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烈想过了,就算与女子动手传出去不好听,他今日也得给这人一点教训,不然任她如此跋扈,连累的肯定还是玄瑾。
然而,他这一拳头没能落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背后主楼的门骤然打开,有人飞身出来,一拳与他对上,力道之大,将他震得手骨发麻。与此同时,下盘也被人击溃,膝盖一弯,柳云烈踉跄半步,身子很是狼狈地倾斜。
怀玉有点没反应过来,她都做好了受这一拳的准备了,没想到耳边一声炸响,她竟被人拉了一把。
“站到后面去。”江玄瑾的声音很是沙哑,语气却是骇人得很。
怀玉抬头,就见他朝柳云烈迎了上去,不由分说地就动手。
“玄瑾!”柳云烈瞪大眼招架,“是我!”
江玄瑾脸色阴沉,抬眼看着他,攻势丝毫不减,拆他两招,猛地一拳就打在他胸口。不等他反应,转身又是一腿狠踢他右肩。
出手极重,半点情面也没留。
柳云烈愕然,愕然之后就明白这人是真生气了,连忙尽力招架。
“主子息怒!”乘虚和御风都上来,一人拦一个,急声相劝。
江玄瑾半阖了眼,怒意不消,推开乘虚就要继续动手。然而,旁边又横来一只手,柔柔软软地钻进他的手心,将他扣住。
微微一顿,江玄瑾皱眉侧头:“你也要劝我?”
怀玉咧着嘴笑得眉毛不见眼的,才不管什么劝不劝,拉住他就两眼冒星星地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打起架来也这么好看!刚刚看你那飞起来的衣角,我真觉得是神仙下凡啦!”
下凡啦--凡啦--啦--。
满是爱意的小尾音回荡在整个墨居,将原本紧张不已的气氛冲了个干干净净。
柳云烈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他很想说这位夫人胆色真是过人,江玄瑾生气的时候她也敢去惹?还说这些没头没脑的……
然而,原本一身戾气的人,被她拉着手这么一晃,竟然当真平静了下来。
“伤着哪儿了?”江玄瑾侧头,没好气地问她。
怀玉笑着给他比了比自己强壮的胳膊:“我很厉害的,没有伤着!”
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又上下打量他两圈,他松了眉,神色也柔软下来。
怀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还是把你吵醒了,累吧?回去再睡会儿?”
“不必。”低头任由她摸着,江玄瑾道,“今日本就不能睡好,能休息这么久已经是托福。”
“托谁的福?”怀玉挑眉,笑得暧昧缱绻,想骗他再喊一声“夫人……”
然而江玄瑾并不上当,轻哼一声把她往主楼的方向推:“你先去歇会儿。”
柳云烈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直到江玄瑾把人送回主楼再回到他面前,他都有点没能回过神:“你……”
负手立于他面前,江玄瑾眉目清冷:“柳大人,你强闯我墨居、伤我夫人,究竟意欲何为?”
柳云烈想说,我没有伤着你夫人啊!但一看面前这人的表情,他认命地低头行礼:“是下官冒失,一时情急,明日定当备厚礼向君夫人赔罪。但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要问君上。”
江玄瑾侧身,还是把他迎去了偏厅。
这夫妻俩轮着来,他终究还是没能踏进主楼半步。柳云烈心情复杂,坐在偏厅里沉声道:“君上可知最近朝中流言?”
江玄瑾端了浓茶:“大人请讲。”“君上对厉奉行动手,又救了徐仙。”柳云烈微恼,“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公然告诉整个朝野,紫阳君偏袒长公主一派!长公主薨逝将近两月,她朝中余势依旧没有被拔除干净,不少人为此殚精竭虑,君上倒
是好,不帮忙就算了,还与我们作对?”
闻言,江玄瑾有些不解:“厉奉行受贿贪污,是假的?”
柳云烈一顿:“不是。”
“那徐仙是真的受贿二十万两了?”
“……也不是。”
“既然都不是,你今日来同我说什么?”江玄瑾不悦,“柳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不分善恶是非,只看党派立场了?”
柳云烈一震,继而皱眉:“可是……我总觉得你最近的举动太过不寻常,若非你有意,便是别人有意引你至此。”
别人引他?江玄瑾轻笑:“本君做事,谁人能引?若做的是对的事,又何妨为人所引?”
这话堂堂正正顶天立地,说得柳云烈很是懊恼,完全无法辩驳。
怀玉躺在主屋的床上闭目沉思。
跟江玄瑾接触了这么久,她决定相信这个人真的不是故意陷害她,至于圣旨和毒酒,想必也是有人背后谋划,故意让他为之。
那么,这个背后的人是谁呢?能将她丹阳长公主和紫阳君一起玩弄于鼓掌,还让他们都没察觉,安的又是什么心思?柳云烈在这其中,又起了怎样的作用?
想的事情多,脸就有些紧绷,表情也严肃得很。
然而,一听见开门声,她瞬间就变成了一副真的在熟睡的模样。
“累了?”有人来床边坐下,轻声问了她一句。
李怀玉打着呵欠睁眼,笑嘻嘻地伸手拉他:“不累!”
江玄瑾垂眸看着她,墨瞳里神色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怀玉眨眨眼,心口有点发紧,连忙将他拉下来躺着,拦腰抱住他:“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嗯。”
“那你问,我一定老实回答!”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他闷声问。
怀玉笑着蹭了蹭他的胸口:“你看我那也算武功?就会几个三脚猫的招数,一点内力也没有,身子也跟把竹子似的。”
说着就把自己的手腕往他手里放,很是大方地让他探。
若是习武之人,骨骼经络都会比常人壮实,脉搏也会清晰有力。而这白珠玑,别说壮实了,虚得随时都能再生一场大病,手心柔软,也是一点茧子都没有。江玄瑾觉得自己多虑了,这丫头只是机灵些,这身子真不是会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