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董必平不信任的看着钱亦儒,“你是怕看到往日的小情人,再度沦陷在温柔乡里么?你放心吧,季莫现在恐怕已经看不上你这个连氏的小员工了吧?要我说,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钱亦儒被董必平说中了心事,默默不语的抽着烟,似乎要用最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说明心里的愁绪。大概人到中年,总是会有一种知天命而无法尽人事的感觉。总有一些事情,让自己的心中溢满了无法排挤的沧桑的无力感。
“我并不是担心这个,”钱亦儒故作平静的说,“只是又去见她,钰婷或许会不愿意。”
“你什么时候被女人缚住了手脚,”董必平皱眉,“做男人就应该干一番大事,家长里短儿女情长都是市井村妇该做的事情。我觉得你当初还挺有魄力的,现在怎么成了这么一副窝囊的样子。”
钱亦儒摇了摇头。或许是这样的吧,再这么久的折磨中,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早已经被磨得消失殆尽了。钱亦儒也觉得有些悲凉,如果不是董必平提醒,自己或许还没有在意自己已经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自己明明还年轻,难道真的就像董必平所描绘的那些没事儿就坐在太阳下晒太阳聊八卦的市井大娘一样了么?
“你想让我探听什么消息。”钱亦儒终于说。
“这还差不多,”董必平笑笑,“你放心,玉婷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出力,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把复婚手续办一下。”
“这个,以后再说吧,”钱亦儒一脸的担忧,“小婷的情绪现在还不稳定。我怕提出办手续,她会吓一跳。突然要和‘姐夫’办手续,她肯定是要追问姐姐哪里去了的。还不如就维持现状,等她再好一点。”
“说到底,还都是那个季莫惹的祸,”董必平愤愤不平的说,“真不知道我们走和一家到底得罪她什么了。不过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那个死鬼苏锦在小婷的印象里还是活着的,那她总不能一直都不出现吧?”
“我会继续想办法的,医院的大夫说小婷现在虽然还在慢慢好转,不过,还是很有严重的可能性的,我们必须好好地保护她,不要刺激她。”
“好了好了,这些工作还是交给她妈妈做吧,”董必平不耐烦的说,“这些女人们,真是又麻烦又脆弱。你明天就联系一下季莫,好好问问她那块地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小婷,”钱亦儒为难地说,“明天要带她去郊游的。”
“她是小孩子么?这么惯着她!”董必平生气的说。
钱亦儒叹了口气:“放松心情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晚一天又能怎么样,”董必平严厉的看着钱亦儒,“一点儿都分不清轻重。如果再等下去,事情出了变故,到手的鸭子可就飞了!”
“那你的意思是,”钱亦儒无奈的说,“要我回去告诉小婷,因为要和季莫见面所以不和她出去了?”
“这是你的家事,”董必平冷冷的说,“我只要一个结果。如果事情不能尽快的结局,就让董钰婷那女娃一辈子都别出门了!”
钱亦儒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出去了。”
董必平没有说话,摆了摆手。
钱亦儒又叹了口气,懒洋洋的打开书房的门,却发现董钰婷站在那里。
他看见董钰婷正要说话,立刻做了个“嘘”的动作。
拉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钱亦儒才出声:“都听到了?”
董钰婷不高兴的点点头:“听不懂。我不要你去见那个女人。”
还好,钱亦儒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她追问自己复婚的事情,钱亦儒就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你也看到了,都是你爸爸他叫我去的,我也推脱了半天。而且,这也都是为了咱们家,你说是不是?”
“别人都可以,就是那个女人不行。”董钰婷固执的说。
“为什么?”钱亦儒问,他有些担心董钰婷是不是把以前的事都想了起来。
“因为我不喜欢她。本来还以为她是你的朋友,可是我现在觉得她要把你抢走!”
钱亦儒心里踏实了点,笑了笑:“放心吧,没人要把我抢走。”
何况,钱亦儒心里默默地苦笑,季莫或许现在还真是看不上自己了吧。
“那就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董钰婷不快的说,“爸爸他真自私。”
“他也是为了你好呢,好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我明天和季莫见一面,然后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寿司,好不好?”
“可是我想要你带我出去看夜景。”
“好啊,”钱亦儒愉快的说,“当然好,带你去看河水和明珠塔。好不好?”
“我在你们楼下了。”荣潇然愉快的说,他在季莫上午下班的时候来到了单位接她。
能有机会接季莫下班,荣潇然觉得好开心。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只要季莫的一个点头,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自己就会开心很久。
“哦,”季莫温和地说,“我看到了你的车。”
很快,季莫就拉开了荣潇然的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一直在这儿等我吗,还以为我会来得很早呢。”
“你就是来的很早啊,”季莫咧嘴,“只不过我不喜欢别人等我而已。”
季莫今天下班的时候,特地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扮,显得整个人非常有活力。
“你今天好漂亮,”荣潇然笑嘻嘻的说,“其实我不太喜欢精心打扮的你,总觉得掩盖了本身的美丽呢。”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喝了蜂蜜水,”季莫打趣,“不过大多数的中国男人还是喜欢精心打扮的女人呢。”
“为什么?”
“就好像做菜,”季莫说,“有些人就喜欢品尝食物原有的味道,另一些人呢,就喜欢放很多作料,到最后吃的都是作料的味道,比如辣椒,反而没有了食物本身的鲜美。”
“呵呵,”荣潇然笑,“那么我一定是口味淡的了。”
“是少见的口味淡的呢。”
“那你自己呢,莫莫。”
“我,”季莫想了想,“活了这么久都只关心别人的口味了,只想着去改变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啊,”荣潇然突然说,“我有了新的奋斗目标。”
季莫觉得有些好笑:“你还需要奋斗吗?”
“是啊,我的奋斗目标,就是让季莫同学以后只关注自己喜欢的口味!”
季莫的心里暖暖的,但仍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两个人沉默了起来。
季莫看着窗外的风景,就像是放满了速度的蒙太奇,荣潇然的汽车奔驰在广袤的大地上。逐渐退去的是钢筋水泥和高楼大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奔跑的兽一般的远山和逐渐茵茵遍野的草地…
是绿色的,季莫满眼都是绿色的清丽,连呼吸也变成了绿色。她渐渐地觉得自己已经难以自拔的融入进了这画面。
春天的天空没有秋天的高远,却显得亲近了许多,一朵朵绵羊一样的白云好像漂浮在了季莫的面颊上。
“荣潇然,”季莫忽然兴奋的说,“我闻到了草的味道。”
“喜欢草的味道么?”荣潇然笑着问。
“喜欢,”季莫摇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干净空气的味道,软绵绵的云朵的味道,蓝色天空的味道…”
“一会儿还会有小虫子的味道,”荣潇然打趣的说,“啊,好开心,刚刚才定下的奋斗目标这么快就要实现了。看来莫莫喜欢的是草的味道呢。”
“唱个歌儿吧,荣潇然。”
“我吗?”荣潇然笑,“太难为我了吧。”
“我记得你又一次在元旦的舞会上唱过的,阿瓦尔古丽。”
荣潇然害羞的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远方的人你是否来自伊犁,你可曾听说过阿瓦尔古丽….”
荣潇然的歌声刚刚停止,他们就来到了一处非常漂亮的田园式建筑前。
“这是福利院吗,”季莫吃惊地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来到了国外某个乡村的教堂似的。”
“这里离的建筑也是我亲自设计的,”荣潇然的语气中不无骄傲,“可能是我长这么大做的最靠谱的一件事情了。”
“像是世外桃源的地方,”季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孩子们都来自哪里?”
“都是因为先天性疾病被父母遗弃在市内各大医院的孩子,”荣潇然的脸色暗了暗,“有些真的活不过几岁,不过有些还是可以医治的。大概不到十年吧,有的孩子甚至比我都大,他们也上了大学,然后回到了这里工作。对于他们,这里可能意味着家庭的温暖和能拯救更多患病的小孩子。”
“真是想不到你还是个慈善家呢。”季莫看着荣潇然,由衷地说。
“我嘛,”荣潇然打趣的说,“赚钱不好,理财也不会,这种‘败家’的事情我最拿手了。我父亲还总是说我什么都不干只会造钱呢。”
“所以你才要好好地经营自己家的公司,来帮助更多的孩子啊。”
“嗯,”荣潇然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这是我的梦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