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从来都,只是你

无奈的转身,看着疾步而来的清爽洒脱男子还有几步之遥的清俊男子,只能行礼,“见过三殿下,见过莫郡王,见过凤世子。”

她一个小小庶女。自然不能无礼,即便是其中有两人是她讨厌的。除了一个莫锦临,她感觉莫锦临跟她像是同一类人,不知为何,第一面便是如此。

“九小姐不必多礼。”说话的是看似平淡如水的三皇子容谨逸,也是傅洛兮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她只担心跟他待得时间久了,会被看穿自己眼中难以遮挡的刻骨恨意,这个世界上她最恨的不是让她挫骨扬灰的傅挽茉,而是眼前这个衣冠禽兽!

微微垂眸挡住自己的眼神,不再说话。

不过有莫锦临的地方,又怎么会怕没话说呢,莫锦临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本郡王还想着今日见不到你了呢,没想到还挺有缘的,何时启程?”

眼底划过一抹浅淡的流光。傅洛兮淡声回答,“午时过后,劳莫郡王惦念。”

听到傅洛兮的话,莫锦临薄唇微抿,继而依旧扬唇朗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小丫头可别忘了我呐。”

没有用自称,这是这些身份尊贵之人很难得的,不过傅洛兮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似乎那个尊比皇帝的男子在她面前也未曾自称过。

看着傅洛兮抬眸的样子,一旁的容谨逸竟然有种恍惚之感,“九小姐确定我们没有见过吗?”

容谨逸清凉的声音传至傅洛兮的耳际,傅洛兮的身子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别人未曾看到,但是一直看着她的莫锦临却是看的清楚明白,在傅洛兮还未开口的时候,便说道,“呵,没想到三殿下的搭讪技术如此……粗浅。”

若论身份,莫锦临是在三皇子之下的,但是论起封号,一个是郡王一个只是皇子,倒是不相上下,所以莫锦临如此说倒并非以下犯上。

摇着扇子,自得其乐的样子,让傅洛兮微抿的唇角微翘。

而容谨逸也完全没有想要生气的意思,单凭这气度。就比原本的太子高出太多,一直被忽略的凤轻歌轻咳一声,打破了此时的寂静,“莫郡王远道而来,不知本世子这表妹的大名。”

犹豫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看凤轻歌的样子,傅洛兮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眼底划过讽刺,缓声开口,“若是小女没记错的话,我的母族似乎是凌河云氏,高攀不上凤世子这么尊贵的表哥。”

毫不加掩饰的讽刺,从傅洛兮轻缓飘渺的声音众说出来却并未听得出一丁点的讽刺意味,在场的三个男子哪个不是跺跺脚就会让整个帝都晃一晃的人物,但是偏生傅洛兮毫无怯意。

单是这一份傲骨。就跟传闻中的废柴九小姐不一样。

而且传闻中的傅洛兮似乎还貌丑无盐,现在看来传闻果真是跟现实有区别的,就算是凤轻歌,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若是一开始在千佛寺门口与她正面对上并未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变化,那么现在,是真的觉得傅洛兮不一样了。

“哈哈哈,小丫头说得好,凤世子知道的恐怕还没有本郡王知道的多,况且本世子向来不听什么传闻,这小丫头甚好,甚得本郡王的胃口。”莫锦临白皙如玉的手指轻抚扇柄。

这样的动作表示他是在思索,长长的发丝只是简单地用碧色的玉冠绾着,风吹过,几缕发丝随风飘摇,因为身高的缘故,傅洛兮几乎要抬着头才能看清莫锦临的容颜。

此刻,她有一种感觉,莫锦临似乎是真的将她当成朋友,重生之后,第一次她想要交个朋友,这个人就是莫锦临。

唇角的笑容真实了很多,傅洛兮嗓音越发的清冽,“莫郡王也甚好。”趁着清丽的容颜,傅洛兮的眼神很是真诚,落在旁人眼中却不是这个味道了。

见傅洛兮忽视自己的话,容谨逸眼底不满,却未曾表现出来。

傅洛兮敢在这位三皇子面前如此张扬的原因就是知道他不会治自己的罪,因为他若是想要营造他为人的大度温润,就不可能与她这个小女子斤斤计较,不得不说,傅洛兮确实很了解容谨逸。

“那就恭喜两位了,可惜别忘了九小姐与雍王的婚事还未曾解除,两位可要注意着点。”容谨逸面色无常的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饶是脑子里转几个转的凤轻歌,也不懂容谨逸的话,想到自己的那个亲表妹,凤轻歌就一阵扼腕,倒不是说感情有多麽的好,而是这件事一定会影响到善亲王府。

“表妹好自为之。”凤轻歌说完,追着容谨逸而去,当初他就是容谨逸的陪读,所以自然与他交好,前世容谨逸能够稳妥的坐稳那个位置,其中便有凤轻歌的倒戈。

而傅洛兮却明白他的意思,嗤笑一声,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倒是莫锦临心中大喜,她这是接受自己了?

清眸明亮的看着自己,饶是谁都有些受不了,傅洛兮看向来源,“为什么是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莫锦临却理解通透,摇摇扇子,薄唇微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叫眼缘,我就觉得你合眼缘。”

“第一次听说。”轻笑一声,傅洛兮倒是没有过多追问,大概这就是当初她在古册山看到的蝴蝶效应吧,自己的重生,会改变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和事情的发展。

譬如说前世莫锦临并未在这个时候到帝都,而是在再三年后的纳贡之日才参加。

还有荣亲王,若说这个世界上她最亏欠的人是谁,那么便是如今这鼎鼎大名的荣亲王,可是前世荣亲王却未曾如同今世这般惊华潋绝,甚至有一刻,她都怀疑这个荣亲王是不是真的。

难道说前世被她斩于殿下的是假的。

可是……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熟悉。

傅洛兮越想越觉得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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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傅洛兮的表情变化的格外诡异,莫锦临合起扇子在她面前一晃,“小丫头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傅洛兮挥挥手,难得的不客气的说道。

对这种态度相当满意的莫锦临点点头,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要不要我帮你解除跟庸王的婚约?”

“你怎么帮?”

“以身相助如何。”莫锦临话语中的调侃意味甚浓,不过傅洛兮却明白,若是她点头,他定然会真的帮自己。

可是傅洛兮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她知道,若是真的将莫锦临牵连下去,这个小小的婚约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搞不好还会牵扯到玉青王府。甚至几大藩王,这个责任她可担待不起。

被毫不犹豫的拒绝,莫锦临也有一些惊讶,倒不是说他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傅洛兮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不能理解,就算他初来乍到,也明白,这婚约定是难解。

傅洛兮看着莫锦临露出的担心之色,心中微暖,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旁观者的温暖,“无妨,我自心中有数。”

“好,若是要帮忙尽管找我,未来的很长时间,我似乎都能待在这里。”莫锦临扬起一个耀眼的笑容。

生存在这样的家族中,莫锦临还能有如此笑容和心性,不得不说,玉青王妃果然很会教养孩子。

两人分开之后,傅洛兮想着,应该不会再倒霉的碰上熟人了,但是心中却想要碰到那个举世无双,冠盖天下的男子,不知是何原因,大概是初来那一日山谷中他那一番话,让她思绪纷乱。

傅洛兮一边走,平静的心绪难得的起了波澜,似乎自从遇到了秦归澜之后,她便变得有些不像是自己,也是,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现在的傅洛兮,是重生后的傅洛兮,谁都不能阻挡她的路。

眼神果决,没了一丝犹豫,缓步慢行走进自己的小院,却未曾看到院前层层梨花树下遮挡的轮椅,依旧轮椅上清隽男子清幽的眼神。

午时过后,车队陆续启程,站在千佛寺门口的傅洛兮看着前方的车队,嗤笑一声,还真的有人做这种事情,果然还未长大这报复手段太过稚嫩。

自然,明显的不是出自于她的两位姐姐之手,那么除了她们还有谁呢。

还是说,自己无意中又得罪人了……

因着老夫人年事已高,所以早就趁着天色尚好的时候出发了,谁又能想到傅洛兮的马车会突然消失呢,而傅挽茉和傅芸灿自是不会等她,巴不得看她出丑,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傅洛兮站在千佛寺门前的高台之上,单薄的身子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却自有一番傲骨,其实她心中想的却是回帝都该当如何,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无法回去。

木兰本来很着急,但是看自家小姐完全没有任何着急之意的样子,也跟着安静下来,小姐总不会坑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便抱着行礼,站在傅洛兮身后等待。

果然,一辆马车忽然在傅洛兮面前停住,傅洛兮垂眸看着台下,不做声响,却清晰地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声,如泉水叮咚,虽然没有傅挽茉那般珍珠落玉盘的惊艳,倒也舒爽,“傅九小姐的马车坏了吗?”

眼眸一眯,傅洛兮看着今世陌生,前世却熟悉的女子,心中冷笑,若非前世她成了容谨逸的侧妃,她还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纯净的女孩会跟傅挽茉那种恶毒的女人合作逼死自己。

掩下眼中的厌恶,傅洛兮好看的唇瓣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对啊,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把马车给弄坏了。”

没问她是谁,似乎毫不感兴趣,傅洛兮浑不在意的样子,让秦湘心思越发的阴沉,唇角笑意不变,“那不知秦湘有幸……”

还未说完,便听到一道肆意张扬的声音不客气的打断她,“小洛儿不如来本座这里,本座的驾撵平稳又宽阔。”

本来不满的秦湘,听到有人打断之后,脸色虽未变但是眼底冷光却几欲喷薄,手搭在车帘上,脑袋一转,便看到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傅洛兮眸色浅淡,看向来人,声音如同她此时的脸色一般,舒冷清离,“不敢劳驾九千岁。”

“也是,本座的驾撵怎么能让你这种小丫头染指呢。”夜墨华懒洋洋的躺在里面的软榻上,前方是厚厚的一层云蚕锦纱,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太监将锦纱撩开,傅洛兮胎膜的时候便看到美人侧卧图,不过美人就是有点毒舌罢了。

不妨碍欣赏,若是以前可能傅洛兮没有什么心情,但是夜墨华这次的话倒是让她格外有兴趣,因为听他的话,似乎很讨厌面前的这个女子,这纯净的如同夏日清晨第一滴露水一样的女子,也就夜墨华能够如此不假辞色了吧。

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小六子,前面挡住本座的那辆马车是谁的,好大的胆子。”

明明看清了前方马车上明显的右相府的标志,偏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看就是故意找茬。

高台之上的傅洛兮看了一个分明,不过夜墨华竟然这么轻松的就放过自己,眼眸一眯,却在他后面看到了一辆低调的马车,没有成群的佣人,只有一个马夫,在这里倒是颇为显眼。

不容她多想,女子的声音就打破了一瞬间的寂静,“拜见九千岁,小女秦湘,惊扰了九千岁,还望恕罪。”

“恕罪?呵,本座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夜墨华把玩着纤长的手指,比女子还要精致的十指让人移不开眼睛,不过傅洛兮的眼睛却只是停滞了片刻便移开,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样子,夜墨华是看右相不顺眼,也是,他跟谁都不对盘,除了……

秦湘没想到夜墨华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却不敢吭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还不能与夜墨华对抗,而且她虽然身处闺阁,却也听说过这个大太监的残暴。

后面的马车越来越近,夜墨华余光瞥了一眼,忽然看向傅洛兮,殷红的唇瓣微翘,“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上来,一个是让后面的那辆小破马车收留你。”

小破马车吗……傅洛兮强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那一寸十金的金丝紫檀打造的马车是小破马车,他还真的会睁眼说瞎话,自然,她并将吐槽说出口,若是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么现在早就成了一抷黄土。

又看看夜墨华飘着锦纱的驾撵,再看看后面的马车,要她选择的话,当然是后面的,她可不想被人当成跟夜墨华是同流合污之人。

天下谁不知道,这第一恶人除了夜墨华再无他人。若是再被傅家人知道了,自己就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

想到这里,傅洛兮果断摇头,“不敢。”

越发觉得不敢二字特别的好用,什么不想做的事情都可以用‘不敢’来拒绝。

“你有什么不敢的,本座看你敢的很!”夜墨华说完,狭长的凤眸瞥了一眼还站在面前的秦湘,“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挡了本座的路,还是你想去本座的司礼监参观参观。”

“小女告退。”秦湘也不管什么形象了,听到司礼监这个如雷贯耳的地方,立刻灰头土脸的走了。

这没得罪他的都如此毫不留情,可见若是真的得罪了这人,定然是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自然,傅洛兮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只是垂眸看着地面,夜墨华也不催促,就那么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等着。

直到后面的马车赶了上来,看着熟悉的‘马夫’,傅洛兮心中了然,果然是他。

青臣上前一步,恭敬地在傅洛兮面前抱拳,“九小姐,我家王爷有请。”

傅洛兮抬眸,远远地看到那人清瘦却修长的手仿若慢动作一般撩开车帘,露出那张带着面具的容颜,即便是隔着一层面具,傅洛兮却依旧能够想到,那人此时的表情定然是淡然若水,轻轻飘飘的如同天边的一抹云。

见到他为数不多的次数,但是却并未发现他有意掩盖容貌,那百姓中传闻的鬼面战神,应该并非这张面具吧。

薄薄的银质面具,雕刻成精致的形状,戴在脸上就像是长上了一样,毫无违和感。

就看着他对着自己招招手,隔着面具,就连他清风疏月的嗓音都染了几分金属的质感,“过来。”

心中虽然也不想与他有什么交往,但是只要是一想到前世对他的作为,便一阵愧疚,悔意,抿抿唇瓣,越过夜墨华的驾撵走了过去。

木兰也跟在傅洛兮的身后向秦归澜的马车走去。

而夜墨华看着傅洛兮的身影,眼神晦涩不明,脸色稍霁,靡丽的嗓音传至前方太监耳边,“走吧,小洛儿选了那黑心鬼呢。”

听到自家督主如此形容荣亲王,抬轿的小太监身子一抖,夜墨华身姿一晃,眸子半眯,“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小太监,带回去好好教育,别出来丢人现眼。”

“是。”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将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拎起来,转身消失不见,而后小太监的位置被旁边的太监代替。

“督主息怒,奴才一定严加看管。”夜墨华身边跟着的老太监双公公连忙表忠心,身边人谁不知道自家督主与荣亲王关系不一般,这个小太监真是太不懂事了,心中暗自懊恼。

“小二子,本座看起来很可怕吗?”夜墨华摸摸下巴,视线却沿着轿撵顶端的夜明珠。

被自家督主哀怨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的双公公面上淡定自若,“那些个小杂碎,自然不懂督主的风华绝代。”

“还是小二子甚得本座之心。”夜墨华满意的点头。

傅洛兮脚步不快,隐约能够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心思咋凉,她能说自己很庆幸没有被夜墨华丢出去吗。

走到马车前,傅洛兮有些犹豫,却看到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抬眸看着撩起帘子的车厢,傅洛兮眼眸睁大,“见过荣亲王。”

“上来。”秦归澜手臂不动,似乎她不上来他就一直如此一样。

“这不太好吧,传说荣亲王不喜别人靠近,这马车也未曾被外人进入……”傅洛兮踌躇的样子,让秦归澜唇瓣微翘,带着戏谑的声音传到傅洛兮的耳边,“传说不可信不是吗,就像你一样。”

这话……一语双关,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他也与传闻不同,若是再拒绝那便成了矫情,再者,她现在的这副身子,不过是还未及笄的孩子罢了。

并未扶着秦归澜的手上去,因为她可没有忽视来自四面八方的嫉恨的眸光,这个时间正是离开的时候,那些人说到看不惯的话,还真的是如此,凭什么清贵绝艳的荣亲王会对她这一小小庶女另眼相看。

倒不是她自恋,而是荣亲王的所作所为,都昭示着。

没有让人扶,自顾自的跑上去,在秦归澜对面坐好,从外面看虽然这辆马车的不大,但是进入之后,才发现其实里面别有洞天,有钱果然是任性。

最里面是一张舒适的软榻,上面铺着雪色的狐裘,没有丝毫的缝隙,就像是一整块雪狐的皮一般,比起她无意中在夜墨华轿撵上看到的软榻还要精美舒适。

想到夜墨华说的小破马车,傅洛兮这才恍然,他是嫉妒秦归澜。

唇角微抽,还真是……没想到。

“你觉得我如何?”秦归澜忽然开口问道,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让傅洛兮惊异的看向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些紧张的握着,“我不懂王爷的意思。”

极力遏制自己的情绪,这个样子在秦归澜眼中,觉得很是可爱,随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露出那张令天地都失色的容颜,像是没有注意到傅洛兮脸上的尴尬一样,云淡风轻的继续说道,“你觉得嫁给我好还是嫁给庸王好?”

“王爷是在说笑的吧。”傅洛兮愣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隽美容颜,拒绝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身份,更是因为他眼底的认真让她心口一滞。

看着傅洛兮的神色变化,却没有嫌弃,秦归澜心情大好,没有拒绝不是吗?就连他心底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是看着她,那样的话就脱口而出。

抿抿唇瓣,抬眸对上了秦归澜深如浩海的眼眸,与夜墨华幽暗的眼神不同,同样让人看不透的幽深,秦归澜的更为清冽,看到他的眼睛,忽然想到自己从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他们像吗?

扪心自问,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一个是低入尘埃的庶女,怎么可能相像,是她鬼迷了心窍罢。

并未生气她的话,秦归澜手指捏着额头,似乎有些疲惫,眼底的困乏显而易见,但是身上却依旧如同流水行云一般,清隽到骨子里,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提出那般要求呢。

恍惚间,听到秦归澜低沉的嗓音,“可是本王是认真的呢,你要怎么办呐?”

第一次,秦归澜在她面前自称本王,心思敏锐的傅洛兮自然注意到这个细节,心思百转,纠结的开口,“不知小女那点地方入了王爷的眼,我改还不成吗?”

带着点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小女儿姿态。

“呵呵呵。”好听的笑声从低调的马车中传到了外面,外面驾车的青臣身子一抖,一个激灵,心中呐喊,真是奇迹,百年不见的奇迹,王爷竟然笑了,而且还笑了这么长时间!!!重点是还笑出了声!!!

同样抱着包袱坐在外面的木兰莫名其妙的看着身边驾车的侍卫,心中寻思着,不愧是荣亲王殿下的下属,都长得这么好看!

听到秦归澜的笑声,傅洛兮也有些不知所措,在秦归澜面前,她总是有种手脚没处放的感觉。

“逗你玩,瞧把你吓得。”秦归澜收回视线,清冽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一弯月牙,承载着清风朗月,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紧绷的心情松弛下来,但是却又隐隐有种可惜,清晰地看到傅洛兮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秦归澜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罢了,他要的本就不是她的不愿。

“不过……”秦归澜闲适的把玩着手中的碧玉佛珠,傅洛兮的眼神一开始被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拨弄佛珠的样子吸引,而后听到他的话,身子一震,眼底染上一抹紧张。

看着她不加掩饰的神色,秦归澜正色,缓声说道,“做个交易吧,本王帮你安然无恙的摆脱皇室婚约,事后你嫁给本王。”

“我……”

看傅洛兮想要说话,秦归澜止住了她,继续说道,“你别急,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不过是两全之法,三年后若你还是不想成为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送你一纸和离书。”

秦归澜的话说的格外的认真,傅洛兮忽然开口,“好,我答应你!”这是我欠你的,但是只有这一次。土池引巴。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回到帝都之后的选妃宴,明白秦归澜的意思,也知道他现在所处位置的尴尬,前世对他的内疚,知道这一世,从第一眼的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忍心拒绝这一轮明月。

深吸一口,在秦归澜如同烟火一般的眼神下,带着微微压抑的声音开口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没想到傅洛兮会如此果决的答应自己,就连秦归澜都惊讶了,但是只是一瞬间罢了,就算是傅洛兮都未曾扑捉到他眼底的光芒,都被他好好的压制的在深如浩海的眼底。

“问吧。”秦归澜轻如烟云的声音让她原本有些混沌的脑海一下子亮堂起来,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原本不知不觉垂下的眸子忽然抬起定定的看着他,“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从夜墨华开始,一直到他的出现,傅洛兮便发现,有些事情似乎都脱离了她的掌控,明明该是顺着前世发展的,可是为什么自夜墨华出现之后,都不同了呢,她明明还未做什么事情啊。

不放过秦归澜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说实话,就算是秦归澜被这么明显的眼神看着,都不能云淡风轻的轻描淡写而过。

“从来都只是你。”似乎考虑很久,秦归澜低低的吐出这寥寥几字,却不知这几个字在傅洛兮心中掀起了如何的滔天巨浪。

心情刹然轻松,唇角染上一抹戏谑,“王爷这话可会让小女误会呐。”

“这才是真的傅洛兮,以后在我面前不必伪装。”秦归澜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沉醉在自己思绪中的傅洛兮没有注意,跟着他的话,“自然,跟聪明人说话向来就是痛快。”

嘴上说着大话,傅洛兮心中却郁闷,她在他面前本来就是被压制的那一位,从来都没有伪装,不过她懂他的意思,就是他绝对不会与自己为敌,更不会伤害她,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夜墨华也说过这句话,又或者是前世的原因,傅洛兮对秦归澜的话,都提不起任何的怀疑。

也是,说白了现在的她在秦归澜或者夜墨华面前就是比碾死蚂蚁都简单的小人物,能够被他们‘利用’她也有好处。

她却不知,他们早已看到她,也只有她能入了他们的眼。

既然人家都说了,傅洛兮心中想着,自己如果真的恢复本性,会不会吓到这个传说中久病不出门的荣亲王。

端坐着的男子似乎并未因为腿疾而有任何的失色,只不过膝盖上盖着薄薄的毯子,两人只隔了中间小小的棋桌,上面盖着一层雪青色的锦布,了了一桩心事的傅洛兮神使鬼差的摸向锦布,入手细滑,没有任何的空隙,不过却又有小小的凸起,眯着眼睛细看,眼底微惊,“这是赤雪蚕锦?!”

问完就后悔了,为什么她就跟土包子一样,可是真的好浪费啊,赤雪蚕锦当普通的锦布用,盖棋盘,暴殄天物!

赤雪蚕锦用来做软武器都可以,天下难得一匹,因为这赤雪蚕就少有,且吐丝极少,所以几乎失传,排行第一的软武器就是赤雪蚕锦所造的赤雪软锦。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看着傅洛兮一副可惜的样子,秦归澜柔和的薄唇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伸手掀开了锦布,露出那一粒粒莹润的棋子还有使用难得的金银错工艺制成的棋盘,“羊脂暖玉,冰凌寒玉。”傅洛兮淡定很多,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真有钱!”

“等你成为荣亲王妃,王府的钱都是你的。”秦归澜状似玩笑的说道,傅洛兮不甚淑女的双手环臂,“我可不敢,被王府的人吞了怎么办!”

“他们不敢。”眼底划过一抹利光,声音却依旧飘若云烟,即便是现在他就坐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的位置,傅洛兮依旧觉得自己与他千里之外。

他仿若远在天边,让人看得到,摸不到。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竟然产生一丝丝的可惜。

见他似乎疲意加重,傅洛兮轻声开口,“若是王爷累了,可随意休息,不必管我。”

一看就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强撑着身体跟她聊天的,她又怎么好意思让他拖着病体陪她坚持几个时辰。

果然,秦归澜捏捏眉心,温声说道,“那我休息一会,你身后的柜子里有消遣的书,若是太过难捱可以看看,第二层有糕点,饿了可以吃。”

说完便自顾自的撑起身子移到旁边的软榻上,傅洛兮本来打算上前帮忙的,但是忽然想到他的矜贵绝傲,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云淡风轻,事实上这样的人却是最傲骨铮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看着他顺利的躺下才收回视线,不过并未看向后面的柜子,反而将视线落在面前的棋局上,因为她发现,这棋局竟然是当初云隐大师让她解得胧月棋局,猛地抬眸看向躺在软榻上的男子,神色莫测,难道他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的吗。

软榻上,男子就连睡着了都优雅贵气,清和矜贵,紧闭的眸子一动不动,长睫如同秋季的枯叶蝶,几欲振翅而飞。

无害而无声。

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舔干燥的唇瓣,垂下了眸子,落在了那局棋上,放在身旁的手指微微颤抖。

直到马车停下,她也未曾从这震惊中恢复过来,秦归澜究竟是什么意思……若说一开始她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的话,那么现在真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甚至有些后悔同意了与他的合作。

秦归澜一睁开眼便看到傅洛兮一脸纠结的样子,大约是真的累了,又或者是这满车厢的莲香,让他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竟然睡了一个多时辰。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秦归澜醒来的声音,所以停下良久才传来青臣的声音,“王爷,到傅府了。”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还带着刚刚睡醒的哑意,原本沉思的傅洛兮猛地抬眸,对上眼神迷蒙像是包罗万象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暮然惊醒,“你……”

“怎么了,舍不得下去?”微微挑眉,秦归澜慢吞吞的开口,眼里竟然带着戏谑的意味。

“当然没有!”傅洛兮对上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都有些哑巴了,快速的否认,可是单是这眼神,便让她原本纠缠的心情像是梳理开了一样。

再到跳下马车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看木兰对自己崇拜的眼神,有些无奈的扶额。

瞥了一眼镇定的端坐在马车上的青臣,暖声说道,“多谢这位小哥。”

“不客气不客气。”青臣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连忙摆手,而后自家王爷清雅的声音传了出来,“回府。”

“是。”

看着马车远去消失在拐角,傅洛兮才转身缓步入府,府中看门的下人见到九小姐竟然是乘坐荣亲王的马车回来的,一时之间吓得不能自己,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傅洛兮从他们身边飘过。

前面的老夫人并不知道傅洛兮是与秦归澜一起回来的,也未曾有人禀报,若是被她知道,又怎么会不在门口迎接荣亲王的大驾,要知道,荣亲王难得出府,却是百姓最为推崇之人,当今朝廷,哪一个人不想与他攀上关系,可是及冠多年,荣亲王却一直以自己腿疾而拒绝各种人向府中塞女人,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从来都是距她们于千里之外,于是荣亲王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许女子靠近三尺之内,否则格杀勿论!

若非荣亲王看似好说话,云淡风轻如神袛,但是却跟杀人如麻的夜督主一样不好惹。

世人皆知的道理,偏生傅洛兮忽视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罢了。

先去祖母的院落请安,并未提到荣亲王,而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如往昔的摆设,摸着自己有些窒息的胸口,她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小丫头蕙兰一直缠着木兰叽叽歪歪,说着在千佛寺看到的趣事,两个小丫头一起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傅洛兮抿嘴轻笑,“好了,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出去吧。”

“是,小姐!”语调接着高昂,房门被轻轻关上,傅洛兮躺在床榻上,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一个一个出现的人,看似与前世相同,事实上却又弥漫着一种诡异。这种诡异的切入口,她想应该是那局胧月棋局。

明明该是失传的,可是几天之内,她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了两次,云隐大师……秦归澜,又有什么联系,秦归澜,夜墨华之间,又当如何。

前世可未曾见他们有过交往,可是现在毫不避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不怕她……

眼睛有些干涩,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不过她悠闲地日子没过多久,因为傅挽茉已经等不及了,第二天一大早,凤夫人就带着傅挽茉还有赵姨娘并傅芸灿一同来了傅洛兮小院,凤夫人一进来看到精致的雕梁画栋,原本就强压下的怒气陡然滋生,像是疯长的藤蔓,每次路过这座院子,她都会想到那个女人是如何的压自己一头,就会想到自己是如何的不受夫君待见,得到夫君所有的爱,那又如何,还不留下亲生女儿之后撒手人寰,看着她的脸色生活。

被自家母亲突如其来的怒意给吓住,傅挽茉低声开口,“娘亲,你怎么了?”

“无事。”保养得当的手指捏着帕子,若非帕子质量上乘,怕是早就被她捏碎了。

“那我们过去吧。”赵姨娘也有些揪心,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让她就如此陨落,若是嫁到了西南,那她这辈子又指望谁,比起凤郡主凤大夫人,赵姨娘才是最着急的。

赵姨娘着急的神色,让凤夫人心思微动,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眼中划过一抹利光,这个女人真是看不清形势,不过这样也好,有个替死鬼,她的女儿自是值得最好的位置。

尤其是这二女儿比起她那大女儿更加的出色,以后所走的路也定然比大小姐长。

想到这里,神色微凌,终于恢复冷静,捏着帕子的手指也松弛下来,“别忘了我刚才对你们说的。”

对于傅芸灿而言,她是想通了的,她不过是一届庶女,嫁给庸王也是王爷侧妃,最起码衣食无忧,而且听说庸王身边还未曾有过侧妃,以后也不一定会嫁给王爷,如今这样名声虽然丑了,但到了西南之后,一切都是重新开始,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傅芸灿微微抬头,余光瞥过凤夫人和傅挽茉,看到她们眼底的暗芒……

傅洛兮昨日睡得极早,今日一早便清醒,站在二楼向下看,正好将楼下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隔着厚厚的窗帐,下方竟无人发现她的存在,也正好免了傅洛兮的顾虑,看样子,季倾给自己册子中的闭息之术很有用,因为她前世不小心发现她的这位嫡母可是个武林高手呐。

想到这里,眼色晦暗,自己生母便是为她所害,以前见她一副道貌岸然的好嫡母的样子,前世死之前,傅挽茉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想看她懊悔心死的模样,她成功了,自己确实悔到了极点。

当初被幽禁的时候,她哪敢想还有重生呢,既然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要让她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眸光坚定,而后便听到木兰的声音,“小姐,大夫人,二小姐,四小姐,赵姨娘来了。”

“请进来。”傅洛兮定定神,稳声开口,没有了刚才的激愤。

隐藏的掩饰,如今黑暗中的一切,就让她独自沉沦,但未来,她会将他们全部拖入地狱。

等到傅洛兮下楼之后,便看到四个环佩叮当的女人,两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还有两个正值豆蔻的少女,唇角带着清淡的笑容,“劳夫人姨娘还有两位姐姐前来,所为何事?”

“我……”一身白衣翩若仙子的傅挽茉,看似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但是她一开口,傅洛兮便看得出其实她是按耐不住的。

要说这两人之中,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傅挽茉了,现在她如此模样,跟自己预料的没有什么出入。

倒是傅芸灿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傻嘛。

打断自家女儿的话,凤夫人冷声开口,“陷害太子,谋害嫡姐,还不给本夫人跪下!”

若是以前的傅洛兮定然是吓得直接跪下,可是现在已经看清这些恶人面貌的傅洛兮只是轻叱一声,脸上完全没了刚才的闲淡安适,眸光锐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傅洛兮行得正,坐得端!这么大的罪名,夫人可有证据?”

看傅洛兮四两拨千斤轻飘飘翻过去,还倒打一耙,这牙尖嘴利的样子,让大夫人恨得牙痒痒。

涂着深色胭脂的丹凤眼一眯,凤夫人语气越发的尖锐,“证据?为什么三个人中只有你全身而退,毫发无损的回来。”

“呵,大概我运气比较好。”傅洛兮看似淡然的眸子瞥向傅挽茉,“也可能两位姐姐太过绝色,让太子,哦不对,庸王殿下欲罢不能。”

第七十章

这话一出,不单单是凤夫人脸黑了,就连原本一直淡定站着的傅挽茉都脸色不好,更别提一直惶恐的赵姨娘,就是因为她这柔弱劲,才会被傅将军宠爱,徐娘半老依旧盛宠不衰。

不过就这火上浇油的样子,倒是跟夜墨华很相像。

“休要胡言,还敢顶嘴,给本夫人跪下!”凤夫人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教训她。

可是没想到傅洛兮不但不躲,而且笑意盎然的看着她,凤夫人忽然有些后悔,果然,手还未落下,便听到身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住手,反了你们了!”

傅洛兮脸上的淡定陡然微变,眼睛一眨,竟然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却正好被老夫人扑捉到,恰到好处。

“谁让你们过来找九丫头麻烦的!此事与九丫头毫无关系!”老夫人盛怒之下,就连凤夫人都不敢质疑,只能捏紧了拳头,放下手,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几公分的手并未落下,傅洛兮心中的猜测更为清晰,果然凤夫人是会武功的,而且现在也不弱!

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这里,傅洛兮自是想要毁去,就在老夫人教训四人的时候,傅洛兮垂眸却想着如何废掉大夫人的武功。

“九丫头到老婆子这里来。”见傅洛兮垂眸一副无辜样,虽然知道傅洛兮可能是装的,但是她还是配合她,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个郡主媳妇儿已经要脱离她的掌控甚至想要掌控她了。

这不得不引起她的重视,老夫人浑浊的眼眸带着上位者的锐利,似乎岁月并未将她的棱角磨平,而且越来越尖锐。

相互利用,毫无感情。这是傅洛兮对自己跟老夫人关系的清晰划分。

若是重生前对她还有一丁点的祖孙情意,到了这次,她却深切的认识到,这个傅家大院中,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就连亲生父母都是利用关系,还有什么真正感情呢。

凤夫人自然不会任凭傅洛兮爬到她的头顶上,就算是对上老夫人,也只是收手罢了,行礼过后,才说道,“母亲,媳妇明白您疼爱九姑娘,但是挽茉和芸惜也是您的孙女啊,她们现在除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不该彻查吗?只有九姑娘没有出事,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是不是有人吃里扒外,与外人勾结害我傅家!”

这个罪名扣下来,还真是大。

傅洛兮心中赞道,不愧是大夫人,一句一字都能说到老夫人的心中,她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有人危害傅家,属于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那种。

这件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在老夫人心中埋下了一棵怀疑的种子,真是好计。

也难怪她那个生母斗不过这位大夫人。

一直闷不吭声赵姨娘见事情发展完全出乎大夫人的意料,一时之间,竟然愣了,刚想要开口,却被自己女儿扯住了衣袖,傅芸灿对着姨娘摇了摇头。

赵姨娘知道女儿聪慧,听话的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倒是傅洛兮,听完大夫人的一堆话之后,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看向傅洛兮,“九丫头,祖母相信你,但是现在这里都没有外人,你且仔细说说当日究竟怎么回事,你又在哪里,谁喊你过去的。”

习惯了心寒,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傅洛兮并未正面回答老夫人的话,反而清丽出尘的眸子看向傅挽茉,“不知二姐姐可还记得是谁震碎了你的衣服。”

傅挽茉身子微颤,虽然幅度很小,但是却逃不过傅洛兮一直看着她的双眸,缓缓抬头,依旧美若仙子,绝艳天下亦不如是,但是有些东西却在一时一刻中发生着变化,她深深知道有些人不仅仅是让她的美貌能够抵御的,譬如……

“九千岁……”

“什么?”老夫人身子一抖,忽而质问道。

倒是傅洛兮继续说道,唇角带着讽刺,“祖母认为九千岁是孙女能够指使动的吗?”

“自然不可能!”老夫人肯定的回答,“是祖母错怪你了,你是好孩子,回去歇着吧,你们几个,跟我走!”

就连凤郡主都惊了,她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招惹了九千岁,天下都知,宁可得罪皇上,都不能得罪九千岁,皇上不过是让你人头落地罢了,而九千岁却能够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什么心态,傅挽茉在对母亲说起此事的时候,有意没有提到九千岁,因为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九千岁,况且若是自己得罪了九千岁,那么她现在怎么还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九千岁是受了某人的指使。

可惜,聪慧如傅挽茉这一次却是猜错了,夜墨华并非被人指使,而是自己贴上去的,虽然也有秦归澜在后面操纵的因素,但是若是九千岁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能让他动摇一分一毫。

现在的傅洛兮不是委曲求全的人,直指要害,她可没有忘记夜墨华的威名,虽然她知最后结果定然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傅挽茉,因为她之于傅家,是最具有利用价值的。

这么好的王牌,怎么能丢在庸王身上。

“是,祖母。”傅洛兮淡淡一礼,而后向着凤夫人盈盈一拜,“夫人,洛兮告退。”

而后也不管其他人的心思如何,脸色如何,翩然转身,上了二楼。

心中冷笑,若不是她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傅挽茉,让她在西南成了真正的王妃,虽然生活艰苦,但是却也是一次好机会,远离朝廷的甚嚣尘上,这么好的事情,她可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她还没有见到贱女渣男反目成仇狗咬狗的好戏呢。

想到容谨逸,傅洛兮脸上的冷意更甚,甚至连她身后的木兰蕙兰两个小丫头都感受到了,木兰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心情不好吗?”

刚才明明大胜那几人了,为什么小姐心情比起昨天更不好了。

“很好,就是因为太好的,所以想要出门溜达溜达,你们谁要跟本小姐一起?”傅洛兮想着,自己让亭翌出去建造势力,光有她手头的那点点钱是不行的,母亲的嫁妆一时半会她还没有理由拿回来,那么就要自己去赚钱,虽然有季倾给她的玉牌,说是可以调动云倾阁在帝都所有的钱行,但是她并不像欠太多人情给季倾,他们非亲非故,嘴上说是师徒,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她知,他亦知。

捏了捏袖中的玉牌,傅洛兮果断决定去街上瞧瞧。

“我去!”两人??的举手,傅洛兮敛眉思考一下,还是决定带着蕙兰,木兰比较活泼,蕙兰看起来稳重许多,都是她的心腹,自是不能厚此薄彼,虽然她对木兰的感情更深一些。

“蕙兰跟我一起,我临去千佛寺之前让你准备的男装你准备好了没有?”傅洛兮安抚的拍拍木兰的肩膀,木兰并未不乐意,不过就是有一些小可惜,她真的很想要出去玩啊,但是却也知道,这里需要人的。

听到傅洛兮的问话,蕙兰眼底划过惊喜,不过倒也郑重的点头,“小姐,都做好了,我去拿。”

等到蕙兰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傅洛兮才抬眼看向木兰,“我让蕙兰随我一同出去,你嫉妒吗?”

自家小姐淡淡的如同清泉一样的声音,让木兰无端端却有些惶恐,连忙说道,“当然没有,奴婢知道,蕙兰比奴婢稳重,小姐此次出去定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奴婢也不想成为小姐的拖累!”

“别妄自菲薄,你从来不是拖累,好好学学,改日我让亭烟教你一些防身术。”傅洛兮向来懂得用人之道,虽然也知木兰不会背叛自己,但是未来,谁又知道呢。

“真的吗,奴婢一定好好学习,以后要保护小姐!”木兰惊喜的说道,她无意中发现亭烟的存在,其实也源于自家小姐对她的不设防,所以她才能如此轻易地发现,从此以后,她的第三偶像就成了亭烟。

而傅洛兮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奇怪。

听到她的回答,傅洛兮扬唇开口,“好。”

不多时,蕙兰便捧着向天空一样蔚蓝的锦袍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呢,直到近前,才发现那锦袍竟然是用上好的云锦裁成的,不过云锦从来都是用来裁男装的,见傅洛兮奇怪的看着自己,蕙兰脸色一红,“小姐,这云锦是当初鸳鸯姐姐送的布匹中夹进来的,不是很多,只能做两件袍子,小姐试试吧。”

“嗯。”傅洛兮任由木兰为她换下身上的女装,穿上蕙兰手上的男装。

同样是蓝衣,女装的傅洛兮清丽温雅,男装的傅洛兮却清隽俊逸,稍稍的用眉笔将眉毛画粗,将唇上的胭脂抿下,淡淡的唇色,英气的眉宇,简单的锦袍,轻袍缓带的样子,不亚于这帝都之中的风流贵公子。

只是因为年纪不大,所以稍显稚嫩罢了。

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折扇,看着已经呆滞的两个小丫头,扬唇轻笑,“本公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两个丫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呵呵呵……”傅洛兮忍不住笑出声,低沉的笑声吓了她们两人一跳,木兰惊悚的指着傅洛兮,也不顾什么上下之距,“小小小姐,你的声音……怎么?”

傅洛兮手中折扇微合,敲了敲这丫头的脑袋,“如何,是不是听不出来原本的声音。”恢复原本清越的声音说道。

亲耳听到这种变化,两个丫头才震惊的同时点头,“小姐好厉害!”

这变音之术,其实在季倾给她的那个册子里是易容术的入门之术,她也只学了一点皮毛而已,糊弄一下这些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

“小姐用过早膳再去吧。”看傅洛兮准备离开,木兰连忙拦下,昨晚小姐就没有吃多少东西,今天还要出去,不多吃点怎么行。

看木兰那副着急的样子,傅洛兮本想拒绝的话却也说不出口,这个丫头总归是为了自己好,她如今虽是凉薄,却也并非不通人情,“好,你们坐下一起用吧。”

以前不是没有跟傅洛兮一起用过早膳,两人皆是犹豫一下,在面对傅洛兮纯澈的眼神之下,果断的坐下,免得小姐生气。

用过早膳,外面也不过是大亮,昨日那几人定是一夜未睡,不然怎么会一早就过来了呢。

看着外面行走的小贩,傅洛兮觉得心情舒缓许多,果然在那种压抑的院子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后,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那她定然要隐于市,悦于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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