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小姐也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真的把任杰给挤兑死。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童大小姐保持了足够的气度。只谈事实,并没有在故意给任杰难堪。
然而,这并没有让任杰就此对童大小姐产生小觑之念。相反,更是对她高看一眼。一味的牙尖嘴利,仗势欺人者,那最多只能算是小人得志,并不可怕。只有像这样知轻知重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让你心有忌惮。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事情上跟你较真。
童大小姐从肖玉谋害方书记的事情说起,一直说到昨天在机场发生的事。当然,其中有些该省的她省了。该变的地方,适当的变了一下。
比如她动用鬼神让方书记躲过一劫的事,她就说是方书记意志坚定,在紧要关头咬破舌头,让自己脱离了药物控制。总的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歪曲和添加事实。
“情况的经过就是这样。”
“不知童小姐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和要求?”
因为童大小姐在整个叙述中,只谈了事情的演变过程。并没有添加丝毫主观意念在里面。所以,任杰才会有此一问。
似乎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童大小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的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很简单?任杰不由自主的摸了一把冷汗。她说的可是整件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只针对昨天的那一道“绝杀令”。光从她刚才的话中,就可以看出这背后牵扯的东西没有一萝也有一框吧!这能简单得了吗?
突然,任杰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位大小姐之前一直是自己单干,连公安都没有动用。就已经触及到那个利益集团的一些枝叶了。
现在,她却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丢给他们。那就是表示,他们要想摆平昨天在机场对她犯过的罪责,就必须要顺藤摸瓜,帮她牵出隐在背后意欲对方书记不利的那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否则,这个黑锅就得他们整个国安来背了。
可是,要查出他们国安出的内鬼还好说。要查出他们的整个利益集团哪是那么容易?能与省委书记过不去,可以跟他们国安的人有联系,这其中不知道牵涉多少利害关系?
任杰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唉!看来他们这次真惹上一个大麻烦了啊!
“哼!也不想想,如果事情那么简单,丫头又怎么会轻易松口?真以为童大小姐那么好说话?都被你们国安下了‘绝杀令’,还在这里跟你好言好语,相谈甚欢?”
刻意隐身的小星仔坐在童大小姐身边,将任杰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小嘴一直在那嘀嘀咕咕,鄙视不已:
“她没直接派小鬼,杀到你们总部去,正是因为可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你们国安去处理。”
虽然小星仔没有一句一句的翻译,不过从小星仔有一搭没一搭的话中,她就可以猜测出此刻任杰的大至心思。看来,他确实已经领悟到这件事的真谛了。
至于,他能不能办到?童大小姐相信只要他们想办,这点事还难不住国安。事实上,如果他们真的连这事都办不好。估计不用童大小姐出声,高层大脑们就会考虑给国安换血了。
强者,并不是说自身体力有多强?而是要懂得借力打力,懂得四两拔千斤,懂得借敌人的刀,杀自己的敌人。只有粗鄙的蛮夫才会一味的蛮干,遇事就扑上去,挥拳就是一通乱打。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童大小姐虽然喜欢打架,却不是蛮人。童大小姐大脑发达程度,与四肢发达成度绝对是成正比的。
“怎么?任书记觉得我的要求过份?还是,您觉得这个案子有难度?”见任杰沉默不语,童大小姐语带嘲讽的道:
“或者,你们安全局的要员们,只会执行莫明其妙的‘绝杀令’,而根本就不会查案?”
这话可是一点也没给他们国安留面子了。甚至都把他们损得一纹不值了。可是,她最好那句话一出,任杰却决对无话可驳。
嘶!任杰倒吸一口冷,只觉牙痛不已。他没想过推脱,只不过稍有感触,慢了一拍而已。大小姐,您要不要损得这么尽啊!牙痛归牙痛,任杰却不敢再有所怠慢了。赶紧道:
“童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搞清事情真相。还社会一个安定……”
任杰一时失神,官方语言习惯性的脱口而出。只不过,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童大小姐生生给驳了回去。
“得,您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就不用对我喊了。”童大小姐站起来道:
“您再喝点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任杰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说走就走,跟本就没有给他说再见的机会。待他把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咽下去,她人已经走到外门去了。接着听到她在对门口听服务员说:
“里面这位是我朋友,一会儿结帐时给个九折吧!”
“是,童总!”
任杰闻言,只觉哭笑不得。听到前半句时,他还以为她会说把帐记她头上呢!结果,竟然是九折。明知道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她竟然让人给他打九折!
九折,这钱他照样花了,还得欠她一个情。这位大小姐不愧是生意人啊!这算盘可是拔得啪啪响!可是,等到他看到账单时,他才知道,刚才那个根本就不算个事。他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望着桌上的账单,任杰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并且本能的抬手擦眼,脱口道:
“这是不是算错了?”
那才是真的要吐血了。大小姐刚刚说什么来着?这里的消费实打实的,不会像京城私人会所那样挂羊头卖狗肉?可是,为什么就是一壶清茶,几碟点心和水果。那账单上赫然写着188880。00的天价。而且那上面还标明,点心和水果是赠送。
那他们喝的是什么茶啊?黄金也没这么贵吧!宰客宰到他的头上来了,他们也欺人太甚了吧!任杰心里那个怒火是蹭蹭的往外冒啊!
“错?”服务员重新拿起账单,又确认了一下,客气的为他解释道:
“没错啊!您刚才点的是小神医亲手调配的定惊茶。这是打了九折后的价。”
“定惊茶?”听到这三个字,任杰满腔的怒火顿时一扫而光。他不禁再次露出一丝苦笑,这哪是喝茶啊!这分明是向他们要精神补偿。
“是小神医亲手配制的定惊茶。”服务员纠正道。
嘿!他都想息事宁人了。这位到是较起真来了。连一个服务员都敢跟他叫板,真当他任杰是软脚虾?任杰双目一凝,顿时不怒而威。两瞥冷利的目光射向服务员,盛气凌人的道:
“那小神医是不是还配制有别的什么茶?你们的价格又是怎么算?”
服务员丝毫不惧他故意放出的威风,迎着他的目光,依旧不急不徐的回道:
“当然有,像是安神茶,健康茶,减肥茶,降压茶,美容茶等等,这些茶价格各不相同,因人而异。”
任杰没想到这个服务员,竟然够胆与他对视。而且那架势,是一点也不落下风。看来童欣华有一句话没说假,这里的员工的确都是退伍军人。而且眼前这个肯定是手下见过血的了。
“你以前是哪个部队的?”
“xx集团军,野战师,直属团,侦察连。”服务员平静的回答他的问话后,又客气的担醒道:“先生,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言下之意,你出什么难题我都可以解答。但是,就是别想赖账。
事实上,从听到“定惊茶”时,任杰知道今天这个钱,无论如何也得付了。现在看来,不但要付,还得从速从快的付。否则,堂堂国安总局的纪委副书记,被人当成吃白食的了。这让任书记情何以堪?这话要是传出去,让国安的脸面何存?
只不过,到了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平时身上根本就不习惯带钱。今天还是在与调查组分开时,从一个同事那临时借了一千块。他想着请童大小姐喝什么咖啡也花不了一千块吧?
哪知……唉!任杰不知道第几次暗自感叹了。他从包里拿出手机,对服务员道: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当然,您请便。有什么需要,您招呼一声就好。”服务员很识趣的退出包厢。
童大小姐和小星仔从绿都出来后,就直接回家了。要知道童念华还在他们家做客呢!他们俩个小主人,总不能老是放人家的鸽子吧!
不过,没有她和小星仔在,童念华似乎跟两位老爷子也聊得很投机。看他们三人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童大小姐和小星仔下车就往他们走过去。
哪知道两位老爷子一看见她,立刻两眼放光,整个一见了救星的光彩神情。再看童念华,则是一副高深莫测,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怎么回事?
很快童大小姐就得到答案了。原来,他们三人正在下棋。不可思意的是,童念华竟然可以一心二用,一边跟林老爷子下象棋,同时还在跟方老爷子下围棋。而且,在两边都还立于不败之地。
而两位老爷子眼看处处受制,急得额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这也可以理解,两个老爷子一向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这要是两个人联手输给一个人,那要他们的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关健是,这位还是个假鬼子。这输不起啊!好在,他们总算是磨到丫头回来了。两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童大小姐目光一扫棋盘,那叫一个杀伐遍地,金戈铁马。心里不由小小的鄙视了童念华一把,这家伙可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跟两个老头下棋,用得着这么较真吗?她抬头望着童念华道:
“一对二,高手啊!”
童念华又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然而,他却只能苦笑。事情弄成现在这样,哪是他所愿见的啊!
一开始,他一对一跟他们下时。确实故意留了一手,故意输给了他们。可是,立刻就被这两个人精一样的老爷子发现了。然后差点没用口水把他给淹了。
好吧!既在他们要见识他的真本事,那他就免为其难的露一手吧!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老实说,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啊!
两个老家伙相视一眼,早已有了默契,异口同声的道:
“丫头,你来跟他下。”
“好啊!”童大小姐干脆的接下这个任务。因为这个围,童大小姐是必须得帮着解。
不管怎么样,她可不希望童念华被两位老爷子打入拒绝来往的黑名单中。她把人领回家来,本意就想让他感受一下家庭的氛围。如果弄巧成拙,那就不好了。
当然,两位老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目的很单纯。那就是要让小欣,帮他们把面子里子一起找回来。在棋盘上把童念华这个嚣张的英国二鬼子给放倒。
“丫头,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林老爷子拍着童大小姐的肩膀道。
“没错,让你这位英国朋友,好好看看我们中国的棋艺水平!”方老爷子随声应和道。
“两位爷爷,我也是中国人。”童念华纠正道:
“我的棋艺也是跟中国师父学的。”
“嗯,能承认自己是中国人,这点还不错。”林老爷子满意的点头道:
“值得我家丫头与你结交。”
童念华哭笑不得的道:
“能与小欣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同时,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当他们的面,说出什么有损国体的话。
“好了,现在到谁下了?”童大小姐言归正传道。
“咱们是两局一起下,还是一局一局来?”童念华问道。
“当然是一起。”不等童大小姐开口,林老爷子已经代为回答了。
童大小姐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那两边到你了。”童念华忍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童大小姐也不再客气,同样一心二用,两手齐出。右手捻起一枚白子,杀入重围。左手移马,跃过楚河。立刻赢得两声惊呼:
“妙!这白子一落,战局立变啊!”
“好!这一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童念华也是眼前一亮的感觉。真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破起局来,那么杀伐果敢。哪有半分小女儿的扭捏做态?简直就是大将之风啊!
事实上单说棋艺,两位老爷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童念华却是胜在年青,记忆力超强。他至少可以做到看一步而知五步。然而,老爷子们现在的脑力,能做到看一步而知三步,那也是凭的经验。所以,他们输给童念华并不冤。
可是,童大小姐的记忆力,本身就遗传至童念华,而且还是优化过的。加上她平时没少被拉着跟几位老爷子当陪练。所以,不管是棋艺还是记忆,童大小姐都要略胜童念华一筹。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眼前这就是最真实的写照了。童大小姐一出手,前浪立刻被拍到沙滩上去了。而两位老爷子在一边,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兴高采烈。
“我输了!”五分钟后,童念华放下手中的棋子宣布道。
至此,这下了两个多小时的棋局终于结束了。
“耶!”两位老爷子互击一掌,发出欢呼!看见小欣赢了,似乎比他们自己赢了,还要兴奋。
童念华这个输家到是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相反,他同样也在为自己对童大小姐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而激动。他更庆幸的是自己当初选择了跟她做朋友,而不是做对手。否则,他肯定会觉得非常的头痛。
“点点滴滴”童大小姐的手机响了。这是有短信进来的声音。她拿过包,取出手机阅读短信。信息是绿装那边的经理发来的。说那188880已经收到了。问她要怎么处理?
童大小姐回信息,让他们把正常的收入扣除,余下的装好交给张驰。让张驰给她送家去。
晚饭前,张驰开着她那辆吉普车过来了。他将一个大信封交给童大小姐,原本是没打算进门的,结果他还在车上就闻到了菜香。这家伙一咽口水,马上就赖着不走了。立马息了火,跳下车去向院子里的老爷子问安。
“两位爷爷好啊!”
“你小子是不是闻到味道来的?”林老爷子笑着拿张驰打趣。
张驰脸皮一向够厚,嘻皮笑脸的应道:
“嘿嘿,还是老爷子了解我啊!”
方爷爷也笑道:
“你小子有口福了,要知道你童外婆和方奶奶为了招待丫头的英国朋友,可是把她们的看家本领都露出来了。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
“哇!我的口水!”
张驰夸张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顿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张驰到了没一会儿,邱天宇下班也过来了。他才刚停下车,童大小姐就过去。趴在他的车窗外,将那个信封递给他。
“这是什么?”邱天宇接过问道。
“从国安那里敲诈来的精神损失费。”童大小姐笑道:“你帮我给余田和那些帮忙的武警朋友们吧!算是对他们挺身而出的一点心意。”
“精神损失费?”邱天宇眉头一皱,激动的道:“丫头,你不会这样就算了吧?”
“算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童大小姐挑眉道:“我已经跟那位任书记说过了,他们必须给我一个真相。”
“那这钱又是怎么回事?”邱天宇捏了一下那信封的厚度,自少不下于十万。不过,这丫头明明不稀罕这点钱,干嘛要这样做?正所谓拿人的手短,你收了人家的钱,还怎么跟他们打这官司?
没想到邱天宇那么激动,童大小姐连忙解释道:
“三哥,你别着急啊!这笔钱虽然叫做精神损失费,但是它的出处却是经得起考验的……”
“什么?”听完童大小姐的解释后,邱天宇当场就惊世骇俗呼出来:
“一杯茶十八万八千多,你还给人打折了?”
他简直不敢想像,那个姓任的看到账单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哼,没问他要一百八十万,已经算是看在他态度不错的份上了。”童大小姐不以为然的道:
“他们要是再敢跟我过不去,我下次就再给他加几个零上去。他们虽然是特别部门,可也是国家单位。他们再怎么贪,这样的账只怕不好出吧!我就不相信,他们拿着这样的发票去报销时,可以名正言顺,可以无所顾及?”
没错,这就不是钱的问题。童大小姐的目的就是要恶心他们一把。要让他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人都不舒服。
同时,也是给他们敲个警钟。让他们知道童姑奶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们别想随便弄几个人出来顶数,就能了事。要玩心眼,耍计谋,姑奶奶才是祖宗!
“丫头,我第一次发现,你很有奸商的潜力啊!”邱天宇望着小欣,开玩笑道:“我敢保证,那些家伙,现在一定在后悔惹你了。”
“三哥,我不得不说你真是后知后觉。”童大小姐理笑道:“我以为,在咱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是个很有潜力的商人。”
“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邱天宇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封递回给她道:
“这钱既然是茶钱,那就该绿都收着啊!余田他们都是正常的工作,不用给他们钱。”
“什么正常工作?”童大小姐撇嘴道:
“昨天那纯粹是我的私事,跟你们702无关。算是我欠他们一个人情。你把这钱给他们,我下次见他们也就不会觉得难为情了。”
听她这么说,邱天宇自然也不好再帮别人拒绝了。总之,她没跟他较真就好。
“好吧!”邱天宇免强的道:“我帮你带给余田,他收不收我可不管。”
“你只要告诉他,这钱是怎么得来的。他肯定会收。”童大小姐笑道。
林老爷子站在门口冲他们叫道:
“丫头,老三,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吃饭了!”
“哦!来了。”
童大小姐应了一声,退到一边。邱天宇得以推门下车,关上车门。两人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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