品,心尘便在心上。”九念背着手背对着长忆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长忆有些兴奋双眼灼灼望着九念道,“那可比我娘的那个乾坤袋方便多了。”
修炼者在没有心尘之时,只有用乾坤袋和百宝箱来容纳物品。
乾坤袋不过比普通的荷包大上一圈,却内有乾坤,大概能装四张大方桌那么大地方的物品。
平时戴着那乾坤袋倒也不太起眼,就是收取东西之时总有光芒闪现,容易引人注目。
百宝箱更不如乾坤袋,外表如同普通的首饰盒,携带很不方便,关键它的容量只有乾坤袋的四分之一。
二者相比之下立现高低,乾坤袋自然是抢手货。
九念直直的立着,未曾说话。
长忆也不介意,她坐下来想了想,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天边的月亮,自顾自的说道:“我临出来之前我娘想把那个乾坤袋给我带着装行李的,可文玉姐姐说修炼之人见乾坤袋了必会起邪心,只是乾坤袋丢了也就算了,就怕伤了我,后来就没带。”
长忆越说声音越小,说起娘和文玉,她还是有些伤感,到底是离家久了,最近总是忍不住思念亲人。
九念自然知晓,心尘只有修到境君境界才会有,境君以下只能用乾坤袋和百宝箱,乾坤袋自然是个抢手的宝贝。
像长忆这种丝毫没有法术之人,拿着个乾坤袋等于是凡间的三岁小儿带着无上的金银财宝,不招来强盗才怪,抢了东西算是轻的,杀人灭口的也不是没有。
九念回首见她单薄的身子缩在那薄被里说出这番话,虽未直言自己想家了,但那思乡之情言益于表,他便下意识的往前跨了一步,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她。
可他天生不善言辞,楞了半晌也不知如何开口,便坐到长忆身边,与她一同抬首看天上的月亮。
长忆裹在被子里暖烘烘的,双手托着下巴未发觉眼前的月色渐渐迷蒙起来,她竟万分安心的打起瞌睡来了。
朦胧中九念的肩膀似乎变成了床头的枕头,头一歪便软软的靠了上去,迷迷糊糊的似乎坐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小时候,靠在娘怀里安然入睡……
九念感觉长忆的脑袋轻轻靠这他肩上,他顿时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脑袋一片空白,浑身紧绷,心跳加速,感觉自己手足无措,也不敢低头去看长忆。
平日里,他是绝不会让别人沾自己的身,他伸出去推长忆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又收了回来。
若是不出意外!他早晚要收这丫头为徒的,若是徒弟靠着睡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又静了半晌,他才扭过有些僵直的脖子,看到她在月光下恬静的小脸,双目紧闭现出两排长长的眼睫毛,平时话多的小嘴此刻微微抿起,嘴角轻轻扬起,似乎正做着美梦,大概在梦中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吧!
九念绷直了身子不再动,他轻轻抬首去望着天上的月亮,嘴角露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睡到下半夜长忆大概觉得有些冷,便往温暖处拱了拱,脑袋一下便从九念肩头滑了下去,上半身便倒在九念怀里。
顿时便惊醒了。
她马上坐直了一只手抚额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困了便睡着了!”
九念镇定的道:“无妨。”
长忆觉得一些尴尬,伸出手对着九念的肩膀干笑道:“来我给你拍拍。”
九念躲开了,站起身来道:“不必了。”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个褐色的大荷包,轻轻松开手那荷包便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九念修长的十跟手指绕着那荷包旋转。
长忆双眼直盯着正在施法的九念都舍不得多眨一下眼睛,这闷葫芦认真起来也好看的很呐!
长忆边看还边不忘了把自己能想到到溢美之词都在心里想了一遍,将滴水也吵醒了。
滴水非常不满的嘀咕了一阵,还想再睡。
九念却已经收手了。
那个褐色的荷包,变成了个比铜钱大上一圈的褐色小钱袋,只是上面多了一截红绳,材质什么的看起来是没什么变化。
九念走上前将那小钱袋系在长忆脖子上,口中淡淡的道:“这个乾坤袋我已经施过法,收取东西之时不会有分毫异常,只是容量只比得上一个百宝箱,但想来你用已经足够了。”
长忆又欣喜又好奇的执起胸前的小钱袋,边打量边问道:“可是这个要怎么使用?”
“你只需想着它的模样,借助你那胎记的灵气便能自由操纵。”九念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中竟也有些喜悦。
长忆便闭上眼睛使劲想那小钱袋的模样,起先连着失败了两次。
终于在她和滴水的共同努力下,才勉勉强强的将九念的那条蓝绸布的薄被子收了进去。
“真的可以!真是太好了!”长忆喜不自胜,此刻若不是还在府衙的屋顶上,她定要好好的蹦几下来体现一下她难以言表的快乐心情。
九念原本静静的望着她,忽而一皱眉道:“我为何感应不到你那胎记的气息了?”
按道理,那胎记只要有什么异动,以如此之近的距离,他理当第一时间便会察觉才对。
说到这个,长忆便有些得意起来,她将小钱袋收进怀中藏好,
猫着腰走到离九念稍远的地方站定,“唰”的一下便召出了雪羽。
九念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过只是一瞬的震惊与疑惑,过后便又回归他的闷葫芦本色。
长忆见九念见了雪羽也不惊奇,便闷闷的收了雪羽,撇撇嘴道:“我就晓得鼎鼎大名的仙君才不会稀罕这玩意儿。”
九念脱口问道:“你与万妖圣君是何关系?”
长忆莫名其妙道:“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那他何故将这上古的宝贝赠与你?”九念不依不饶。
长忆一撇嘴道:“我这雪羽跟万妖圣君有什么干系了!这是盖竹山的麒麟借给我的。”
接着便一五一十的将麒麟的事说与九念听。
九念听完了若有所思的道:“你说他来自盖竹山?”
长忆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盖竹山有一定修为能打赢玉风之人,九念基本都会有些印象,这其中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麒麟之人。
再说这雪羽,那次万妖圣君过大生辰,天君派人送去妖界当贺礼了,这也是仙界众所周知之事。
怎会无缘无故跑到盖竹山上去。
再说妖界圣子的名字不就叫麟蔻吗?正好占了麒麟的麟!
“那男子可是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哪怕对凡人也无半丝不耐?”九念又问道。
长忆转着灵动的眼珠想了想,麒麟似乎对黛碧都很友好的,便点点头道:“对呀,他人很温和的,你认识他?”
同是仙界之人认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九念不回答她,反而双目灼灼的望着她问道:“那你与妖界的圣子麟蔻又是什么关系?”
长忆觉得九念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但随后又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闷葫芦这货除了闷是不会再有别的情绪的。
“麟蔻?没事干嘛提起他来!”长忆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如实答道:“我娘生我的时候,圣君便寻到我家将我许给了圣子。”
九念陡然听到那句“许给了圣子”,心中无来由的烦闷。
紧绷着脸冷冷的道:“我送你回去睡吧。”
长忆一头雾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得罪了这个闷葫芦,以至于他原本已经有些随和的脸又开始耷拉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就跟结了冰一般。
长忆暗暗的撇了撇嘴,迅速的回道:“好啊!要不要我帮你唤那掌柜,给你也开间上房。”
九念根本就不理她,只是祭起月华,拉着她便走。
到了客栈便将长忆从窗口塞了进去,自己便一言不发的飘然而去。
“这闷葫芦不是失心疯便是有癫狂症!”长忆愤愤的扶着被窗台碰的生疼的腰,一瘸一拐的往床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