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尘埃落定
赵春兰从没听芳草连珠炮般这么多话,一字一句都是骂。
她气得脸都青了,怒吼:“谁让你是个女娃子?!你要是个带把的我也捧着你!”
办公室寂静如死。
芳草擦了眼睛,冷笑:“我是女娃子怎么了?我现在考上了大学,将来前程无忧。我哥是个带把的又能怎么样?二十三岁了一事无成,这辈子还不是只能在地里垦食吃?我跟他一个天一个地——我是天,他是地!”
“你你你——”赵春兰被芳草气得眼前一黑,身子硬挺挺的往后摔,碰的声,天花板电灯泡上的灰都震了下来。
几天后,《羊城晚报》上刊登了一篇名为《真假大学生》的新闻报导。柯记者洋洋洒洒写了万把字,结果让总编删了一半。尽管如此,报道讲述的真实案件还是引发了舆论极大的轰动。众人愤慨的同时,雪花般的信片飞往报社,无不在追问假大学生一家子和真大学的父母结局如何?
半年后,法院宣判。
假芳草为冒名顶替受利者,其父为顶替计划的实施者。在严打政策下,主谋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其女判刑一年。
赵春兰则顶下了丈夫所有的罪名,在法庭上痛哭流涕,只说自己没文化,什么也不懂。人家找上门,她贪钱就答应了。最后法官本想放她一马,但考虑到检察方证明她在学校里和假芳草串通配合作假的行径,于是判了她一年,还缓刑了一年。卖学位的钱充公没收。
赵春兰劫后余生的回到家,一肚子的火没处烧,只想逮艾草泄火,可艾草去年考上了高中住宿在学校。
艾草确实不能再读书了。她要是受她姐影响,考个外地大学,一去不回,他和儿子不得走投无路?
“对。”赵春兰理所当然的道,“我大女儿也是这样的。”
公安拧眉:“那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她会织蕾丝啊。她姐教她的。每个月能赚上十多块钱呢。”
“月钱?什么月钱?”
“废话。名单就在我手上。压根没有叫吕艾草的。”
芳草读上了大学,翅膀硬了。认识的朋友又多,已经有法子可以护着艾草了。
他郁闷无比的吞云吐雾。
赵春兰依旧两眼一抹黑。
大爷又问:“哪个寝室?”
半天后。
吕大柱被村长骂得一声不敢吱。
“你确定?”
然而当她赶到学校后才发现,她找不到艾草了。
大爷打量赵春兰的眼神更加犀利:“你找错学校了。咱们学校没您闺女。”
“你不是说她在读书吗?怎么赚钱?”
她有种极其不好的直觉:艾草不会回来了。
再说了,芳草总是要嫁人的。她再出息跟自家也没关系了呀。
赵春兰在公安局傻了眼。
所以,艾草完全有可能是让芳草藏起来啦?
吕家一家子在熬过了月底,等到了月头,终是没等到艾草回家。
结果阿姨莫名其妙:“吕艾草?咱学校没这个人啊。”
不如拿她多赚几笔钱来得实惠。
芳草的事让他在村里丢尽了脸。
她只能拍着桌子怒骂:“读个屁的书!越读越坏。大柱,咱们把艾草逮回来。不许她读书了。再读出个芳草,咱们鸡飞蛋打一场空。”
赵春兰好歹在扫盲班里扫过几天的盲,认得字不多,但是录取通知书上“南平三中”那几个大字还是认得的。
大爷戴上眼镜再三确认:“行。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哪晓得芳草那小贱人心思歹毒至此——她是想把整个家都拆了呀。
赵春兰咒骂:这些破学校怎么还没关门?
“就上个月月底。她回家送月钱——”
赵春兰气喘吁吁,指着他叫唤:“你、你等着。我,我找公安去!”
他打了个电话给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
吕大柱猛吸了口烟。
大爷手扫把大扫帚,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压得赵春兰死死的,怎地都没让她跨进学校半步。
做笔录的公安神情异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肯定是三中。我看过录取通知书啊。”
公安整理了下案情,道:“鉴于你女儿每个月都要回家送月钱。我建议,你等她下次回家的时候问问清楚。离月底也没几天了。你们呀,要和孩子好好沟通。行了。先回去吧。”
他拍了拍烟杆,沉声道:“这周六你跑趟三中。把她带回来。”
那可是一万块钱哪。
赵春兰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门房间大爷问:“吕艾草?几班的?”
艾草考进的是三中。
“经校方确认。去年的新生里确实没有你的女儿吕艾草。”公安不可思议的打量她。“你确定你女儿是在三中读书吗?”
大爷警惕的盯着她:“你真是她娘?”
赵春兰恼了:“不可能!她明明考上三中了,我看到她的录取通知书亲眼看她出门的。你们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她猛拍大腿,“我明白了。肯定是芳草那死丫头教坏她了。你放我进去,我要找我女儿——”
“咱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多了不得的娃子?你居然把人学位给卖了?卖了几钱?三千,五千?一万啊?一万块钱你就把自家的前程就买断啦?别跟我说你儿子成亲要彩礼。家里有个女大学生你还怕你儿子成不了亲?将来芳草毕业了,不是干部也能赚许多钱回来。你怎么就不往长久想呢?”
吕大柱气得烟杆都砸断了几根。
赵春兰把户口薄亮了出来:“看。吕艾草。是我闺女不是?”
赵春兰张大嘴答不出,只道:“她今年读高二。”
“就是她在外头赚的钱。”
村长都骂他蠢钝如猪。
“也就是说,她一边读高中一边织蕾丝给家里赚钱是不是?”
夫妻俩哪能忍?
赵春兰缓刑在身不敢出门惹事。吕大柱不得不背着行囊找去了广州。
然而到了广州他两眼一抹黑。听不懂粤语他连普通话也说不来,自个儿一口闵南方言人家也听不懂。就连路牌上的字他都认不全。万分艰难的找到了纺织大学门口,等了半天,芳草姗姗来迟。
吕大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