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都四年了,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他……他下午会来接我一起回家的。”
结婚四年了!
“太不可思议了,十六岁,我十六岁才来这儿当学徒呢。”
“我还在家里帮忙挣工分呢。”
“去去去,上班时间别贫了,都回去干活去!”张亚看了看时间,连忙将人都给赶了回去,自己站到了姜淑兰的对面。
“算了,既然你是帮你男人做的,那就做吧,是好是歹都是你自己的。”
得了张亚这句话,姜淑兰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真怕自己刚来就被撵走了。
但是顶着张亚火辣辣的目光,姜淑兰也挺紧张的,磕磕绊绊好一会儿才把所有布料都裁剪完成,停下手来。
“张姐,我剪好了,是不是要开始用缝纫机缝合了?”
张亚看着她剪出来的一对料子,不由得颔了颔首。
“我那点儿零碎布料教你吧,你做过衣服,只要知道哪儿需要走线就行了。先用废布练一下手脚协调,熟悉了之后再用你剪好的料子做吧,省得一会儿打错了拆了再来就不那么好看了。”
姜淑兰更是感动,“谢谢张姐,那你教我吧。”
不得不说,姜淑兰虽然人看着不怎么样,声音小,姿态低,自信极度缺乏。
可是干起活来倒是个厉害的。
张亚只教了她短短十来分钟,她就已经能够轻松自如的踩着踏板拉着布料一路缝纫了。
可以说是她教的最为轻松的一个徒弟,张亚严肃的表情都不禁松了几分,眉目含笑,回了自己的岗位。
*
姜淑兰在厂里学习得十分认真,彻底把家里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却不知道她的宿敌张秀琴这会儿正看着他们家紧锁的房门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锁着门,是进城买东西了。
今天还锁着门,二嫂到底带着姜淑兰去哪儿了?
害得她想找姜淑兰出出心里的恶气都找不到地方,只能对着他们家的板壁一脚一脚的踹。
又不敢踹得太厉害,若是被别人听见了,只怕她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妈,你干什么呢?那板壁惹你了?”
沈凌风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自家老妈又在对着二房的板壁发牢骚,不由得皱了皱眉。
“妈,再过不久春芳就要过门了,你还不赶紧张罗张罗,好挑个日子去帮我过礼,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虽然换房子的事情搁浅了,可媳妇儿他还是要娶进门的呀。
他妈却每天只想着跟四哥一家作对,完全忘了娶儿媳妇的事情,太没意思了。
张秀琴这才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打醒了似的,想起了娶媳妇儿的事情来。
“哎,都怪姜淑兰那个小贱人,白费老娘那么多工夫。幸亏我没跟你媳妇说房子的事情,要是说了,现在换不过来,他们家说不定又要把彩礼钱坐地起价。”
沈凌风蹙了蹙眉头,将锄头搁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行了行了,那不是没说吗?你快点儿去张罗这事儿去吧,省得到时候时间紧迫了,你又说这说那的。”
吃不饱饭的年代,娶媳妇儿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也很难。
张秀琴把儿子的话放在了心上,便放过了沈凌云家的板壁,走进了自家屋子里,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儿子,你说给拿些什么东西去合适?”
“差不多就行了呗,我倒是想给多拿点儿,问题是咱家没有,就按照旁人的规矩给就行了呗。”
张秀琴细数了一下家里的存款,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也就一百二十多块钱。
这去过礼还不算大事儿,大事儿是要办婚宴,少不得得一百多块,她这点钱,估计也就办个婚宴的。
“那就聘金四块,两斤糖,两斤肉,木耳黄花等干货两斤?”
沈凌风听了之后,略微皱了皱眉头。
“妈,我记得四哥娶四嫂的时候,二伯娘还给四嫂缝了两件新衣服,你要不要给春芳制两套?”沈凌风和樊春芳定下也有一年了,中间也是见过两面的,他对身材极好的樊春芳还是很喜欢的。
喜欢的姑娘嘛,自然不忍心太亏待了。
可是张秀琴可气得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这臭小子说得轻巧!你……算了,那就加两套衣服吧,再不能多了,再多办酒席的钱该不够用了。”
张秀琴虽然舍不得钱,可也不愿意丢了面子。
当初沈凌云结婚的时候,邓宁心一个人撑着也给姜家去了六块钱礼金,两斤白糖,四斤肉,还有干货两斤,粉丝两斤,面条两斤,外加亲手给姜淑兰缝制的两件衣服。
当时在村子里就算是拔尖的了。
她虽然比不起,但也不能落后太多了。
不然以后儿媳妇进了门,腰都直不起来……
“就这样吧,办酒席的钱,等我到时候把四哥那辆车借过来……那不是什么都有了吗?好了,妈,我爸也快回来了,时间也不早了,该煮饭吃了。”
想着沈凌云那辆自行车,张秀琴的脸色终于挂上了笑意,收起了存款,开始张罗晚饭。
*
沈凌云下班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而姜淑兰的下班时间他却不知道,他下了班就骑着车子到了制衣厂门口,却没看到人,就知道还没下班,于是便在门口等着。
梁中惠隔着门看到他坐在自行车百无聊赖的等着,唇角一勾,绕过了柜台。
“小沈,小姜还有一会儿才下班,外面怪冷的,你进屋来坐会儿吧,屋里有烤火桶,可以暖和暖和。”
沈凌云看了一眼屋内,门口不远处的确有个四方的火桶,便点了点头,走进门内,上了火桶。
“小沈啊,你们这银行上班的,一个月有多少工资啊?”
梁中惠笑眯眯的问着沈凌云的话,手上还顺便做着鞋底。
厚厚的鞋底差不多比手指头还厚一些,梁中惠的手指头上还套着一枚顶针,用力的朝着扎进了鞋底里的针头狠狠的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