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之前的战斗里匈牙利政府几乎把布达佩斯城内城外的人都抓光了,但是整个匈牙利(圣斯蒂芬王冠领地)还有一千三百万人。
除此之外,此时奥地利帝国陆军之中还有大概五万名匈牙利人,如果这些人能回到布达佩斯或者是在奥地利帝国各地发动叛乱的话
科苏特对匈牙利的未来依然充满希望,他的追随者们也越发狂热。
但裴多菲却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之前他只怀疑匈牙利政府的正义性,这一次甚至在怀疑这场战争的正义性。
《钟楼》,作者:裴多菲。
“最大的敌人隐藏在我们中间,
正是那些卑劣卖国的兄弟,
一个人就破坏了我们一千万人的努力,
好像一杯酒中掺入了一滴毒液。
只要把内部的敌人肃清,
就一定能战胜入侵的敌人!
现在,我要放下我的琴,
跑进钟楼里敲响警钟。”
这位伟大的诗人终因影射伟大的匈牙利政府被关进了监狱,三天后裴多菲因不明原因死在了狱中,那警钟始终未曾敲响。
但或许死亡才是解脱,毕竟他不需要亲眼见证自己的理想破灭。
不过坐落在霍尔纳德河东段,靠近匈牙利边境的古城科希策却是警钟大作。
“匈牙利人又来了!”
钟楼上的男人高声喊叫着,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不消片刻,原本还算热闹的大街上便空无一人了。
民众纷纷跑回家中将门窗紧闭不敢露头,一些商铺甚至顾及不上还未收拾的商品,任由货物被风倒滚落满地。
伴随着一阵乌鸦的惊叫声,一支骑队在烟尘中出现。
马背上的男人矮小枯瘦,只有一双罗圈腿证明他是一个常年和马打交道的人。
男人似乎对眼前的情景已经司空见惯,他开口不带半分感情地说道。
“我今天来要征满一万公斤粮食和五百名壮丁,希望各位匈牙利的臣民们可以配合。
另外国家新政不得使用金银铜作为货币,更不能使用敌国旧币,违者按通敌论处。
这是最新发布的金福林,价值稳定,希望大家踊跃兑换争当正直公民!”
男人的话虽然声音算不上大,但是尖细的嗓音却犹如寒风一般有着刺骨的穿透力。
一万公斤粮食和五百名壮丁对于一座拥有近八万人口的大城市来说本应算不上什么,但是每周来这么一次就显得很恐怖了。
而且那些壮丁小伙子们统统都是有去无回,起初还有当地的士绅跳出来给匈牙利人当代理人,但很快就没愿意再接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匈牙利政府由于前线的战争压力过大,所以只能采取竭泽而渔式地征收。但屁民手里又有多少钱呢?
想要快速获利就只能吃大户,匈牙利人在斯洛伐克地区同样面临巨大的战争压力,控制的地区主要是军事要塞和关口。
那些满心愤怒的民众和被挖骨吸髓地方豪绅们只能报复所谓的代理人,狗挨了打自然要去找主人,但此时匈牙利这个主人还处于自身难保的阶段又怎么去为了条狗拼命。
此外匈牙利政府的策略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本土,斯洛伐克这种地方不过是防止加利西亚奥军南下的缓冲带而已。 没人愿意开门,瘦小男人也不急,只是将马车上的女人像货物一样丢在地上。
“这一次轮到哪条街了?”
语罢,骑士们笑着将那些双眼无神的女人赶回家,有些双腿无法走路的被丢在一边等待其家人交了粮食之后领走。
没有哭号,只有豺狼们的讪笑,麻木的居民在倒空了自家的粮桶之后麻木地领着妻子、女儿回到家,麻木地关上门窗。
“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砸门声,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号、男人的怒吼不绝于耳。
多半时候只有皮鞭抽打的声音,但偶尔也会响起一两声枪响。
一个年轻妇人想要隐藏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但很可惜被经验老道的税官一眼看出,随后这名妇人就被当着她丈夫和儿子的面拖到了大街上。
钟楼上面的男人紧紧抓着栏杆,手指节握得发白,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痛苦无力。
就在几个月前是他们里应外合赶跑了城市外驻扎的少量奥地利军队,其实在斯洛伐克地区也有类似科洛斯堡一样的皇室直属区域,其中的部队足够保护一方平安。
(科洛斯堡奥地利帝国直属领地,此时特兰西瓦尼亚奥地利军的大本营。)
不过驻守在斯洛伐克地区的将领们意志不坚,同时兵力又过于分散,再加上斯洛伐克人的里应外合,并没能形成如科洛斯堡那样的敌后大本营。
此时一个手持匈牙利政府颁发的共和勋章的男人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你们这群匈牙利民族的败类!你们是在破坏匈牙利共和国的根基,在这里的都是认同自己匈牙利民族身份的匈牙利人!
你们怎敢如此盘剥?”
“匈牙利人?现在奥地利帝国入侵我国,全民族更该上下一心共赴国难!可你看看这群家伙宁可把粮食放在家里烂掉,也不愿意送给前线的将士吃!
还有这些懦夫,宁愿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也不愿上前线保家卫国!他们算什么匈牙利人?
还有你这种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们可是为了匈牙利每天都把头别在裤腰带上!
中士!送这个老家伙上战场!让他好好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
“是!长官。”
一旁的中士立刻带着两个大头兵将那个男人架了起来,送上了马车。
男人极不情愿地用双腿蹬着马车的车沿高喊道。
“我已经为匈牙利流过血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肚子就狠狠挨了一下,接着两双大手就把他拖进了马车里。
“听着!这是一场战争!懦夫只有死路一条!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你们要么为伟大的匈牙利民族光荣地牺牲,要么作为匈牙利的敌人在恐惧中死去!”
钟楼上的男人瑟缩着身体,露出干枯苍白的手臂,口中喃喃道。
“可为什么要打仗啊?”
他想大声疾呼不要让希望之光泯灭,可他没有勇气去正视淋漓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