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长大,写下我们所有曾经的日子,相许这辈子的幸福。
秦安拿着日记,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手心,软软的手心中渗出血丝,沾染在了日记本上,终究让自己没有把日记翻开。
秦安皱了皱眉头,拿出丝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日记本,安安静静地看着那本沉淀了她的回忆,思念和爱的日记本,眉宇间渐渐渗透出一股纯粹的温柔,没有一丝伪装,没有一丝勉强。
随意擦了擦手心,秦安丢掉了丝巾,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本都拿了出来,即使没有一丝灰尘,依然忍不住用他温暖的手掌抚摸那微微发亮的封皮,然后才一本本地叠起来。
当然也不会遗漏了相册,这些寄托思念的东西,她不再需要了,她若想,他会在她身边。
至于那些让人瞧着就会在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几丝温馨微笑弧度的童年记忆,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好了。
一阵节奏从缓却带着种通知意味,而非请求的敲门声响起。
秦安的手按在保险柜上,回头看了看门,这种并不礼貌,带着种上位者驾到味道的敲门声,绝非安伦的行为,如果没有必要,安伦不会打扰他,也不会让人打扰他。
是谁?
秦安随手把日记本往保险柜里放,然后就听着在极其短暂的等待后没有得到回应的敲门人把门推开了。
秦安没有回头,把日记本和相册都收好,关上保险箱,挂上那副毕加索的赝品画,然后才回过头来。
眼前的女人年龄介乎三十到四十之间,有着轻shu女和贵妇人的味道。
女人穿着灰色银丝小格子羊毛西装外套,配套的同意质地中短裙,发梢微卷的长发挽在肩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一条温润细腻的珍珠项链点缀着精致妩媚的锁骨,内衬白色镂空花边的小衣,简洁而大方。
女人右手拿着纯白点缀卡帝亚钻石链子的手包,左手轻轻地捏着衣领口的素白色绢花,稍稍侧着身子,给了秦安半张线条分明的脸颊看着。
她的眼睑稍稍下垂,视线没有焦点,仿佛纯粹只是一种姿态,感觉到秦安的眼神,这才缓缓转过头来,抬高睫毛,那双带着点傲慢和侵略性的眸子迎上了秦安的视线。
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眼睛,竟然和安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竟然和秦安见过的照片里,安家姐妹的母亲,安许同的夫人杨轻眉有八九分相似。
杨轻眉若是活着,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再沉淀几分温和的优雅,收敛了张扬和傲慢,露出温和慈祥笑容的样子。
秦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笑意,他算是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了。
杨阿蛮,杨轻眉的亲妹妹,安许同的小姨子,安家姐妹的阿姨,在秦安的记忆里,这个女人应该早就死了,秦安对她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她的死是在杨轻眉之后。
对于一个自己留下的印象就是死人,现在却依然活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秦安的情绪十分复杂,有些人如此幸运地扭转了命运,有些人却终究让活着的人再品味一次悲伤如河。
看到秦安露出的笑意,有着说不出的味道,杨阿蛮嘴角轻轻一扯,流露出的神色同样意味不明。
“阿姨,你好。”秦安保持着礼貌。
“阿姨?”杨阿蛮流露出明显的讥讽和不认同情绪。
“对于一个明显不能唤作姐姐的单身女子,难道我应该喊你老奶奶?”安家姐妹的长辈,自然也是秦安的长辈,若是常人,秦安自然会保持着他那份乖巧和礼貌,可是这个女人不行,他看得出来,她不吃那一套,或者说只是不吃他的这一套,这个女人对秦安很有敌意,一种完全不掩饰的敌意,秦安也是如此,只是他的敌意是因为她的不友善而滋生出来的。
有一段日子了,萌芽除了可以修饰爱情,还有敌意,都是能够随着时间和情绪的滋润无法压抑地成长起来的东西。
“乖孙。”杨阿蛮笑了笑,并不动怒,一副和她耍嘴皮子,秦安还太嫩的摸样,“我倒是忘记了,阿姨也可以是很普通的礼貌的称呼,没有太多别的意义。”
“有没有别的意义,在于你怎么看,而不在于我。”秦安也不在意,阿姨可以是普通的礼貌的称呼,却也可以是因为安家姐妹而选择的称呼。
杨阿蛮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眯了眯,眼神渐渐移开,落在了毕加索的赝品上,当然,她关注的应该是那保险柜里的东西。
“里边是什么?”杨阿蛮缓缓走近,她又一双修长的腿,穿着黑色绸缎面料的高跟鞋,透明的丝袜,高跟鞋的笃笃声透着一种强势,配合着她说话的声音,有着敲击在人心的感觉,会让人忍不住就想着老实回答她的问题。
对于许多常年御下,有着习惯性的领导气魄和风范的人来说,并不需要刻意营造,早已经无意识地把这些细节融合成了本能的手段。
“秘密。”秦安自然不会被她轻易折服,或者说无论杨阿蛮有什么手段,她也别想再秦安身上达成目的。
“我知道是秘密,我很好奇会是什么秘密,让二丫头死守着不肯告诉我,不肯告诉她姐姐,不肯告诉她父亲。”杨阿蛮凑近秦安,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犹如在佛地道山间被山风洗涤过的檀香气息,那种味道像极了秦安登上南岳,在望日台眺望云海时闻着的感觉。
“告诉阿姨,是什么?”杨阿蛮稍稍抬高眉角,让她有了些妩媚的感觉,柔柔的,和她先前的气质有些迥异,显得更外动人。对于极漂亮的女人来说,她们不需要刻意地做作,就能本能地在适当的语气,姿态中让男人情不自禁地告诉她们她们想要知道的。
“秘密。”秦安重复了一次。
很显然,秦安的态度是在说,既然知道是秘密,怎么还问,莫非听不懂人话?
杨阿蛮看到了一些,但不清楚这个大大的保险箱里藏着的真正秘密,从进门开始,她就以长辈自居,对秦安的态度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不冷不热,然而秦安的态度却是十分明显的不恭敬和不喜,杨阿蛮站直了身体,虽然她的身高不如秦安,然后身材高挑修长的女子穿着高跟鞋,本就有一种不输于男人的气势,杨阿蛮脸上那份还带着疏离矜持的笑容终于淡漠到冷,“你知道我是谁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杨阿蛮,也就是红星集团主席,QA会议主席Amy。”秦安顿了顿,补充说道:“安家姐妹的阿姨,她们最为信任的人之一,也是给安水出了一系列馊主意的人。”
“馊主意?”杨阿蛮好看的眉高高扬起,很显然,面对她这样的人物,依然不亢不卑,甚至故作矜持和清高的人大有人在,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以独立特行希望能够吸引眼球的人,只是如果有所求,终究是为了谋取些什么,谁敢使劲去得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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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是要适合而止的,只是从刚见面开始,除了第一句还算礼貌的“阿姨”,秦安对她的态度在杨阿蛮眼里简直是恶劣的无以复加。
“你难道觉得,你先是劝安水离我远点,然后什么几年计划,还有什么考验,你那些不是馊主意?”秦安冷笑一声,若不是自己如此熟悉安水,一步步地让她沦陷的无法自拔,这个女人的初衷只怕终究会得逞,让安水离开他,不管杨阿蛮是什么身份,秦安都不会对她有任何好感。
至于以后,只要杨阿蛮接受事实,秦安自然会待她如长辈,努力修复感情,一家人,总是把裂痕给抹掉了的好,可在不是一家人之前,秦安并不认为杨阿蛮这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格,能够因为他的努力示好而改变姿态。
杨阿蛮并不奇怪秦安猜出来她的身份,不说安家姐妹和眼前的少年极其亲近,就是以唐谦行对他的欣赏,以调查中他所表现出来的一些智商,他都能够猜出来她是谁,否则的话,杨阿蛮也不认为一个没有点妖异潜质的普通少年,可以得到安家姐妹的倾心。
当然,事实是她无法理解安水和安洛姐妹真正喜欢的是秦安身上的哪一种特质。
杨阿蛮也不会在意,她认为是怎么就是怎么样,至于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
“你是在向我挑衅吗?”杨阿蛮仿佛对保险柜里的秘密已经失去了兴趣,缓缓走向书房外。
“挑衅?”秦安冷笑。
杨阿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依然是那种你必须因为你那种让她不快的言语姿态做出解释的神情。
“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再干涉我和安水的事情了……”秦安很无奈,对于杨阿蛮这样的女人,她有着这样的身份,不能对她太过分,适当的刺激可以让她不再一意孤行地去瞎掺合,可是却不能羞辱的她太过份了,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也会让安水为难。
“你和安水的事情……”杨阿蛮说完,遥望着那副毕加索的画,略一思索,“一起坐一坐,怎么样?”
LeCinq餐厅。
温克尔曼式白纱疏离的整整齐齐地垂挂着,缤纷盛开的热带花卉和婆娑的米萝摇曳着青翠欲滴的枝叶,这家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餐厅,除了有着一流的用餐环境,更有与之相匹配的口味。
秦安和杨阿蛮坐在靠窗靠水远离中心的位置。
秦安看着杨阿蛮,杨阿蛮面带微笑地接着电话。
“知道了,知道他时差倒不过来,不耽误他多长的休息时间,这不是难得见面吗?我怎么也要给你把把关,不能光听你说他多好啊……相信阿姨,阿姨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也不会为难他。”杨阿蛮温和的笑容和秦安说话时截然不同,跟任何一个关心晚辈人生大事的长辈没有任何区别。
挂断电话,杨阿蛮的笑容就没了,有些恼火地瞧着秦安,任谁都是这样,从小看着长大最亲近的人,突然因为她眼里的外人开始和自己产生了不愉快的情绪,都会不怎么高兴。
“安水姐?”秦安明知故问,心里暖暖的,他能够猜想到,杨阿蛮的突然到来,在安水的意料之外,安伦作为安水的管家,却是没有办法去阻止杨阿蛮闯进书房,但他一定及时通知了安水,然后安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要清楚,你和安水的事情,我暂时不再过问,既然姐夫都同意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杨阿蛮不理会秦安,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谁知道这个秦安怎么中了安许同的意思,“你和安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阿蛮轻轻地放下高脚酒杯,水晶的色泽让棕红的酒液越发炫目美丽,她那张像极了安水的脸蛋,却在那份棕红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冷漠。
“管完我和安水的事情,又要管我和安洛的事情了?”秦安倒是不觉得杨阿蛮没有资格,作为小姨,她在安家姐妹的成长过程中,总是或多或少扮演了保护者的角色,她也是安水和安洛信任的人,否则她也坐不上QA会议主席的位置。
“不能管?你不把你和安洛的关系交代清楚,我不会把安水交给你。”杨阿蛮的态度十分坚决,秦安和安水的事情真成了,那就是安洛的姐夫了,和当小姨子的不清不楚,这像怎么一回事?
“我和安洛的关系,就是一吻定情。”安家的人终究会清楚,现在也是时候适当地开始铺垫了,秦安端起酒杯,扬起杯底,目光遥望着巴黎渐渐远去的街景。
“你和安洛?那你和安水……不行,二丫头太过于与众不同,我更不可能把她交给你。”杨阿蛮一时半会没有多去想那秦安和安水现在是什么关系了,分手了,还是什么,杨阿蛮可以勉强接受秦安和安水的关系,但是安洛如此与众不同,如此独一无二,仿佛如这芸芸众生中超凡的先知,杨阿蛮无法接受她眼里这样的安洛,和她仅仅是曾经有些欣赏,但却认为绝对配不上安家姐妹的秦安一吻定情。
“谢谢阿姨这么多年来照顾安洛,感谢你对她的保护,信任和支持。”秦安站起来,朝着杨阿蛮深深鞠躬,“但我并不需要你把她交给我。”
杨阿蛮有些茫然,他有什么立场来谢谢她?不过秦安后边那一句话,虽然和那句一吻定情有些矛盾,却依然让杨阿蛮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是我的,她只是在等待着我来找到她,拥有她,不需要其他任何人来把她交给我。”秦安离开座位,错过杨阿蛮的身侧,“她是我的妻子,生来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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