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媚将婚姻关系以股权合同。权利和义务的变更来解释。
秦安只是笑了笑。
“难道不是吗?”唐媚觉得这个解释很恰当,秦安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她很不满意。
“我比较喜欢你的这个解释,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可以把一个家建设成公司,本人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谁表现好,我就多分配一点股权给她,让她担任副总经理,部门经理,谁表现不好,我就撤她的职,让她乖乖地写检讨,老老实实地给我当私人助理,亲自教育教育她,有事没事大家一起开个会,商量下谁的股权配给比较重,谁优先享受其中的那个啥权利和啥义务的……”瞧着唐媚咬着牙齿的模样,秦安大笑起来,没心没肺。
“你不要脸。”唐媚忍了半天,找了许多词想要骂他,最后学着了孙荪最常用来骂她的一句话。
“我只是针对你的股权合同类比婚姻关系的说法打个比方而已。”秦安不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又不是叶竹澜,别摸我脑袋,我不喜欢。”唐媚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打开他的手。
“所有的合同签订,都只是为了方便约定关系解除,你作为一个成功的资本家,难道还不清楚这个道理?两个人要是紧盯着《婚姻法》和结婚证来维持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那所谓的婚姻,真的就只是所谓的合同关系。合同总有一个约定终止的日期,某年某月某日开始,某年某月某日结束。或者是面红耳赤的不欢而散,或者是摆酒言欢大肆庆祝,但终究是解除了关系,从此形同陌路。两个人的感情不是这么回事,有了开始,却未必会结束,当你红颜老去,当我白发苍苍的时候,除了相伴看夕阳渐渐落寞,压在箱底的那张被时间褪去了大红色变得发黄陈旧的结婚证,除了说明我们曾经年轻,我们曾经相爱,我们曾经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谁还会去想到这张结婚证所代表的法律意义?”秦安和唐媚走在林荫之间,阳光渐渐浓烈,蒸腾的有些雾气在弥漫。两个人的身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影子时而交错,时而分开,踢踏的脚步声伴随着秦安的声音,仿佛在为他伴奏,一点点地敲进唐媚的心里。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如果你对于两个人的感情最终追求,只是那一张你认为可以合法合理享受夫妻权利和义务的结婚证书,我只能说你是舍本逐末,和那个买椟还珠的人没有区别,他看到了装珍珠的盒子,却没有看到珍珠,你看到了结婚证,却没有看到婚姻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秦安停住了脚步,站在爱因斯坦的雕像前,认真地望着唐媚,“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唐媚沉默着。
风儿抚摸过去,牵扯着树叶,把阳光撕成支离破碎的光影。
“你真能说,我差点被你说的有些动心了。”唐媚嘴角微微翘起来。有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秦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疼。
“男人都是这样,嘴里边说的比什么都好听,你是这样,唐谦行也是这样。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唐谦行和齐眉在一起,两个人恩恩爱爱,夫唱妇随的样子,我还以为唐谦行能够顶住压力娶了齐眉,可是最后他娶的还是叶青。”唐媚一边拿着两根手指去插爱因斯坦雕像的眼睛,一边看着秦安,秦安走不出和唐谦行不同的路,不管秦安现在和谁是一对儿,最后他娶的人没有办法改变,对于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就像唐谦行放弃齐眉一样,秦安也会放弃叶竹澜,孙荪,安水。
“看来刚才瞧着唐叔叔和叶嫂子在一起甜蜜的模样,你的信心又开始强烈膨胀了。”秦安也在看着爱因斯坦,他觉得唐媚有意给他看出这份自信心,但实际上她依然有些茫然,阻止了唐媚这个对伟大人物并不十分恭敬的动作,笑道,“他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物理学家,尽管他那蕴藏着人类智慧巅峰的头脑,也无法在人类的感情和幸福的定义上给出个标准,所以每个人的追求总是不同,有时候茫然,有时候会动摇。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不要去插他的眼睛了,他告诉不了你要的答案,那不是他的错,到底该怎么做,还是得你自己去想清楚了。”
唐媚白了他一眼,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他也能看出点什么来,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看人看事,远比她看的清楚,看的通透,但正因为如此,她不能相信他的话,由着他的意思来做,谁知道他是不是就是瞧着了她心里的一点犹豫,一点动摇,就趁机发动了心理攻势?
唐媚恍然明白了,像孙荪那样性格的女孩子,都被他潜移默化地接受了三个人在一块,荒诞的不能再荒诞的现实,她想起了和孙荪在食堂里争吵的时候,孙荪的那些言论,其中的本质可不就是和他今天说的这番话类似?
秦安也开始对她来这一套了。唐媚生气的很,可还是有些压抑不住的欣喜,至少他对她用心了,他的心里边还是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唐媚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秦安,这个男人,有着和善温润的外表,可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心机厉害的很,悄然无息地就会影响着别人的思想和意识,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唐媚那两个最主要的对手,再怎么可怕,可最后还不是倒下了?因为她们都没有办法独占这个男人的。他为她们深深地陷了进去,不可自拔,却也让这些女孩子们为他义无反顾。
唐媚绝不会再倒下,她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制定目标,实现目标,从未失败。
秦安也当是如此,更何况他是她最大的目标,若是这一个目标失败了,唐媚的这一生,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绕着工大校园走了一圈,唐媚只是随着他的目光停留而停留,每一次停留,她知道那里就是他的一份记忆。
她知道那是怎么样心酸而悲伤的一幕,她知道那个一生独自冷漠前行的女子,在他心里的份量。
他在湖边留下多少倒影,他挖走了多少湖泥,留下了多少小泥人?他扫走了多少脚印,其中在某个僻静的角落里,可还有她遗留的那一个?
她走过的地方,他都要留下他的脚步,她的声影已经消失在时空中,他出现在那里,却好像依然能够看到她,静静地坐着,嘴角浮现出轻轻浅浅的笑意。
“等我们都幸福的那一天,再说曾经的往事。”秦安站在工大的学生广播室门口,手伸了伸,没有推门走进去,回头微笑。
唐媚沉默着,“我们”,“我们”是谁和谁,是谁和谁,谁,谁,还有谁?若只有自己和他,那必定不是他要的幸福吧。只是那曾经的往事,除了和她说,他还能和谁去说?
唐媚和秦安一左一右地靠着学生广播室的门口站着,迎面走来一群人,瞧模样应该就是这次参加全国奥赛的选手,有木讷呆滞的,有神情飞扬的,也有不屑一顾的,几个挂着胸牌的奥赛组委会成员正在介绍着工大,一个扛着摄像机和拿着话筒的记者边走边采访,是省教育电视台的人,凭着和教育厅的关系,奥赛的第一手新闻和采访都是教育电视台的独家,虽然全国奥赛并不算是什么特大新闻事件,但是作为一家省级教育电视台,这时候却绝对会重点报道。
秦安和唐媚的模样都远比普通高中生要成熟,更何况他和她沉浸在一种成年人的思虑氛围之中,神情,姿态和眼神都让会让人把他和她从普通高中生中剥离,让人以为只是工大的学生站在这里,一行人也没有谁理睬他们,就这样呼啦啦地从他和她身边走过。
秦安和唐媚也没有多注意,就算是因为奥赛参观工大校园,这都是第二次了,没有人来喊他,他当然不会主动要求加入参观队伍了。
唐媚对于工大的兴趣,仅限于那两个国家实验室。
“秦安!”
参观队伍里边突然爆出一声尖叫。
是女孩子的叫声,有些像那些追星族在大街上偶然遇到喜欢的偶像明星时的感觉,惊喜的难以置信,还有那压抑不住的兴奋。
秦安双手插在兜里,脚跟瞪着墙,模样儿有些深沉成熟,侧过头去,正看到那群人都往这里张望,一个穿着湘南师大附中校服的女孩子从人群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站在秦安身前,似乎紧张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你是秦安吗?”
“我是秦安……不过,我是你认识的那个秦安?”秦安有些疑惑,不认识这人,他很确定,根本不认识这个普普通通,说不上漂亮,眉宇间有些雀跃跳脱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